“蓝天,你还有大把的人生……你要去寻找你的爱情……你一定还有爱情,不要就这……”
“我的爱情,已经随薛晴,长埋地下……”
蓝天带着苦涩的笑打断了我的话。我的嘴半张了停留在了空气中,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听到蓝天说出那句话,我的心会迎来一阵死一般的绝望,将我残忍的吞噬。我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我想我一定是还应该说些什么,因为我不能让他带着这样一颗心来走接下来的人生,可是在我还没有开口时,蓝天就对着我笑了起来。
“该过安检了……”
蓝天说着就抬起修长的手指向了我的身后,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转过身去。
“蓝天……”
“林小姐,尽管你和薛晴长着一样的容颜,但是我已深知你并不是她。谢谢你,帮我走出了这段不见天日的生活。不过我想,我们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你……保重!”
蓝天说着挂上了本是灿烂的不着边际的笑容,但那刻看在我的眼里,却深深的刺痛了我。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那个背影似乎曾几何时无数次的这样在我眼前出现过。当他迈着修长的腿就要消失在我的视野时,我的心仿若被掏空般,失去了依附的力量……
我就这样回到了美国,仿佛中国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知道,那的确真实的发生过。
“梦无……”
文希从瑞士赶回来后,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然后迫不及待的将我扣进怀里,那力道像极了一种失而复得,我不禁迎来一阵对他的不忍。
“文希,你怎么了?”
我用手轻抚着文希的背,他尚未平稳的呼吸带着一股焦躁的浮热,他猛然从我的颈间起来,双手紧紧地钳住我的肩膀,英俊的脸在我的眼前轰然炸开。当他的唇与我的唇紧紧扣合那刻,我竟仿佛看到了蓝天那充满悲伤的脸。一阵沉重的愧疚感和自责感向我袭来,我匆匆的搂紧了狂热的吻着我的文希。
文希的吻来的急躁而狂热,那一瞬间我似乎失去了招架的能力,他修长的手臂将我打横抱起,缓缓的朝卧室走去。我的心竟在那刻迎来了慌乱和抗拒,我不明白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文希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之间的亲昵应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可是我明明听到了我内心深处那声绝望的呐喊。当文希将我放在床上,然后身体慢慢的向我倾斜而来时,我猛然的抵住了他躁动的胸膛。
“文希……不……不要……这样……”
文希在我的拒绝下双眼顿时蒙上一股我无法理解的绝望,他向来平坦的眉头竟深深的就结了起来。他紧抿的嘴唇让我感觉的到他是在勉强的压抑着自己的欲望,然后轻轻的躺在了我的身旁,将我的头安放在他的手臂,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意之感让我在心里狠狠地删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无所适从的将手放在文希坚硬的胸膛上。那快速的搏动,似乎还没有退去刚刚的欲火,而他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将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头发。
那力道轻柔的像是一种压抑的痛楚,我几乎在那一刻无法容忍自己的残酷,如此一个优秀的男人,为什么我竟对他无法敞开心扉?二十几年的朝夕相处,难道他不是我唯一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么?为什么我对仅有几天相处的蓝天怦然心动,竟然对朝夕相处的文希木讷无觉?
内心深处的谴责让我无法忍受,我轻轻的抬起头,将脸凑向了文希的唇边,淡薄的亲吻了一下。尽管是蜻蜓点水般的细吻,却让文希俊朗的脸上荡漾开伴着苦涩的幸福笑容。
我的心更在这个笑容中爬向了无边的愧责。
“文希……我们结婚吧!”
文希诧异着表情迎向我的脸,那并不是我期许的表情,但很快,他挂上了我期许的表情。
“梦无……你……真的考虑好了?”
文希的声音颤抖而掺杂着兴奋,那是一种让我迷惑的声音。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为什么会对我们的婚姻有着这样的无措?他不是应该在心里做了几千几万个设想,难道这些设想还不足以让他对我们的婚姻看的如饮水吃饭般正常么?
我迷惑的心竟在这一刻又出现了蓝天的影子,那一刻的感觉让我茫然若失。仿佛我失去了至真至爱的宝贝,环视了一周,却又发现自己身边的东西都还在。那是一种矛盾而又无从排解的感觉,严格来说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它让我周身痛苦。
我看着文希那张可能因终日劳顿有些疲惫的脸,心一点一点的疼了起来。我的手轻抚他棱角分明的脸,他在我的抚摸下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然后反手抓住我的手,那期许的眼神让人无法再逃避。我知道他是在期待,或许说他是在等待,等待我的回答。等待被我提及,而我在提及之后却瞬间想要逃避的问题。但文希的眼神告诉我,今天,将是我们多年的爱情长跑的最后一站。我不能,也不许,再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模糊下去。
至于蓝天,为什么我又会想起蓝天?那个仅有几日相处的复杂男人,他究竟有什么魔力吸引我一再的想起他?我们的生活本无交集,一次机缘巧合的碰撞竟让我对他念念不忘起来,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鄙夷,我对这样的文希感到愧疚。这一切本不该发生,就像半年前我本不该去中国一样,这样我就不会忘记对文希的依赖和眷恋,这样我就更不会对一个有着复杂故事的男人冒然心动。本不该发生的一切理所应当以简洁的方式结束,也许所谓结束本就是一个无稽之谈,因为从未开始,谈何结束?
文希期许的眼神让我的心理防线终于溃不成军,也许在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那一刻,我所有的疑问和挣扎,以及我所有的困惑和不甘,都在他毫无保留的包容和宠溺中缴械投降。如今我还在等什么呢?我的人生不就是该和这个男人携手前行么?我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后知后觉着实有几分可笑,于是我茫然的笑了起来,然后看着文希深重的点了点头。
文希的脸上顿时荡漾开无比灿烂的笑容,但我的心猛然一抖,因为仿佛消逝的记忆中,也曾有过一抹这样的笑容,曾刺伤了我的心。
我和文希的婚礼,在我茫然而无觉的状态下紧锣密鼓的安排着。看着因这场婚礼忙碌,而却终日挂着幸福笑容的文希,我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那些曾经的躁动和挣扎都变成淡的失去了凝聚力的色彩,有些单调,却又有些悲伤。
但是我的疑虑还是存在,距婚期所剩的时日不多,我却迟迟没有见到文希的父母。在我的印象中,对文希的父母还是一片空白,但我想这重大的日子里,他父母为什么迟迟没有出现?我想我有必要打电话或者亲自到访去慰问一下,文希却几次阻止我说,婚礼的时候,他们会来的。
一次我为了排解内心的烦乱在街上游走的空档,接到了家里佣人的电话。那边焦急的说文希晕倒了,我匆匆的跑了回去。
文希顶着苍白的脸躺在床上,我看着有些虚弱的他,心里猛的一紧,惊然发现,从瑞士回来后,文希的脸色一直有些苍白。
“文希,你还好么?怎么会晕倒呢?”
我急切的拉住文希的手,文希笑着摸摸我的头,眨了眨有些疲惫的眼睛。
“我没事……可能有点累而已!”
“那你好好睡一下,我陪着你!”
文希笑着点点头,我拉着他的手坐在了床边。窗外已经染上了晕黄,这是上了黄昏的色彩,我在这样的颜色中有些疲乏的猛眨了两下眼睛。
“如果不爱我,请放了我,好么?”蓝天凄楚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几乎看见了那张痛彻心扉的脸上,是我挥之不去的牵挂。我茫然无措的伸出手去拉住了蓝天的手臂,那是一种怕极了的失去,像是有今生无来世般我死死的抓着他。我看见他眼里深深的流下泪来,却在注视我的瞬间,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我绝望的对着他早已转身的背影呼喊,他却头也没回的继续前行。
“蓝天——”
我慌乱的睁开双眼,一阵酸楚猛然灌进我的心里,让我的眼眶微微的热了起来。这是一个梦么?为什么已经决定好好的清空头脑,却还是对他挥之不去。这是为什么?难道上辈子我们有着一段未完的情缘,所以今世老天惩罚我用一生的时间来承载对他的思念?我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到,一生是一个什么概念啊?我怎么可能用一生去思念一个仅相处几天的男人?可是若仅是如此,为什么他仿佛在我的脑海中扎根一般,死死的按压,却还是会瞬间膨胀。我疑惑的敲着有些疼痛的头,抬眼间才看见我是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可刚刚我明明在文希的房间啊。
我徐徐的起身走向文希的房间,却没见他在房里。当我从书房经过时,我听见了文希慵懒中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
“乔斯,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们真的好久没聚了!新娘你当然不认识。还有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Lee了,你也知道他的情况,我不希望这样的场面让他觉得伤感。嗯……其实……”
微敞的门缝让我看到了里面倚在转椅上的文希,他有些头痛的表情让我迎来了深深的不解,何故让他如此忧愁?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想再吸,却犹豫着掐灭。接着说。
“其实若说幸福,我还真的感觉有点来得太突然。呵呵……”
文希说着眼睛弯曲了起来,带上了温暖的笑容。我诧异的瞪大双眼看着门内的文希,心里竟迎来一阵恐慌,仿佛一个弥天大谎就要被我拆穿一样,我无所适从的向后退去,却一脚踢翻了门边的花瓶。文希听见声音匆忙的挂了电话跑了出来,见我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他有一瞬间的闪神,但还是很快温暖的笑了起来。
“醒了?”
“嗯!文希,你在给谁打电话?”
“乔斯,我的队友!我让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看着文希的淡定,我的疑虑一点一点的冲淡开来,但转瞬我还是纠结起了眉头,望向文希的脸。
“那……Lee是谁?你为什么不让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文希看着我微微的愣了下,片刻便思索般的走到我的面前,轻抚着我的头发,然后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我甚至感觉到了他那声无奈的叹息。
“他也是我的队友,但是,不久前,他深爱的人,离开了他……”
尽管文希的解释合乎情理,但是我并不知道哪里来的疑虑将我围裹的无以复加。我烦乱的翻着手机,却在属于蓝天的那个号码上停了下来,我的手无来由的颤抖了起来,按下了拨出键,却又匆忙的挂断。我被自己这个举动着实吓了一跳,我究竟是中了蓝天的什么魔法,才让自己失去理智到这般模样。当我把手机匆忙的放在桌子上时,它发出的响声,让我为之一动。韩初两个字绷进我的视线,尽管并不是我要的那份惊喜,但却让我迎来了深深的感动。我笑着接起电话。
“韩初,好久不见!”
“林梦无,真的好久不见!”
我几乎在电话的那端听到了暖暖的笑意,那种温暖,几乎能让我的灵魂得到救赎般畅快。
“怎么会想到打给我?”
我尽管高兴,但却深知他并不会无故的联系我。他在电话那边浅浅的吐了一口气,像在吸烟,我不禁觉得韩初似乎并不该和烟扯上关系。
“你在吸烟么?”
我疑惑的问。
“嗯!”
韩初简单的做了一个肯定,然后停顿了两秒钟幽幽的说。
“最近公司有点法律上的弊点,我刚打去你公司,还在想向你们公司申请我们的第二次合作,但是他们说你休假中?反正有空,我索性打来问候一下,怎么样林小姐,能帮我个忙,先短暂的放弃你的假期么?”
韩初一口气说明了他的来电之意,我正犹豫着该怎样对他讲,他带笑的声音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来中国度过你的假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我在中国两个字眼中无端的迎来一阵烦闷,因为就是我的一趟中国之行,才让我陷入这种矛盾而无法自拔的境地,我怎么可能在婚礼前夕再去做一件作茧自缚的事情。韩初淡淡的吐气声又在电话里传了过来,我清了清喉咙,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韩初,我休假,是因为我要结婚了!”
我似乎能感觉到,韩初那口并未吐完的烟雾就那样戛然而止,因为话筒里那静的有些悲伤的声音,让我仿佛失去了至亲般心口猛的抽紧。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迎来这样的感觉?他们明明是我仅相处几天的人,但我却把他们当成了我的命中至亲么?我无奈的笑笑。
“是么?那……恭喜你啊!”
经久的沉默后,韩初的声音终于如天籁般响起。仿佛有无数次,这个有些年轻,但又稳如磐石的声音,就经久不息的响起过。我纠结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还有……我并不想再去中国!”
“为什么?”
“因为中国那片土地尽管我陌生,但却带着莫名的熟悉。而你和蓝天,以及蓝家的那些人,都让我的心无数次的感觉到疼。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会让我感到愧疚和不安。我本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们本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在那次中国之行后你们竟无端的闯进我的思想,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在这样的矛盾中感觉纠结和痛苦。为什么?难道我们上辈子真的认识?或者我被你们的故事冲昏了头脑,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你们口中所谓的薛晴?总之不管怎么样,我不可能在婚前去加深一遍自己的痛苦。所以对不起韩初,你的忙,恐怕我帮不上!”
我一口气将这长长的话讲完,没有任何的保留,仿佛对韩初讲出这一切是理所应当般。韩初在电话那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传过来有些无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