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不在家里。我躺在他的床上,被子上有醉人的清香。餐厅里他为我准备了早餐,我看着这一幕,竟然觉得无比的贪恋。
“薛晴,晚上我和韩董事有个碰面,你和我一起去!”
蓝正威把我叫到办公室吩咐我。终于相信我了,他终于还是相信我了,否则和韩景仁的碰面,他不该带我去。我在心里灿烂的笑了起来,脸上却镇定自若。
“是!”
我心潮澎湃的走出办公室。
“今天的车赛看直播没?好惊险啊!那个十六号我估计撞得不轻!”
走出办公室时听见两个同事议论车赛,我这才恍然清醒。早上起来天就不见了,原来他是去参加了车赛。他昨夜的身体状况,今天怎么允许参加比赛?十六号撞车了吗?天是几号?
我的心正七上八下的纠结时,电话响了起来,我看到天的号码,激动的接了起来。
“天,你没事吧?”
“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么?我看你是他手机里的唯一的联系人,就打给你了。你朋友发生车祸,我在现场捡到了他的手机,他被送到……”
我的耳朵仿佛失聪一样,扔下电话飞速的冲出公司大楼。我那一刻的心是痛的,快速后退的景物让我飞快的过滤着和天相识至今的每一个瞬间,。江桥,跑车,外套,拥抱,每一个镜头都温暖着我冰冷的心,似乎他的出现就是温暖我冰冷的人生的。我喜欢他纯净的睡容,他灿烂的笑脸,他柞的那杯不怎么浓郁的豆浆,还有他那有些凉的手,还有那每天早晨照进房子里的阳光,以及那暖色调的墙。我几乎是冲进医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脑中旋转着爸爸和薛伯父去世那天的凄凉场面。爸爸的脸,薛伯父的脸全是血,并且这样的脸越来越模糊。
“护士小姐,刚送来那个赛车手……”
“对不起!他已经不治身亡了!”
我的大脑像是出了故障的机器,飞速的运作着,疯狂的重复着护士小姐的那句话。
“对不起!他已经不治身亡了!”
“对不起……”
爸爸,薛伯父,天的脸不停的在我的脑海中来回交替,我的心顿时撕裂了般无法忍受。那种疼痛感让我不堪重负的跌坐在地上,嘶声力竭的哭了起来。我无法形容那刻的感觉,我面对过那么场生离死别,唯独这次,让我感觉天塌下来般可怕。妈妈的离开,我有爸爸,爸爸和薛伯父离开,我还有子阳,子阳的离开,我有了天。天是我最后一丝温暖,如今我还剩下什么?我几乎无法忍受那刻我迎来的灰暗,我的手紧紧的捂住左侧胸膛来抵挡那真切袭来的痛。我无法顾及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因为我无法站起来,无法承载这种恐惧感,无法擦干眼泪笑着走出去。
“小姐,你没事吧?”
我的泪水狂乱的流下来,身体因疲乏而变得无力,瘫坐在地上,无法站起来。我听着身边护士小姐的声音,却无法聚焦去看他的脸。
“小姐……你还好吧?小姐……”
“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吗?先生……她在这哭了好久了……”
“薛晴……你怎么了?”
仿佛从天边飘来的声音,真切的落回了我的耳朵。我聚焦回目光,看向蹲在我面前的脸,他英俊的样子,担忧的面容,还有些苍白,或许是昨夜的痛还没有消失。看清后我的泪更加匆忙的流下来。我慌张的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天……”
真的是天,他清新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
“怎么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我再度确认了他的声音,更加用力的哭出声来,捶打着他的身体,他却更用力的抱紧了我,将头埋在了我的颈间。
后来天对我说车祸那个是他的队友,他是在那帮忙营救时将手机掉了下去。我松口气般从他的怀里起来,看着他还是有些苍白的脸,慢慢的抬起的手却被月月一把拉开。我本已无力的身体重重的向后仰去。
“天没事,你不需要这样!”
天慌张的扶住我,我尴尬的起身,看向月月并不友善的表情,还有天担忧的神色。
“你别这样月月!”
天不悦的看向月月,又看向我。我无措的拨开天扶着我的手,天差异的迎向我的眼睛。
“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转过身去,天想要拉住我,却将手停在了半空。我飞快的跑出去,因为月月推倒我的那一个瞬间让我清醒过来,我在干什么?我在关心别人的男朋友吗?我在在乎别人男朋友的生死么?天没有说过他与月月是什么关系,但从月月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我的戒备和不友善。尽管我的心在确定了这点后酸了起来,但天抬起来想要拉住我的手迟疑了,这是没有错的。老天对我的恩赐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怎么能奢求它会更多的眷顾我呢?我不禁冷冷的嘲笑起自己“薛晴,你去把我带来的茶泡给韩董尝尝!”
我点头出去,蓝正威明显是想支开我,不想我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他把碰面地点选在了韩家,可见这又是一个多么谨慎的举动。我早料到他会这样,所以我早有准备,我将提前准备好的微型录音设备随关门的瞬间黏在了门把手上,我想这样等我泡茶回来可以再顺手取走,这样他们的谈话内容就手到擒来了。我在佣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厨房,却看见韩初穿着运动裤站在那里喝水,他蓬松的头发让我知道他刚才睡了一觉。
“嗨!你……不上班啊?”
我和韩初自那次谈话后再单独相处竟平白多了几分尴尬,他的表情并不自然。我知道他已经对我存了戒心。他听见我打招呼,干涩的笑了下,随手揉了揉蓬乱的头发。
“啊,今天……休息!”
“哦!我来给蓝董和韩董泡茶!”
“他们在书房?”
“嗯!”
“那你先忙,我还有事。云妈,帮薛小姐烧水!”
韩初不冷不热的交代完就从我身边擦了过去,他的声音有些清冷,再没有之前喊我晴姐时的热情,而事实是她也没有再喊我晴姐,我看着他的背影,迎来一阵悲伤。
当我端着茶回去再摸门把手时,我的心顿时腾了空。录音设备不见了,我摸索着寻找了良久都没有发现。难道是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谁会发现?若是被别人发现,一切都会完蛋。我颤抖着手打开门,蓝正威和韩景仁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只是停止了谈话。可见并不是他们发现的,那会是谁呢?我犹疑着将茶杯放下去,韩景仁却在这时笑着对我说。
“薛小姐第一次来韩家,想必还不知道韩家的特色,韩家有个花房,四季如春,百花齐放,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喜欢。云妈,带薛小姐去欣赏一下!”
我笑着点头出去,这两个老狐狸,无时无刻不想支开我,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带我来呢?我无语的漫步在这韩景仁所谓的四季如春的地方,的确漂亮,只是我无心欣赏。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是谁发现了那个录音设备。抬头的瞬间我看见韩初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纠结着眉头,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我慢慢的走过去,手抚上了他的肩膀。
“韩初,你……还好么?”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漂亮的眼睛竟在瞬间流下泪来,英俊的脸满载着痛苦,眉头轻轻的纠结。我有一瞬间的慌乱,手忙脚乱的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抬起手替他擦拭眼泪却又无措的放下。
“你怎么了韩初?”
韩初拉着我的手顺势将我拉进怀里,紧紧地将我搂住。我甚至感觉到了让人窒息的力道,然后大滴的泪掉在了我的颈间。我由最初的慌乱慢慢的平复,轻轻的抬起手拍抚他的背。他没说怎么了,我也没有去问,只是让他就那样抱着我好久,知道他说想要回去了,我才轻轻的松开了手。他并不愿直视我的双眼,就那样低落的消失在我的视野。
这场韩家之行并没有解开我的疑问,相反的,我的疑问却更加的深重。我送蓝正威回去的时候正好遇见等候在门外的蓝公馆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个让人厌恶的孩子。我的眼睛不愿意多停留在一秒在她身上,她却把我盯在眼里不肯放开。我放下蓝正威的资料逃也般的冲出那栋房子,在我身后的高跟鞋声空旷的回响着。
想着那个女人,那个孩子,还有天那有些苍白慌乱的面容,我的心不禁狠狠地纠结起来。压抑的心情让我觉得窒息,灰蒙蒙的仿佛抽空了全部的氧气。我看着街边闪烁着五彩灯光的酒吧,心一横,钻了进去。
昏黄的酒吧里人声嘈杂,五彩的霓虹象征着这里的鼎沸。我趴在吧台上喝了两杯烈酒,刺口的味道烧灼着我的喉咙。我想着那个女人的脸,十年了,她竟还是那样的年轻,看不出半点老态。蓝家真的那么好?让她勇敢的抛下我们父女俩,奋不顾身的再做一次母亲,然后安静的在那栋大房子里享受着奢华。那个孩子,那张漂亮的脸,竟失去童贞和可爱,在富贵的光环下变得让人憎恶。我不敢想象当他们失去那些富贵和光环后会变成怎样的摸样,我想那刻他们就会明白,人应该走怎样的路,才不会变得一无所有。
又几杯酒下肚,头开始晕眩,猛然抬起头,不远处一名男子正深沉的注视着我。我错愕的瞪大双眼,那张脸,那不是……
“子阳……”
我慌乱的起身冲过去,那男子却忽然消失在拐角。当我追到外面,他已消失不见。
“子阳……是你吧?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
此时外面飘起了蒙蒙细雨,有着数不尽的悲伤和缠绵。我慌张的四处寻找,却终究不见他的踪影。难道是我看错了?可是那明明就是子阳的脸,我怎么会看错?他为什么那么狠心的丢下我一个人?我到底是和他一起长大,他怎么能在我最悲伤无助的时候撇下我一个人绝尘而去?他不相信我能帮他复仇吗?他不知道他离开后我还是没有放弃帮他夺回一切的计划吗?他不知道我一直在苦苦的挣扎与努力吗?我跌坐在地上,满身的泥泞与冰凉感让我慢慢的恢复清醒。没关系,到如今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我能做的,就是用我的一无所有,来博取蓝家的全部。蓝家从我身上带走的,我要变本加厉的取回来。
当我浑浑噩噩的回到那栋房子,看见天站在楼下来回踱步,我知道他在等我,却还是掩藏了内心的感动,微笑着走过去。
“在等谁啊?”
他的表情在我的笑容下僵持,转瞬就凝望住我的脸。
“你喝酒了?”
“恩!”
我点点头,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朝楼上走去,他赶紧转过身来尾随我,扶住我的手臂。我轻轻的挣脱开他的搀扶,又投以他一个微笑。
“我没事,自己可以走!”
他不语的跟在我身后,直到帮我打开浴室的水龙头转身离开,都没有再讲一句话。我呆呆的坐在水龙头下面冲刷,很快衣服和头发全数被淋透,那种通透的感觉让我觉得清醒,我痴痴的笑了起来,转而又流下泪来。我不知道我坐在那里多久,只知道浴室的门从轻轻的叩响变成闷重的敲击,我才回过神来,这时天已经焦急的冲了进来。我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和满身滴水的自己,关了水龙头突兀的微笑。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将浴巾披在我的身上,带我走出浴室。我坐在床边不动,他站在一边良久终于向我走过来,双手颤抖的解起我衣服的扣子。我起伏着胸脯坐在那里看着他,他抬起目光迎向我的眼,又错愕的低下。直到扣子全部解开,他用一条干的浴巾挡住了我的身体,把我的衣服全部脱下来,我看到他的目光闪躲而焦灼,那一刻我的心载满了矛盾和感动。我看着他垂在眉间的头发和眉宇间那醉人的气息,不禁将手伸向他的脸,他电击般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