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我可忘不了,没错,就是安老板。他果然没死,现在的他虽然身上插满了管子,可比在火车上时精神多了。
我的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骂道:“你妈个蛋”,就要上去揍他,就在拳头挥出去的瞬间,索然将我的上臂抓住,而我则与安老板的目光对视上了,紧接着,我就下意识停住了拳头,内心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挺舒服的,就好像大热天我妈给买了个冰激淋,就好像我喜欢的小姑娘亲了我一口,就好像自己身在童话世界里,感觉这个世界特别的美好。
“他想打你呀,你还不还手!”
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传来,感觉声源明明是这个轮椅上的安成久,可没见到他的嘴有丝毫活动,我和索然都惊讶的看着他。
我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心说刚才到底怎么了。安老板一双明洞的眼睛很友善的看着我,这时铁砂从里面那扇门走了出来,我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只好放下了手臂,后退了两步。
安老板对我笑了笑,说:“小兄弟,稍安勿躁,容我解释。”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你有辅助发声装置?”索然上下打量着安老板问。
安老板摇摇头,故意闭紧了嘴唇。
“在下知道你们路上辛苦了,请容在下慢慢解释。”又是那个很尖很细的声音从安老板身上传了出来,好像一个小孩的声音。这回看清了,虽然他的嘴没动,但在发出声音的同时,他的喉咙两侧有轻微的振动,他的腹部也有。
此时安老板用正常的方式说道:“呵呵,雕虫小技,这是在下炼炁后自然而生的一个小花招,只不过很耗元气,另外也没什么实用价值,所以不常用。”
索然说:“可刚才说的是,‘他想打你呀,你还不还手’,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指使你。”
安老板说:“这个,连在下自己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猜测,是在下体内的炁炼到一定程度后,会鼓燥着在下按潜意识行事,当然,在下还是受理智支配,所以它只能偶尔影响一点点行为,比如驱使体内的气流说一两句狂妄娇纵的话。”
“不害燥,你本来就这么想过。”又一句那种声音从安老板体内传了出来。
安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惭愧,惭愧,在下潜意识里确实会有一闪而过的不良念头,只能说修行不够,离清静无为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我目瞪口呆,不过想想我刚才都要揍他了,他潜意识里闪过想还手的念头那是很正常的,要说潜意识,我看到美女就想放倒呢。
索然说:“你看过心理医生吗?”
这回安老板和铁砂都大笑起来,安老板用正常的方式说:“索博士是说在下有精神分裂之类的问题是吗?放心吧,绝对没有。炁是有灵性的,它和本主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只不过在下资质愚顿,只及皮毛,还不能将体内的炁运控自如,所以时常被它弄得很狼狈。”
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这也太神奇了。我又想起刚才的一幕:我明明很火大,想要打架的,怎么忽然之间就跟泡了澡堂子一样,浑身软塔塔的,还一脑子幸福的感觉?我又偷看了一下安老板的眼睛,见他正看着索然说话:“两位小兄弟一路劳顿,实在辛苦,在下深感愧疚啊。”但此时的目光已经不如刚才那么明亮的,恢复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泽,刚才那样,应该是瞳孔放大的缘故。
我忽然想起了徐顺海说过的两个字:幻瞳!
难道这老小子也会此术,我刚才中招了?
想到又被他算计,我又怒了,只是这次不敢再鲁莽了,尽量避免直视他的眼睛说:“老小子,你他妈个蛋的耍我们,差点害死我们俩!”我故意把索然往旁边一挤,好让他避开安老板的视线,索然虽然不明就里,但知道事有蹊跷,也就很配合。
安老板笑道:“小兄弟不用害怕,刚才在下不过是想试试你,你果然很有见识,也很聪明,看来姚先生把你教得不错。放心吧,在下不会再对你们施术了。”说着一按轮椅的扶手,那里有个槽打开了,他从里面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这时铁砂也走了过来,站在安老板身边。
我说:“我说的不是这事,我问你,雨林里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声势挺大,可看着铁砂那副身躯,心里还是有顾忌。
安老板笑了笑,说:“两位小兄弟果然厉害,看出那里的端倪了,万分抱歉,万分抱歉,当时的情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心说那些个惊心动魄的场景,可不是你一句抱歉就能打发的。
索然也冷冷的说:“铁螽螨的事或许是我们误打误撞上的,但那么多的僵人袭击,显然是志在必得,这样的劳师动众不可能是为了我和金姚--------我们差点做了你的替死鬼,是不是?”
安老板苦笑道:“确实非常抱歉,我也没想到对手竟会不顾术门的体面,直接对我刺杀,更何况自从在俄国出事,我就一直生命垂危,能这副样子和你们说话已属万幸了。”
我问:“既然这样,那就该送我们去个安全的地方,干嘛让我们钻树林子?”
安老板说:“实不相瞒,那确实是一个测试,但也算是顺水推舟,因为你们被对方派的僵人攻击,在城市里已经不安全了,便正好送你们去雨林里的螺屋。那个测试是想看看你们能撑多久,能否找出事情根底,并且破局而出。事实上在你们周围都有视频监控,你们身上也有跟踪设备,一旦你们撑不住了,铁砂就会去带你们出来。”
安老板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看了一眼,火更大了。原来照片里是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合影,其中一个正是开摩托艇带我们进雨林的那个船夫,另一个则是手拿骷髅手杖的达亚克人首领,背景是一大群手舞足蹈的达亚克人,其中一个我明明记得,他往我背包上射中了一支吹箭。
可想而知我看到这张照片得是多恼怒,我正想再发作,索然问:“那些原始遗迹和未知灵长类动物不可能也是你安排的,那是怎么回事?”
这回安老板也很意外了:“原始遗迹在下是知道的,正是因为这个才在那里建造了试验场,至于灵长类,难道你说的是黄老爷?”
“黄老爷,那又是什么人?”
“他是造畜术的‘杰作’。三十多年前,有一个专修造畜术的左道门人,人称黄老爷,他沉迷此术近于痴妄,后来抛家舍业去密林里修练,之后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传说他造成绝畜,可以驱使鸟兽,参透天机,总之传的神乎奇神,没想到他现在去那一带活动了--------这可不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对此在下只能深表歉意了!”
我和索然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强憋着一口恶气说:“那厌胜呢?”
安老板眼睛一亮,说:“什么厌胜?”
看他那样子,其实不是疑问,而是对我能猜到是厌胜的赞赏,这证明我说的没错,可我没心情享受被承认的的感觉,只想跟他算帐。我没好气的说:“你别告诉我你不懂什么是厌胜,你自己差点就死在厌胜局里。”
安老板说:“那就请你说说,雨林螺屋怎么和厌胜扯上关系了?”
我也不是傻子,看出他这分明是在考我,便冷哼一声,说:“首先是睨攻厌胜,利用怨恨而死的巨人遗骸,确切的说是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做镇物,镇物正上方就是我们的居所。”
安老板问:“那你是怎么破局的?”
“我敲碎了巨人的眼窝,不过,即使如此,煞局似乎并未破掉。”
“你几乎已经拔除镇物了,只不过还差一点点--------真正的镇物是巨人的另一双眼睛!”
我想着安老板这句话,脑海里又开始过电影,忽然想起了那些关于巨人的壁画,对了,他好像有另一张脸,在他的后脑勺的位置,不管那是象征的手法,还是他是什么外星人、特异功能人士,但那张脸上的眼睛才是他最神异的地方,也是他被原始人敬畏的原因,如果他身体的某一部分可以做为镇物,那肯定是那双眼睛了。我想起偻背毛怪的举动:它指指自己的眼睛,还笑着摇了摇头,又拍拍自己的后脑勺--------看来它是在告诉自己,镇物的位置找错了,这么看来,他确实跟那个原始人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