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荷将酒置于桌上,一闪身便见一袭锦衣的赫连誉疾步走了进来,身形潇洒风流,嘴角抿出好看的弧度,眼神明亮有神,含着笑朝赫连皇后见过礼,只瞟了众人一眼,便将目光死死缠在锦画身上。
锦画如坐针毡,不敢迎视赫连誉的眼神,只微微低垂下头,听见颜书喃喃说道:“难道他便是我的誉哥哥?不,不,不可能……”
众人皆不知究竟,只除了锦画自己。
七皇子鸿洵见颜书目光痴痴,调侃说道:“赫连誉,你快过来,你的颜书刚还在念叨着想见你呢。”
赫连誉轻笑,只以为七皇子鸿洵说的那个人是锦画,于是仍旧看向锦画,脚步轻缓朝锦画这边走过来,笑着说道:“瞎说,女孩儿都是怕羞的,只怕想见也不好意思说呢。”
眼见赫连誉一步步走近,锦画越发紧张,想要抢在赫连誉开口之前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只得脊背僵直愣在那里,身旁的鸿泽似是悟到什么,深深看了锦画一眼,锦画心绪更加凌乱,紧紧捏着衣角,一言不发。
赫连誉走近,将手搭在七皇子鸿洵的手臂上,拉他起身,嬉笑着说道:“去,让开,还是我坐在这里合适些。”
七皇子鸿洵本来未曾起身,被赫连誉拉个踉跄,一个拧身才站直了身子,在赫连誉的肩头上捶了一下,笑着说道:“好小子,力气又大了几分,找个日子咱们再比上一场。”
赫连誉坐在七皇子鸿洵原先的位置上,右侧坐着锦画,而左侧便是颜书,众人皆未看出异样,除了渐渐看出些端倪的颜书……
赫连誉侧头看向锦画,笑着问道:“听说你明日便要出宫?怎么不在宫里再多住些时日,如若德妃那边住得不方便,就搬进澄瑞宫里来,姑妈一向疼我,以后自然也会疼你的……”
锦画暗叹,神情有些溃败。
而众人已渐渐看出不妥来,连同赫连皇后在内都是神情讶异,七皇子鸿洵扬声说道:“赫连誉,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想要一箭双雕吧?”
便在此时,颜书缓缓站起身,朝着赫连誉低声唤道:“誉哥哥……”
赫连誉回身看去,见颜书眼眶有些微微发红,神情期盼得望着自己,只觉得有些莫名的诧异,问道:“你是……”
颜书紧紧咬住嘴唇,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声来。而七皇子鸿洵快步走过来,指着颜书说道:“赫连誉,她便是与你定过亲的袁家三小姐袁颜书呀。从前风闻你对颜书妹妹很好,每日里只巴巴着往靖远侯府送些好玩意过去,难不成你竟不认得她?”
赫连誉怔住,恍若巨石砸裂天灵骨一般,炸得脑子一混,良久才回转过身,望向了锦画。
锦画慢慢站起身,强自做在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说道:“你瞧,我说过的,我是袁锦画,不是袁颜书,你认错人了,不是吗?”
赫连誉喃喃说道:“不,不,我不信,你就是与我定过亲的颜书妹妹,我让人去靖远侯府拿过你的画像,那画上的人真真是你的面容,不会有错的。”
锦画此时便已知,荔枝将握在手里的画像鲁莽落在火盆里烧毁,那画像便是荔枝去画师手里换过的颜书的画像,而自己的画像定是被画师和管家带回了镇国公府,交到了赫连誉手中,所以赫连誉一直以为袁颜书便是自己,即便在大街上那次相遇,当自己明言自己不是袁颜书之时,赫连誉也只以为一母双胎一般模样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只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却还是认为袁颜书便是自己的模样。
“那其实是个误会,我……”锦画说了半句便顿住,似是无从说起。
颜书慢慢走过来,死死盯着锦画,一字一句的说道:“袁锦画,你说,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是不是你勾引了我的誉哥哥?”
锦画微顿,犹疑着要不要将当初颜书受罚,自己顶替她在佛堂里打扫时遇见赫连誉的情景全盘托出,便在这时,颜书狠命得举手朝锦画脸颊处甩过来,锦画不及躲闪,只好闭目受着这一掌,谁知身后有人轻轻托着自己的腰间,将自己带离颜书的掌风处。
锦画稳稳落在半丈远处,回身看去,见三皇子鸿泽用手环着自己腰间不曾落手,眼神不辨喜怒,一脸深不可测。
而赫连誉用手攥住颜书的手腕,只微微用了一点力气,便将颜书扯得后退了几步,颜书打不着锦画,又被赫连誉出手制止,只觉得心痛欲裂,半伏在案几上痛哭出声。
锦画到底不忍,毕竟当初是自己任赫连誉在错误中越滑越深,如若自己早一点说清,那么赫连誉会不会释然,而后认定颜书呢?
赫连誉见三皇子鸿泽的手仍旧留在锦画腰侧,目光一凛,上前一步握住锦画的手,朝鸿泽低喝道:“三皇子,请你放开她。”
赫连皇后见状,已有几分明白,看向锦画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探究,锦画心下一惊,知道自己不能如此纠缠下去,想要离开,却挣脱不开赫连誉的手,更挣脱不开鸿泽坚实的手臂。
赫连皇后劝道:“誉儿,不要胡闹,与你定过亲的是颜书,听你母亲说,这可是你自个选的人,好端端地你又惹上锦画做什么?”
“姑妈,是誉儿弄混了颜书锦画两姐妹的名字。当日在靖远侯府的佛堂内,誉儿遇见的人是侯府的四小姐袁锦画,不是三小姐袁颜书。好在,誉儿只是没分清名字,却没有错认人,誉儿喜欢的人是锦画,想定亲的人也是锦画,还请姑妈成全。”赫连誉向赫连皇后解释,目光却不曾离开锦画,甚至连同锦画腰间的鸿泽的手臂也不曾忽略,怒视着,愤恨着……
伏案痛哭的颜书被冬荷扶进去梳洗了一番,出来时正好听见赫连誉这番表述,只觉得犹如陷入谷底一般,浑身冰凉,颤声问道:“誉哥哥,你是说,你从前对我的好,不过就是将我错认成了她?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假的,你对我的好,其实便是对她好,你送与我的东西,其实都是送给她的?”
赫连誉长叹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很抱歉……”
颜书紧紧咬住下唇,再开口说话之时,下唇处却渗出了血珠,嘴唇颤抖,问道:“那么,如今呢,你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