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浦去出差的第二天,徐离音就又一次在经济版的头条看到了他那个优雅礼貌的微笑。新闻内容是说先霖集团和华宇集团联手控股的法国假日酒店试营业期结束,如今运营逐步走上正轨。
先霖集团是陈城在一手打理,陈家和陆家算是世交,陆则浦和陈城则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朋友。说起陈城这个人,徐离音见过几次,他与陆则浦年龄差不多,至今未婚。很善言谈,一看便可知是那种百花丛中翩翩而过的佳公子。
对这条很官方的新闻,徐离音看过也就看过了,没有细细研究的兴致。刚刚打算放下报纸,却被报道最下方的一排小字吸引住了目光,记者那一栏上居然写着贺心姚的名字。
好巧不巧啊,徐离音把报纸放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心里暗叹:真是眼欠啊,为什么要多看那一眼。
于是,她继续不联系陆则浦,陆则浦也继续不联系她。徐离音甚至不知道陆则浦回来的日期,那天在和父亲通电话时才得知他已经出差归来的消息。
音父在电话里说道,“音子,最近工作很忙吗?也不知道回来看看,那天则浦一个人回来了。”
徐离音警觉起来,“爸,他都说什么了?”
“则浦说你最近新调任了职位,所以很忙,他就一个人回来了,还带了很多东西。”
“爸,我是新调了职位。”徐离音咬了咬下嘴唇,一时无语。
“那忙些也是正常的,你和我不在一个省,所以不方便回来,我理解。但你要记得常去看看则浦的父母,毕竟离的近。”
“我知道了,爸。”
音父又嘱咐了几句要好好工作的话,徐离音按下挂机键时,觉得手心都在微微出汗了。她从小就觉得父亲威严多过慈爱,如今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性格和这点也有很大的关系。
第二天,下班后徐离音本打算直接回公寓。可不知道怎么,就方向一转,打车去了如江洋房。你有来我有往对吧,她应该去看看陆父陆母的。
英姨开门见是她,疑惑道,“怎么你和则浦还不是一起来的?”
“我下班比较晚。”徐离音皱眉问道,“他也来了?”
“在楼上书房。”英姨指了指二楼的方向,“你也上去吧。”
“不了,”徐离音换了拖鞋,利索的拢起长发,“英姨,我还是和你一起做饭吧。”
可不到一会儿,徐离音就发现自己这个决定也是错误的。她正在煲汤时,英姨幽幽叹了一声,“难得今天你们两个都回来了,刚刚我听陆先生还和则浦在说,你们要多沟通,就算有什么小矛盾,也是能化开的,可离婚这件事是绝对不能提。”
徐离音哐铛一声把汤匙掉进了锅里,胳膊顿时被溅上了许多热汤。
如江洋房附近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医院,徐离音的左胳膊被裹着层纱布从里边走出来,陆则浦一手帮她拿着包,另一只手腾出来接了一通电话。他“嗯,好”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便结束了通话。
“爸妈说,让我们今晚住如江洋房。今天正好是周末,而且你明天还要换药,这里有个医院也方便。”
他们两个人刚刚进家门,陆父陆母和英姨就都在玄关处问道,“怎么样?”
“爸,妈,英姨,”徐离音尴尬的笑笑,“医生说不是什么大事,一周左右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陆母叹道,“裹着一层纱布,看起来是很严重的样子。”
“烫伤处起了一层水泡,小音不小心擦破了。为了防止伤口感染,所以包上了纱布。”陆则浦解释道,他揽着徐离音,动作轻轻柔柔。
徐离音配合着他,浅浅笑了一下。
“音子这几天请假吧,胳膊这样也没法好好工作。”陆父一开口,徐离音觉得好像一道金灿灿的圣旨,“则浦前几天不是才出差公干回来吗,也请几天假休息一下,在家照顾音子,她的胳膊不太方便。”
陆则浦和徐离音几乎是同时开口——
“好,我会请假留在家。”这是陆则浦的声音。
“爸,我自己可以,让则浦忙他的工作吧。”这是徐离音的声音。
最后的决定是今晚二人留在如江洋房,明天再回到他们自己的家,由陆则浦照顾徐离音。
“陆则浦,”一上楼梯,徐离音就问道,“你今天怎么也回家了?”
陆则浦不疾不徐,一边换衣服一边回答道,“因为我料到今天某人会因为觉得愧疚而回来看望爸妈。”
奸商。
徐离音啧啧的一脸鄙夷,“陆则浦,快看,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我是人,谢谢。”
“陆则浦你的狼头没藏好,现原形了。我都看到你的尖牙了,还在淌着口水,真恶心。”
陆则浦疑惑的一下,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徐离音的额头,问道,“刚刚医生该不会给你吃错药了?”
“你真没幽默感。”徐离音嘟囔了一句。
陆则浦听到这里,却开心的笑了一下。
徐离音以为他那晚只是碍于陆父在场,才说会请假留在家里照顾她。毕竟二人从认识以来,徐离音确实没见陆则浦因为私事而请假不去公司。所以,当她周一享受着不用上班的惬意中醒来,却看到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时,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被医生喂错了药,出现了幻象。
她看着陆则浦,还在怀疑他真的请了假?这么想着,就一时没有挪开眼睛。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观察过他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徐离音竟觉得他变瘦了一些,脸侧的棱角更加分明。
“你看了这么久,在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了?”陆则浦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她。
“我发现你长的真的很符合奸商的气质。”徐离音用单手撑着身子,打算起床。陆则浦却先她一步,抬手扶着她坐了起来。
她扫了他一眼,“你真的不去上班?”
陆则浦点点头,动作利落的起来把居家服换好了。
“怪哉,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也是个人,也会累的,需要休息。”陆则浦把睡衣递到徐离音面前,不由分说的帮她穿好。
徐离音咋舌,抬头看看窗外,没错啊,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地球也没有要毁灭。
这几天在家共处的时间,徐离音算是见识了什么是陆则浦所谓的累了、需要休息。即使是放假在家,陆则浦也没有别人的那种闲散状态,且看——
徐离音午睡起来,看到陆则浦正在客厅看新闻。
“醒了?”陆则浦递过一杯温水给她,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盘。
徐离音探过半个头,玻璃盘里居然是水果沙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BOSS居然亲自操刀切水果,并且还是这样切成大小均匀、卖相不错的一盘水果沙拉?徐离音觉得若是不坐下来吃几口,也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她边吃水果,边和陆则浦一起看新闻边更加确定了今天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我说,”她看着电视屏幕里滚动的新闻,用指头戳了戳陆则浦,“我觉得你这人就像美国一样,强权霸权。”
陆则浦很不给面子的开口说道,“你现在纯属没话找话说。”
“谢谢总结。”徐离音咬牙切齿。
“客气。”陆则浦的面色始终没怎么变化。
又看到一条新闻,是巴西一个女子不慎被家养的仙人掌扎到胳膊,几天过后,胳膊上长了长长短短的仙人掌刺。
“徐离音,”陆则浦看着她的胳膊说道,“看看新闻里这个人和你多像。”
徐离音咬着一小块橙子,冷哼,“你这个人还真是锱铢必报,大男人怎么一点不知道宽容大度。”
“我的大度又得不到你的感激,我为什么要大度。再说,有句话叫做有仇不报非君子,你没听过吗?”陆则浦这句话的隐喻就是他是君子对吧。
“君子再都是你这样,那孔夫子希望的天下大同永远没有实现之日了。”
“小女孩怎么这么悲观。”
“去去去。”徐离音伸腿蹬了他一下,“不要觉得全世界只有你说的话是对的。”
陆则浦忽然捉住她的脚踝,欺身上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就说,唔……”徐离音张口的瞬间被面前的男人堵住了嘴唇,她立刻抬胳膊要抡拳头,可陆则浦像是早有预料似的,伸手压住了她,又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她的伤口。
徐离音为他压着吻的天旋地转,于是沙发上的一只羊在快要窒息时才被狼从口中松开,留着一条命下次再享用,呃。
陆则浦满意的轻抚着她有些红肿的下唇,心情大好的问道,“想吃什么?今晚我去给你做饭。”
“想吃人。”徐离音恨不得自己现在张开血盆大口,吓跑这个不遵守离婚守则的男人。
“嗯?”陆则浦闻言,凑近她问道,“你确定?那我牺牲一下,让你吃我怎么样?”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徐离音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歧义。一把推开他,穿上拖鞋向书房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