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背后投来一道目光,徐离音转过身,看到郑施容正在厨房门口站着,含笑看着自己。
“妈,”徐离音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您去客厅坐着吧,我今晚做饭。”
郑施容仍是看着她,忽然展颜一笑,说了句,“总算是回来了。”
这话听的徐离音手心又是直冒冷汗,陆则浦脚底抹油溜了,把这么难应付的局面交给她一个人!徐离音觉得案板上的鱼的就是陆则浦,于是咬着牙狠剁了几下。
虽然陆鹤云一再的叮嘱做的简单些,可徐离音怎么也不好意思草草了事。
最后晚饭是这样的:六个菜,其中四个热的两个凉的,四个素的两个荤的,再加上一个什锦汤,够简单了吧?她敢保证,这顿晚饭绝对是这片别墅区中最简单的。
晚饭时,两个老人关切的问东问西,徐离音冷汗直冒,一顿饭下来感觉衣服都是汗涔涔的。
陆鹤云和陆则浦,父亲威严的让人无形中平添几分压力,儿子凌厉的让人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徐离音深深觉得自己得了一种叫做“陆氏恐惧症”的病,而且这病非常不好治。
水晶吊灯照着欧式圆形餐桌,陆鹤云不断的给她夹菜,吃饭时给她讲一些养生之道,表情无奈的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注意自己的健康了,就像陆则浦,经常应酬,吃的太油腻太丰盛,再加上喝酒,这是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
徐离音默然听着,然后说一句,爸,从你上次说过他之后,最近则浦已经把几个不重要的应酬都推掉了。
兴起时陆鹤云也谈几句徐离音并不怎么感兴趣的金融知识,她听的云里雾里,心想陆则浦在这样的熏陶下长大,难怪在生意上会游刃有余。虽然也听到过他喊累,可是真没见过他因为解决不了而放弃什么。面对这样一位时刻都能传授金融学的爸爸,有其父没有其子才是怪事呢。
有那么一瞬间,徐离音真的觉得今晚和这几年来的无数个夜晚并没有什么区别,陆则浦有应酬要晚归,而她饭后照旧会给陆鹤云切水果,然后上楼和婆婆聊天,更确切的说是接受婆婆的悉心又热心的教导。
还记得刚刚结婚那时,郑施容总是有意无意间给她讲一些什么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该搭配什么样的发饰才显得得体大方,又该用何种礼仪之类的云云。徐离音性格一向温和,默默听着,点头,学的很是认真。
不过,那段时间中,她总是把婆婆和嬷嬷这个词联系到一起。没错,古代宫里专门教导女子礼仪规矩的嬷嬷,至于她们的代表人物,请参照《还珠格格》。
晚饭之后,没有留太久,徐离音就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可出了家门又不禁在心里默默的后悔,其实她应该再多待一会儿的。
一转眼,他们已经结婚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晃而过。时间过得这么快,如白驹过隙,让人猛地一回头,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笑着闹着,爱着恋着,难舍难分,还以为这就是一辈子。可怎么眼看他们就走到了离婚这一步?
徐离音这样想着,把手机里命名为“前夫”的号码,改成了“猪头”。
可刚刚显示“修改成功”,命名为猪头的陆先生就打来了电话。
徐离音差点把手机都掉到地上,暗暗想着,果然只要和陆则浦沾边的事情,都是十分诡异的。
“爸刚刚打电话说,你今天回去了。”
“嗯,不用谢。”
“哦。”
电话那边良久没有声音,徐离音沉默了片刻,问道,“陆则浦,那天你晚上在看歌剧的时候,看到我了对吧?”
陆则浦反问,“你不是也看到我了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好,你跟踪过我?而且你这次因为公事去法国也是你故意挑妈生日时去的对吧?”
“你说呢?”陆奸商擅长打迂回战。
“陆则浦,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做你妻子的这项义务。”徐离音愤愤的挂了电话,后悔着怎么没有今天晚饭的时候多吃几口剁了的那条鱼。
第二天,徐离音在办公室里打着电话,听着沈如静对她态度诚恳的道歉,她微微得意,偏偏语气很是严肃。
“音子,哪天是因为突然出了事故,所以我赶过去采访。我知道,我总是放你鸽子,但你看,咱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约会而忘了本职工作嘛,我的工作性质特殊,你也明白的。哪次不是主编一个电话,我就得随叫随到?”
“工作性质特殊,你还总是约我吃饭干什么?”
“工作诚可贵,友情价更高嘛。”
“自相矛盾。”
“错,我这是怕你不听我解释,所以着急的语无伦次了。”
“上次就算原谅你了。不过今天呢?你不是说又发了奖金,今天要请我吃饭的吗?”
“今天……就更不能怪我了,”沈如静的声音苦大仇深,“我妈一声不吭的给我安排了相亲,我说坚决不去。你猜怎么着?她现在就在报社门口坐着,等着我一下班就把我拎去。”
徐离音对此深表同情,扳着指头算算看,从沈如静上次失恋至今,她在母亲大人的威严下已经相亲9次了,今天这该是第十次了。那么,是十全十美还是十全九美,全看她今晚这一搏了。
徐离音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电话铃声很不和谐的响了起来。她整理着文件,按了通话键。
“我在HAVOE婚纱分店的门口,不想让我进去的话,你就十分钟之内自己出来。”
愣了一下,徐离音挑眉问道,“陆则浦,你出差回来了?”
“怎么才知道?”陆则浦反问,“后悔没有去机场接我吗?”
“是后悔啊,”徐离音点头,“后悔没有早点关机,又被你打通了骚扰电话。”
电话那头陆则浦轻笑了一笑,“给你十分钟。”然后便留下一串忙音。
陆则浦把车开的很快,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徐离音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这不是回我那个小公寓的路。”
“先去吃饭。”
“我不饿,不想吃。”
“不是只有饿了才吃饭,”陆则浦指了指手表,“到晚饭时间了。”
“可我没心情和你一起吃饭。”
这次陆则浦干脆懒得回答了,直接目不转睛的开飞车。
他把车停在一家粤菜餐厅前,径直上了二楼,朝一间包间里走。徐离音在他身后,看到包间的门牌上写的“比翼厅”三个字,她皱着眉停下来,“我想换一间。”
“嗯?”服务员小姐迎上来,解释道,“不好意思,小姐,现在只有这一间双人包还空闲了。”
徐离音左右看了看,见旁边一间包间上写着“如意厅”三个大字,她指了指那里,“这也没有人,我可以换到这间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服务员小姐微笑着说,“这是十人位的。”
十全十美,如意厅。行,就要它了。十人座的大桌子,徐离音等着陆则浦先坐下,然后自己坐到离他最远的那个对角线位置。
陆则浦修长的手指划过菜单,挑眉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徐离音也一言不发,在陆则浦点菜这段时间中,她暗暗盘算着今日他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得出的结论就是,陆则浦此人行事向来是让别人捉摸不透的,整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非常不了解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