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将馒头说的话做成一些语录式的笔记,本来是为了日后写作方便,但后来我把这些语录发给了我的一个朋友——震震,一个远在他乡的女孩。我想起她,心中总会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震震”——我似乎看见一个柔弱女子,坐在一辆行走在边疆凹凸不平路上的颠簸不止的车上。她会戴着巨大的墨镜,围着红色的围巾,鼻子被风吹得红红的,然后看着窗外,若有所思。我曾很多次答应她,将会把她的故事写到我的书中。但我足足酝酿了一个多月,都无从下笔——我感觉她是天使飞离人间时掉落的羽毛,我无法用词语来形容她的美丽。纵使,那种美丽,其实可能仅仅只是存在于我的想象中。
我认识震震的时候,她正从“阳光下”客栈的大门外走入。我已不太记得她当时的样貌或穿着了,但清楚地记得她如同一朵彩云——是彩色的云,飘入院子里。我在阳台上瞥了一眼,感觉此女挺柔美。后偶尔面遇,双方都很少正视交流,唯有几次谈话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多少交流。但我们离开之后——听她的话说,反而就对我多了认识。我笑着说,我也是。但我隐约记得,曾有过几个男孩来客栈找她,然后相约去逛布达拉宫,去纳木错……那时候我总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勇敢,在旅途中竟敢随意跟他人漫游。
离开拉萨后,我们反而慢慢聊了一些。她告知我,她曾有过一段艳遇。那男人说:“我会回来陪你在拉萨过春节,然后我们一起在云南生活。”而如今,震震一个人坐着飞机离开了拉萨。我在想,如今她依旧坚持去云南,究竟为了那个像真的一样的“谎言”,还是其实不想在拉萨等待一场可笑的被愚弄的春节?我不得而知,也不想去问。男人有很多面,其中有最可恶的一面。在震震的旅途中,下一个等待她的男子又会是谁?
有一个读者朋友找到我,他说:“你在2006年写的关于拉萨的故事中,那个泽龙和尼玛的故事,我看到很感动,但又不禁唏嘘。”
我说为什么呢。他说:“感动的是,我想也只有在拉萨才会有那么美丽的艳遇爱情。唏嘘的是,六年后我在拉萨看到的泽龙已不再青涩,反而变得老到。更唏嘘的是,当初的女子已经离去,如今在一起的女子,却是他人。”
我笑着说:“这不就是人生吗?”
人们为什么喜欢旅行?很多时候,一个原因是,在旅行中人们才愿意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纵使那个人只是擦肩而过的过客,纵使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但这难道不就是爱的纯粹的原因吗?常年旅行在外的朋友笑着说:“町原,你知道吗,我此刻看到的最美的风景都美不过已经看过的风景。” 我笑着认同,事实还真是如此。所有甜美的时刻,都不会发生在此刻,往往存在于此刻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