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询问得知果然是外地游客,浓雾之下走失至此。我自告奋勇道:“我送你出去吧!”那人点头感谢,并告诉我他们的大队伍在村口,此时应该差不多集结上车离去了。果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催促他尽快回到车上。我安慰他别急,我送出去就是了。于是我凭着感觉,往门外走去。但我一站在寺庙门口看着村口方向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浓雾笼罩下,哪里看得到路啊?虽然此地到村口只有几千米的路,但山路贴近稻田和水圳,稍有差池要么陷入稻田泥泞,要么就掉入水圳中。但我既然说了相送,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他牵手下山。
一路磕碰,满腿泥巴,还多次掉下水沟,平时一路最多30分钟,如今却走了两个小时依旧还见不到村口牌坊。游客的电话多次响起,但他每次都无奈地说:“正在路上。”后来他索性回答:“迷路了。”浓雾慢慢散去,我看到那个熟悉的村口牌坊,才走到了村口,将游客送走。回到白雾寺的时候,馒头笑着问我是不是去村里偷鸡摸狗了,竟然全身泥泞得一副狼狈相。我告知缘由,馒头大笑不已。最后他说:“浓雾下谁能走得出去啊?你自己都无能为力,怎么可以帮人家走出迷途呢?如同修行之人,自己没亲身修行,没切身证悟,是无法弘法度人的。所以佛说,度人者先度己。孔子也有言,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一席话,让我打了一个激灵。很多人求的是一种心安理得而非是否能帮助到他人,如同很多人非常忙碌,并非想忙于创造什么,而只是求个心安,没功劳也有个苦劳罢了。如同我送人走出迷雾,并非我真有信心和能力帮到他,仅是因为自己骑虎难下,爱好面子勉强前行罢了。
小童是我多年的朋友,他本来拥有一颗流浪奔放的心,但由于缺乏一点机会和勇气,只能躲在城市里,守住一个小小的家而叹息。他经常跟我诉苦,为了这个家,他不得不放弃远行的梦想,不得不放弃尊严谋取一日三餐,不得不劳累身心获取生活资粮,有苦难言,回家后家人还缺乏理解,冷言相对。有次,他找我喝酒消愁,叹息为人父、夫和子女的艰难。我建议他出去一趟,好好休息,然后重新出发。但他叹息道,心有烦恼难以成行,如同背着重壳的乌龟,走也走不远,走也走得不快乐。最后,他给自己灌了很多酒,东倒西歪地趴桌痛哭。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感叹:谁没一个家,谁家里没点烦恼,但一味让自己沉迷于这烦恼痛苦中,不如决然离开,既然拯救不了世界,那就先把自己拯救了。忍受痛苦,牺牲快乐来成就一家人的“幸福”,家里将不会有人幸福。幸福从来不是一厢情愿的付出,而是两相情愿,是一家人的互相支持和理解。让自己快乐一些,让自己成功和幸福,才能真正成就家人的幸福。再说,实在没办法,那就为家人带去阳光和笑容吧,这也是一种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