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少年邪笑着走上了桥头,将龙不凡几人堵在了石桥中间。
“跑啊,怎么不跑了,污衣派卑贱下作的家伙,武修全他妈是废材,不过论逃命的功夫,倒是天下间少有,连我风三爷都不得不说声佩服。”身挂打狗棒的华服少年话一说完,立马仰起脖子一通狂笑。
这名华服少年人高马大,身板倒是挺结实,不过却是生了一张倒三角脸,左眼下边长着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主儿。
其余二名净衣派的少年弟子也是一脸得瑟,洋洋自得大笑不已。
这个左脸上长胎记的少年,人称风三爷,是丐帮在飞来镇的三当家,名字叫做风小强。
风小强早几年是飞来镇上的小混混,不务正业,专做偷鸡摸狗之事,像那些坑蒙拐骗、偷看妇女洗澡之类的事不知干了多少,也算得上是臭名远扬,路人皆知。
风小强之所以变成了风三爷,并非没有缘由。
风小强的一个远房表哥很早加入了净衣派,这些年在丐帮混得有头有脸,已经晋升为丐帮三袋弟子,当上了丐帮云州府总舵落霞城分舵副舵主,也算得上是个一呼百应的角色。
这风小强当年荒唐之事干得太多,已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这厮弄得天怒人怨之后,在飞来镇实在呆不下了。
风小强的父母长吁短叹,出于无奈,只得将风小强送到了落霞城,交由那位远房表哥管教。
不知怎的,风小强到落霞城呆了不足二年,竟然混入了丐帮成为正式弟子,且习得一身不赖的武学修为,于是趾高气扬地杀回飞来镇。
风小强重回飞来镇,身挂丐帮独门兵器打狗棒,那自是身份的象征,唯有一袋以上弟子方有资格佩挂。
丐帮在飞来镇的小团头也属净衣派,不敢怠慢了这位小煞神,于是给风小强封了个三当家的身份。
所谓三当家,其实就是副团头,在飞来镇这个小堂口,风三爷位居第三把交椅,算得上是净衣派底层的实力派人物。
自此,风小强从过街老鼠变成了过街老虎,真正成了飞来镇上的一霸,经常惹事生非,胡搅蛮来,搞得整个飞来镇鸡犬不宁,全镇的居民却是敢怒不敢言。
连三岁娃儿都知道,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哪。
就连堂堂的镇主府,对风小强的诸般行径也是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镇主府倒不是怕了区区一个风小强,不过,一个小小的镇主府,又如何敢得罪在丐帮如日中天的净衣派?
风三爷若有所思地在桥中间来回走动,不时用手摸摸下巴,道:“你几个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到了飞来镇上,也不事先拜会拜会我风三爷?莫非污衣派弟子一个个脑子进水了不成?”
龙不凡见“小老鼠”虽被擒住,不过暂无大碍,当下略微安心,道:“风三爷的大名,我龙不凡早有耳闻。不过,我帮弟子居无定所,行止自由,天下间随处可去,帮规中从无拜会一说,不知风三爷今日有何等要事,却要与小弟相商?”
风三爷脸色阴晴不定,徐徐道:“说得好,口才不错,敢以帮规压我风三爷,你小子算是第一个。我说姓龙的,你几个今日擅闯我净衣派地盘,看来是蓄意而为之,这是摆明了打三爷我的脸哪。”
龙不凡见过些世面,丝毫不惧风三爷的气势,沉稳道:“风三爷此言,恕小弟难以苟同。我丐帮向来有净衣污衣之分,却从无地盘之分,祖师爷当年传下话来,若有私分地盘者,一律按帮规处置,风三爷身为堂堂一袋弟子,该不会不知情吧。”
“哈哈哈……”风三爷干笑数声,道:“跟你多说上几句,还真把自个儿当人物了。小子,给我听着,在飞来镇上,我风三爷就是帮规。飞来镇是净衣派的地盘,凡未交例钱私自入内的污衣派弟子,个个都是重罪。今日不把这事交代清楚,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龙不凡心下知道,帮规虽明令丐帮弟子不得聚众滋事,抢夺地盘,但就实际而言,却是万难禁止之事。
历年以来,净衣派与污衣派间的争端,大多因争抢地盘而起。
道理很简单,地盘一事关系两派各自的活路,焉有不争夺之理?
看来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略作权衡之后,龙不凡道:“风三爷,天下的丐帮弟子是一家子,何毕自相争斗,请风三爷卖小弟一个面子,今日且放小弟几个一马,如何?”
风三爷抬头望天,淡然道:“我风三爷倒很想知道,你姓龙的面子有多大。牛五,给我听好了,这就给姓龙的来个见面礼。”
那个倒提着“小老鼠”的少年望了一眼风三爷,已然心知其意,嘴里大声应着,手上却是不慢,立即将“小老鼠”的身子缓缓提上了半空。
“我小老鼠没干坏事,为啥抓我呀?快放我下来,我要下去撒尿。”“小老鼠”的身子被牛五凌空倒提着,心里憋闷得难受,挥舞着两只小手不停地用力挣扎。
牛五之所以叫牛五,不仅仅在于他姓牛,更在于他像牛一样壮,像牛一样粗鲁。
牛五和旁边的另外一名叫朱四的少年,是风三爷手下的贴身跟班。
三人心术不正,臭味相投,正所谓蛇鼠一窝。
牛五瞬间牛气大发,桀桀怪笑,将“小老鼠”一把举过了头顶,像玩陀螺似的快速转个不停,“小老鼠,每次看见牛爷就跑,牛爷我是老虎哪?”
“小老鼠”耳旁风声四起,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又惊又怕,不由大哭:“臭牛五,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娘。”
牛五怪笑连连,道:“小兔崽子,当我牛五弱智啊,你有家还当什么乞丐?别急,牛爷我有法子让你快点下地狱,让你娘俩见上一面。”
话音才落,牛五脸孔一黑,擎着“小老鼠”身子的左手突然松开,身影却是紧跟着跃在了一旁。
“小老鼠”身下一空,立即像块石头似的掉下地面,发出了一记沉闷的声响。
“小老鼠”摔趴在硬梆梆的石板上,半响不动,不见哭也不见闹,好似昏迷了过去。
牛五玩这么一手,大大出乎龙不凡、“磕头虫”和“滚地龙”的意料。
三人本以为,“小老鼠”年纪这么小,牛五那家伙顶多吓唬吓唬他,并不会真的下狠手,所以先前都是强忍怒火,并未出手。
万万想不到,牛五真下狠手了。
这个牛五,真他妈不像个人哪。
三人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到“小老鼠”身边。
龙不凡抱起“小老鼠”,大声喊道:“小老鼠,你怎么了,快醒醒。”
“滚地龙”、“磕头虫”也是半蹲着身子,大声呼喊着“小老鼠”的名字。
就在这时,“小老鼠”终于缓过了气,大声哭了出来,不时用手指着满是鲜血的嘴巴,边哭边道:“龙哥,这里……好……好痛。”
龙不凡定睛一瞧,两道眉毛立刻紧紧地皱起,“小老鼠”不仅嘴巴皮摔破了,两颗门牙也给生生磕飞了。
“小老鼠”嘴中的血水像溪水似的不断往外淌,说话的声音显得含混不清,哭着道:“龙哥,这下坏了,没了门牙,大伙儿肯定会笑话,说小老鼠是缺了门牙的狗。”
龙不凡咬着牙,沉声道:“小老鼠,我们污衣派弟子个个都是好样的,不管遇上什么事儿都不能哭。”
“小老鼠”胸前沾满了血迹,用手抹了抹眼泪,道:“龙哥,我不哭,你让我下来。”
龙不凡点了点头:“小老鼠,坚强点,你是好样的,不愧是我污衣派弟子。”
“小老鼠”挣脱龙不凡的怀抱,两条小腿半跪着,在地上四处找呀找,找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刚刚磕掉的两颗小门牙。
“小老鼠”把两颗门牙放在手心里,用嘴轻轻的吹了吹,自言自语道:“娘在世的时候说过,牙齿掉了,千万不能随便丢,不然就长不齐了,娘还说上边的门牙掉了,一定要丢在有水的地方。”
说完,“小老鼠”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用手小心翼翼地托住门牙,吃力地走到桥栏边,神态虔诚地将两颗门牙丢进了波涛翻滚的怒龙河里。
看到这一幕,龙不凡、“磕头虫”和“滚地龙”三人眼中都是有些湿润。
“别装可怜了,只不过掉了门牙,我风三爷还没让你断胳膀少腿呢。你们几个今儿统统讨不了好,不死也得脱上一层皮。”在旁边看戏的风三爷一脸得色,再度发话。
龙不凡、“磕头虫”、“滚地龙”转身怒视着风三爷,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三人清楚,风三爷身为丐帮一袋弟子,乃是真正的练家子,即便三人联手也绝非他的对手。
像三人这等身手,风三爷随便一出手,就能轻易撂倒十几二十个。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磕头虫”、“滚地龙”同时看了一眼“龙哥”,“龙哥”愤怒而坚定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俩答案:战,无论怎样都得战。
“磕头虫”、“滚地龙”蓄势待发,怒视着风三爷,二人自是在等待龙哥的最后指令。
龙不凡像一尊凝固的石像一般站立着,一动不动。
但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此刻他小小的身躯里充盈着不可抑制的战意。
此时的龙不凡,简直就像一座沉默的小火山,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