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七喜只不过是个小市民,哪敢得罪当官的人,哪怕是小小的官差,对她们这些平头百姓也是能欺压得不像样的,这下不由得噤若寒蝉,不再吱声。反正里头的人她也不认识,而她也尽了力,算是问心无愧的。
“你确定是这里?”李贵平皱着粗糙的八字眉问,眼眸沉稳地扫视每一个角落。多年的捕头不是白做的,明白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才是破案的关键。
用得着那么恶声恶气的问话么,她又不是囚犯,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县衙的官差而已,比芝麻绿豆还要芝麻绿豆的小官的打手。艾七喜扁扁嘴,睨了他一眼,“是这里没错。”
李贵平使了几个眼色给他的几个小弟,几个小喽罗急忙摆好阵势一冲而上。可是,貌似……雷声大雨点小,庙里头空无一人,安静得连蜘蛛都懒得吐丝网。小喽罗们便快速分头搜索,连地上的干草都挑了个遍。
“李捕头,没有人。”其中一个小官差报告道。
李贵平浓密的粗眉一拧,如鹰的凶目扫视破庙屋的每一个角落,认真的捕头突然侧过头问艾七喜:“你不是说他身受重伤,快要死了吗?人怎么不在?窝藏罪犯罪名甚大,别对我们撒谎!”
艾七喜耸耸肩膀,“他确实伤得很严重,要不然我也用不着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去找大夫,说真的,早上他还在熟睡衣,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心里暗暗把李捕头骂了一通,要是没有他们的阻挠,她早就完成救人任务,拍拍屁股走人了。以爹娘爱护独生女的程度,眼下必定如热锅上的蚂蚁!
“若罪犯果真是他,以他的武功底子,说不定察觉到我们的动静,便急忙躲藏起来。如此看来他有重大嫌疑,极有可能就是城主大人要找的人。既然他身受重伤,那肯定走不远,来人!都给我到附近去搜查,一定要找到人。”李贵平被封为通州城最有名的捕头,多年来兢兢业业地为通州百姓真诚服务,抓人的经验可不是盖的!不过一会便布置妥当下令搜山,并率先领人到外面近几里内细细搜寻。
“李捕头,等一下,我有话要说。”艾七喜急忙叫住雷厉风行的李贵平,“那个人既然不在这里,我也把知道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应该没有我什么事了吧,昨天晚上为了救活那要死不活的人已经一夜未归,我爹娘一定很担心我,我可不可以先走。”她可不是见死不救的没良心的冷心肠的人,但是人都不见了,还咋救?而且官差已经插手这件事,她不好出面。要知道当官的万万不可得罪,他们命令惯了的,当下更得用委婉的征求口吻。说实话,这调调,她也觉得自己太懦弱,只是没有办法,官能压死咱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更何况她爹爹最美其名,也不过是一名穷酸秀才。
李贵平皱着眉头,凶神恶煞地逼近几步,方形的粗犷面容缓和了些,“公子哪里人?”
“文岗村,我爹是教书先生艾老吉。”
李贵平疑惑地微扬眉,继而上下打量起艾七喜,犀利如鹰的目光似有看穿人心的力量。突然似恍然大悟,大大地哟了一声,就莫名其妙地笑了开来,这样一笑,凶神恶煞的脸竟如阳光般灿烂,洋溢着无限的亲和力,自己的粗大手一拍前额,严肃的脸皮堆了几分笑意,“原来你就是艾夫子老爱穿男装的女儿七喜啊!你若不说起艾夫子,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女的。说起来我弟弟李生便是令尊的学生,多亏艾夫子的照顾,前不久小弟考上了秀才。”
艾七喜诧异地瞪大眼睛,原来送给爹爹那一小锭银子的是城里名捕的弟弟,秀才李生的哥哥李贵平!可是一个文弱得像五星红旗随风飘扬,一个粗壮得能扛起半边天,这,这个差异也恁大了些。我滴天哪!世界真是小小小,小得真是妙妙妙!妙得真是绝绝绝!这事儿就好办多了,俗话说,有人情关系,啥事都好办。艾七喜一拍手掌,乐呵呵地道:“真巧!原来我爹教出的唯一一个秀才是你弟弟李生哥哥啊!我常听爹说,李生哥哥天生聪明过人,一点即通,有时候做学问比我爹想的还要深远,前途不可限量啊。对了,我爹很感谢李秀才送给我家银子贴补家用呢。”实质被碧娘扣下来准备给女儿买珠宝用的。呵呵,作什么用没啥关系,最重要的是跟当官的拉上关系了。啊,上帝!十来年与当官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啊!对了,当下得赶紧搞好关系日后好办事!
“原来是艾……”
“请唤我公子,呵呵。”艾七喜伸手按耐住他冲口而出的称呼,忙补充道。
“喔,艾公子,我们当捕头官差的都是些粗人,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李贵平顿觉此前对弟弟恩师的宝贝女儿不敬感到愧疚,于是抛开公事公办的嘴脸,抱拳道歉,像相熟多年的邻居一样客套起来。
艾七喜忙摆摆手回礼抱着道:“没事,没事,你也是职责所在。对了,我想打听一下,你们这样全城搜捕,那个通辑犯到底是杀人越货还是谋财害命?我活了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阵势的搜捕行动。”
李贵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真的,其实我们也只是知道那人偷了关乎城主一族性命的宝物,具体怎么回事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一次是城主大人亲自下令,不仅官差,官兵都出动了,这些天啊,我们这些人几乎都得通宵达旦的工作。”
“哦,那也对。领导的事情哪怕是芝麻绿豆也会变大事,小人物的事哪怕是人命关天,上头不重视就是小事一桩。”七喜想起古代和现代的官员基本都是一个样,哪会真的是人民的公仆。
“看你年纪轻轻的还蛮懂人情世故的,不愧是艾夫子的公子。”李贵平点头道。
七喜耸耸肩,“听我爹说的而已。那我不防碍你做事了,我昨晚一整夜没有回家,恐怕爹娘担心,我想要回家去了。如果李捕头日后还有什么疑问欢迎随时到我家找我。”这样一聊开来,她倒觉得李贵平是个爽直的汉子,心中一直误以为不讲理的粗鲁汉子居然是她有幸得银子去买手饰的金主,算得上认识个中产阶级的有钱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