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艾七喜转向有话要说的碧娘,大力地点点头,“娘,要是他是个多金多银的青年才俊,我就挖空心思让他对我死心踏地,然后嫁给他,骗他一大箩筐的嫁妆给娘和爹养老!这样你们都满意了吧?”话落,艾七喜扬起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二话不说拿着金牌就奔回房里去,及时从“世界大战”中逃脱。
为确保以防万一,七喜将免死金牌紧紧地捂在胸口,像只毛毛狗般蹲坐在昨天的宝月号店门边支着下巴打瞌睡。
“小兄弟,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满脸络腮胡子,身负重伤,是通缉重犯。”
粗犷的官腔声又响起,艾七喜猛地从瞌睡中醒来,一睁开眼睛,一副粗犷的男人画映入眼帘。她吹了口气,心里鄙视道:又来了,没本事就不要去捉贼,天天扰民,还不如没有差大哥呢。不知为何,今日街上巡逻的官兵比平日里多了将近三倍,通州城是一个和平的城市,热闹的大街极少看到敬业的官兵捉贼,然而今天几乎每隔十五分钟就有一批官兵经过,拿着一副丑男人的画像不断抓人盘问,说是这厮偷了城主大人的全家宝。整天瞎嚷嚷说“城主大人说了,定要将贼人捉拿归案!”害得咱小老百姓只得保持缄默,不敢用嘴骂,但艾七喜还是很勇敢地用心骂。嘎嘎……
这些官差为了完成不人道的任务,连守株待兔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艾七喜都不放过,这已经是她第五次被抓到问话。
艾七喜嗫嚅了一下,不吐不快,犹豫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决定要说出来,“差大哥,先别忙,听小弟一言,保准你们有收获,前提是,你们保证不要生我的气。”
差大哥木然的神情陡地迫切起来,心想:莫非这小兄弟有消息,于是急急拍着艾七喜瘦削的肩膀问道:“哥们保证不生气,小兄弟但说无防。”
艾七喜清了清嗓子,爹每次讲课前都要清清喉咙,说那样声音会更清亮,于是奉爹为天的乖乖女的她照做不误。“那我说了啊。说实在的,这画的画技真的不堪入目,要是这个人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认出是差大哥们要找的人哪,人家说画人样貌不重要,重要的是传神,只有传神,人心才能领会,那样的画才尽得画技的精髓。你瞧瞧啊,难道人家不会刮胡子吗?不会剪头发吗?不是小弟我小瞧了你们,就凭这画也能捉到人,那可真的是天方夜谭了!你要不要我给你重新画一张?只要五文钱!天大的便宜哪!想我爹也是有名的秀才,也曾教出过一个秀才,我是秀才的儿子,画技肯定也是很不错的。”艾七喜诚恳地说道,脸上的笑和善得不能再和善,不仅充分表现了她助人为乐的高品德,而且一点也不见商人的铜臭习气。
差大哥忍着耐性听完,脸皮一路抽到底,也亏他记得保证不生气的承诺,只能忍着怒火扭过头狠狠地吐了一口恶气,“这是通州城最有名的师爷画的,用不着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弟出手。差大哥我只是问你有没有看到相似的人?而不是要你批评师父的画,也不是想要知道你的画技如何如何的精湛。”
艾七喜摇摇头,只好重复着同样的回答,“那不好意思,我没……没有看见这人。”
“霉气!碰见个傻小子。”差大哥们吐着唾液,垂头丧气地飙向下一个目标,找到泄火的替代品。
艾七喜继续如同傻猪地看街边人来人往。突然,肚子肌饿的艾七喜灵光一闪,小手摩挲着尖瘦的下巴想道:咦,那个人不是受伤了么?那还怎么会来取免死金牌呢?不过……随即又想到,说不定他会拜托他的亲人朋友来,于是又无精打采地打消立刻回家的念头。原本具有从秀才老爹身上继承过来的老实书生品质的艾七喜,这下子也没有耐性了,甚至都有些怒了,要不是免死金牌暂时见不得人,真想在胸前挂上一个写着“失物认领处”的牌匾。
日落西山,晚霞染红半边天,街上行人渐少。
七喜徒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没有找到免死金牌的主人,但走在长满野花野草的路上,看着夕阳无限好,浪漫黄昏后,不禁浪漫情感蔓延,轻轻地哼起一首老歌来,边唱边沉迷地跳起华尔兹,微仰着头,荡着双手很有感觉地哼。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
“哎呀!”沉醉在歌曲魅力中的七喜没有看路,脚趾一痛,不知拌到什么,摔了个狗啃屎。艾七喜嘟唇吐出嘴里的小草,然后一个骨碌地爬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巴,用平时不敢说的粗话骂道:“TMD,谁不长眼,随地乱扔垃圾。”貌似没有香蕉皮呀……
“救……我……”
艾七喜以为出现幻听,继续抬步大踏步往前走。
“救我……”
竖起耳朵细细倾听,真的有人在说话耶,并且还在求救呢。艾七喜左看右瞧,异常透亮的黑瞳竟然发现不了微弱声音的来源。忽然,突地惊觉脚跟被什么东西缠得死紧,怎么都踩不到步子,抖地打了一个激灵朝后跳开一大步,却一个不小心踩到软软的人肉垫。
这块小肉垫赫然竟是一张沾满鲜血的大手掌。“啊!”艾七喜尖叫一声,急跳开后蹲下来。拿起他的手掌揉揉,嘴巴吹吹,幸亏没有断指。定睛一看,艾七喜倒吸一口凉气,这名男子的前襟浸透鲜血,地上的泥土也有血在流淌,看样子,失血严重,伤势危险至极,要是不及时去看大夫,说不定片刻就一命呜呼。
“救我……”男子无神的双眼死死地锁住七喜,青白的唇吐出虚弱的话语,比虚质女流更能让人同情心泛滥。然而明明垂死挣扎,为何眼睛清明通透有如绝美动人的晶莹的黑曜石?
“喂,大哥,你没事吧?”艾七喜拍拍他皮粗肉厚的脸颊,男子的脸面沾满泥巴,脏兮兮的,是以有点儿洁癖的她马上收回手,用衣摆抹了抹。眼见男子只有气出,没有气入,半死不活的,她只祈求,别遇上她就挂了才好。要不然出人命,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