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娘两手叉腰,气得直瞪眼,就差拿扫把赶人,“出去,出去,通通给老娘滚出去!我家美貌如花的七喜,是他们这些穷小子能配得上的?他连邻村的首富阿东都比不上,哪有资格娶家我七喜,媒人婆,你说的全是混帐话,别说是村尾最强壮的猪头炳,就算是村长的儿子也不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抬走我!七喜他爹,快来帮忙赶这些有的没的人走!”
艾老吉心里一阵嘀咕,自家婆娘发飙,他这个当丈夫的,只是个穷酸秀才,早就愧疚到不敢反驳碧娘的话,自得出来打和,缓解缓解战场般的气氛。街坊邻里的,面子上总得过过,再说七喜找夫婿也要多多倚仗她,于是有礼地请道:“媒人婆,真不好意思,碧娘今天心情不好,莫要见怪,改天你再给我家七喜物色一户好人家,现在这边请吧。”说句心底话,打七喜十三岁以来,美丽的容颜秒杀多少人的双眼,深受方圆几里开外的青年才俊青睐,提亲者几乎踏破艾家的破茅屋!
“哼,都数不清跑了多少趟了,你以为你家七喜真是个宝,不嫁原城富商万有钱,也不嫁城主的侄子,也不嫁秀才举人,你当真所有人都稀罕?我告诉你,陈雪碧,我媒人婆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们家做媒了!”媒人婆心情极度不爽地一甩那红飘飘的小手绢,扭着大肥水桶腰,气汹汹地带着一众跟班,连抬带搬,将所有物品原封不动地担出大门。
“终于搞定!”在厨房做饭的艾七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无奈地摇摇头,听到娘的河东狮吼,就知道娘又赶走一个媒人,这次又不知道是哪条村的青年才俊不怕死地上门求亲。不过这样更好,又逃过一劫!
自从十年前,英年早逝穿越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小村庄,艾七喜震惊得七天七夜合不拢嘴,后来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前世是孤儿,上帝弥补她,让她这辈子有爹有娘,生活是从没有想象过的幸福美满。
可是,就是有这么一桩事,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为什么她的名字叫艾七喜!七喜明明就是饮料,加上艾姓,这么一读就成了爱七喜,那不就成了给七喜公司做免费广告!
正当艾七喜接受这个饮料名字没多久,正在养病的她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叫:“艾老吉在家吗?”然后七喜她爹急急地放下药碗,边走出去边应道:“在家,有何事?”
艾七喜的气压又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极速飙升,好半晌才放松下来,拍拍胸口,幸好,幸好不是王老吉!好不容易压住心中的一股极速流转的气流,转而问这一世的娘,“娘叫什么名字?”碧娘以为七喜病傻了,顿时惊呼嚎哭:“我的儿啊,我的小心肝,小宝贝啊,连娘都认不得,娘的闺名是雪碧啊……”艾七喜吐血扑倒,紧接着比大夫预期中又多养了十多天的病。
“喜儿,你好了没有?娘都快饿死了!”
听到碧娘的呼唤,七喜忙甩甩脑袋,从回忆中回过神,将烧了一半的干柴踢进灶头底,连声应道:“来啦,来啦!”然后小心地将饭菜都剩好端出去。
还没有跨进前厅门,艾七喜左眼皮跳跳,果不其然又听到碧娘的唠叨:“我说喜儿,你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给嫁了,你瞧瞧你娘,想当年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漂亮,多少英俊少年上门提亲,可就是因为当年一时意乱情迷嫁了你爹这户穷人家,才落得如今这下场(这样也挺好的,七喜心里诽腹)。你是娘心中的小宝贝小心肝,娘决不忍心让你遭受跟娘一样的苦。改天娘花点钱找个金牌媒人,给你找一段好姻缘,咯咯咯,不仅要多金多银有地位的英俊公子,还要当上正妻!”想当年碧娘也是小康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次无意中结识七喜她爹艾老吉,芳心暗许便私奔逃去。嫁过去方知悔恨,婚姻是坟墓,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浪漫情调都没有,碧娘对事后嫁给穷困潦倒的爹,几十年来一直颇有怨言。
“娘,钱不是万能的!”七喜放下热气腾腾的饭菜,顺口说了一句,虽然明知道作用往往是反效果的,根本不可能改变娘对金钱的想法,但就是忍不住向她灌输正确的思想。
“对啊,对啊,咱家喜儿说得对极了!”艾老吉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赞同道,几十年了,仍摸不着碧娘的性子,盲目踩地雷。艾老吉,毫无疑问的寒酸秀才一个,村里的教书先生,算是附近几条村里面最有学问的人,颇得村民尊敬,除去教书先生一职,有时候靠给村里人写书信而获得额外的收益,而这收益也是私房钱唯一的来源。
“你这老头子没本事还胆敢说我,自己穷酸,连带着我也跟着穷酸。”碧娘以袖掩面抽泣,“我容易吗我?难道现在你也要咱们家的宝贝女儿受我一样的苦?”
“行行行,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管。”艾老吉举双手投降认输,转而向艾七喜道:“对了,喜儿,爹给你些银子,明日你陪你娘一块去赶集,乘这机会挑些手饰什么的,女大十八变,得装扮才好看。”艾老吉跟往常一样,及时转移话题,好从碧娘的怨气中溜掉。
“爹,你有银子吗?”艾七喜咬着筷子怀疑的目光在艾老吉身上游移,据她所知爹爹每个月的工资都得上缴,要是这话是娘亲说的,七喜绝对会兴奋到一蹦三丈高,因为谁都知道财政大权一向掌握在碧娘手中,现在爹说这样的话,能不悬么?
碧娘眼泪急急一抹,倏地放下袖子,瞪着艾老吉问道:“死老头,哪来的银子?背着我跟黄老五赌钱去了,是不是?”
艾老吉同样吹胡子瞪眼:“瞧你说的什么话,前天刚好学堂的一个学生考上秀才,人家是为了答谢我,才送的银子。”脑袋前倾,极神秘地招招手,三人同时往中间凑近,艾老吉慢慢掏出一小锭白银,笑嘻嘻地道:“这可是一两银子哟!”
碧娘眼明手快,一把将银子夺过来,放到口中,用白白的牙齿使劲咬,痛到哎哟哟地叫,不过听那叫声明显是喜悦盖过疼痛,但见碧娘笑得像盛开的野菊花,“是真的咧!老吉,这次算你立下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