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人接着弱弱的道:“之后,他送来老臣孙子一个可拆卸的小木马,夸了一声老臣孙子真可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说着,他退回了身子。
众臣皆沉默了片刻,接着太傅大人开口道:“皇上,军需处制造的火统已经正式投入了使用中,其利用硫磺硝石等物,威力无比,胜之中原目前的任何之物,这位沈家的后人功劳如此之大,皇上若不奖赏,委实不合常理。”
我点头称是,转头问着众位大臣,“如今此人就在京城,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众臣低下了头小声的议论了片刻,忽然,像是妥协般,纷纷举着板笏上前,大声道:“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我点了头,对众臣的反应甚是满意,接着道:“如此这样,那朕明日便亲自会会这位沈家后人!”
东门大街上人声鼎沸,上次在这条大街上路过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回忆,阿桃和阿碧跟在我的身侧,我们顺着人流望着密集的市集走去。
“皇上,当年的大殿下真的没死吗?”阿桃跟在我身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踮起了脚望着前方沈氏商铺的方向看去,那里小小的铺口早就被一群半大的孩童给围的水泄不通。
热闹的大街上,幼童的声音稚嫩而响亮,他们纷纷在大声吵闹着:“沈大哥,我要飞天弩,给我做个小飞天弩!”
“我要长角弓!”
“我要有翅膀的船!”
车如流水的大街上,沈佑一脸耐心的弯着腰,手中还在麻利的拼装着那些零碎的散件。
我静静的站在那群孩童的身后,看着他极其认真的侧脸,良久,才从喉咙中对着他轻声道:“我要沈大牛!”
视线中那正动作着的手猛然停住了,沈佑猛然抬起了头。
时间是思念的毒药,可却使感情发酵的更加浓厚,沈佑的唇角很快扯开了,那抹笑容就像我曾经在荷花池边见过那般,带着他特有的味道,带着一份令人难忘的温暖。
阿碧和阿桃掏出了几粒碎银子,买了几串冰糖葫芦将这群熊孩子打发走之后,店铺中便只有我跟沈佑二人。
“去年生辰我送你木偶你还留着吗?”沈佑忽然问了我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故意骗他,“早丢了!”
沈佑弯着腰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另一个木偶,笑着递给我道:“你把它丢了,我找什么给这个沈大牛配对呢!”
沈佑的手中,那笨拙的木偶正是他小时候的模样,就向记忆中残留的那个少年模样,他静静的立着,勾着唇角。
“这个木偶的样子,像极了公主小时候的模样!”记忆中,阿桃的声音忽然闯入脑海中。
阿桃说的对,那个木偶就是刻的我的模样,过往不曾明白的,仿佛在一霎间都明白的透彻。我从沈佑的手中接过那个木偶,抚摸着上面凹凸的刻痕,笑着在阳光下对着他道:“要他们配对做什么,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四月初八那天,沈佑进宫领赏。
朝中的众臣站立在两侧遥遥望着太极广场上走来的那个熟悉的人。
沈佑踏上了光明正大殿,这是他当年被押入牢狱后第一次站在这里。
我知道众人已经默认了沈佑尚且生还的事情,他们皆皆站在两侧,等候我的旨意,沈佑走上了前,跪在了地上,朗声对着我道:“草民沈佑,叩见皇上。”
将沈佑判以死刑的那一刻,我无比渴望沈佑能像今日一般光明正大的站在众人的面前,无论什么的身份,都比不上沈佑作为他自己,站在赵国的大殿中,亲耳听见自己父亲的罪名被洗清,以沈家人的身份来亲自接受这份荣耀。
大总管捧着一个骨灰盒站在了我的身侧,我望着跪在地上的沈佑,心中却仍是有些激动,我强作镇定的对着他开口:“沈将军的一生命途多舛,一心为国却被匈奴人陷害枉死在塞外,朕心中极其深痛,好在多年后,沈将军叛国一案能沉冤得雪,如今他已经被追封为赵国的忠义大将军,这个骨灰,朕一直待为保管,如今你出现,也正是物归原主的时刻了。”
说着,大总管捧着它走下了台阶,对着地上的沈佑道:“沈兄弟接好,沈将军终于得到安息,可喜可贺。”
沈佑郑重的接了过去,带着一份凝重之意沉声道:“谢皇上为沈氏一族正名,沈佑至此效忠赵国,死而后已。”
我接着道:“听闻军需处新制的火统有沈兄弟的一份功劳,朕一向赏罚分明,你若由所求,尽管提出,朕一定答应了你。”
沈佑听完我此言,忽然笑了,“草民对加官进爵并未好感,若说有所求,草民心中只有一事相求,草民想求皇上赐婚。”
我瞧着他这般谦虚的态度,点了点头,转头问着众人,“沈兄弟视钱财和官位如无物,只盼着朕为他指婚,众卿家你们说,这个要求,朕准不准?”
众人皆是诧异沈佑会说出这样的言语,见我开口询问,纷纷言语道:“沈兄弟品性如此高洁,这要求委实不为过,皇上允了便是。”
众人纷纷如此说,之间一个臣子忽然用胳膊拱了拱舅舅,道:“秦将军为何不言语,是不同意这个请求吗?”
我望着舅舅,舅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大声道:“皇上允了便是!”
我这才展开笑颜,回头望着神色同样如此的沈佑,问道:“沈兄弟求的是哪家的姑娘,朕一并都准了,这就赐婚!”
沈佑抿了抿唇,这才大声的开口,声音坚定而洪亮,一下子响彻了整个光明正大殿,“草民想求的正是京中皇城赵家的姑娘,姓赵,闺名宸安。”
他的话语刚落,整个朝堂却被他刚刚说出的名讳给炸开了锅,纷纷出言阻止,“这,这怎么行,皇上这,这成何体统?”
我望着众人,“朕一向一言九鼎,既说出了这样的话,又怎能不允诺呢?”说着,我望着沈佑,大声的道:“这桩婚事,朕准了!”
沈佑伏身叩首,“谢皇上成全!”
沈佑起身,堂上堂下,我们遥遥相望,而身后的众臣吵闹成了一片,而我们眼中,却只有对方。
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事情是值得期待的,我觉得成亲却是其中最为重要的。那是标致着你的人生的转弯口,从此,你要同你的过去做个完整的交接,从而迎向一个未知的带着几分期盼的新世界。
礼部的人翻了黄历,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十八。
我的这一生中看过许多人的婚宴,可是直到自己的婚宴才会明白,这样的日子对自己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天还没有亮,宫中的嬷嬷为我绞脸上妆,阿桃为我梳着头发,忍不住的却轻声哭泣了起来,阿碧听见了,一个劲的骂她,“你哭什么,这是皇上娶亲,又不是皇上嫁人,该哭的可是沈家那边的人呢!”
阿桃听了,似乎恍然转过弯来,一下子破涕而笑,“阿碧你说的对。”说着,便又满面开心的为我梳着头发。
宁纪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望着我穿着一身贵气的喜袍,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露出伤心的神色,红色眼睛对着我道:“姑姑也要娶亲了吗?”
相反,他的神色带着一丝喜悦,他就像长大了一番,终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会陪着你一直走下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宁霜选择了自己和亲的路,宁珊选择了嫁一个身份不高却极有前途的榜眼郎,而宁文,始终坚持着自己入军的理想,终于进入了禁卫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这个皇城。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信奉的准则,他们靠着这个标准去选择自己喜欢的、应该做的、对身边的有益的方式去完成这个使命。人生漫长,恰巧有一天,你会遇见同你有相同世界观的另一半,你会牵着他的手,朝着你原先的目标,同着他一同走下去,哪怕白头。
宁纪从凳子上跳下下去,他走到我的跟前,仰着一张依旧还稚嫩的小脸,眼睛仍然红红的,不过,我知道这是喜悦的泪水,他糯着声音道:“以前在宫中,沈大哥就一直喜欢姑姑,姑姑今后一定会幸福的!”
宁纪的话最终湮灭在喧嚣的爆竹声中,我附上他的脸,将他搂在怀中。
宫人跟着我的身后慢慢走出了福宁宫,外头的淑妃迎上了,将我的玉冠正了正,半响,这才面容的喜悦道:“皇上成了亲,以后,宫里头就热闹了。”
我知道宁珊出嫁后,她在宫中冷清,对着她点了点,视线朝着远方看去,队列整齐的禁卫军中,宁文的身影极其醒目,他站在队首,朝着我的方向挥了挥后,之后又像一个纪律森严的士兵一般同庞仲明站在了一侧。
礼乐响起,我站在正点的高台上,太极广场上皆是队列两侧观礼的大臣,午门终于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佑走向了我,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东方的晴空中的艳阳忽然穿破云层,绽放了万道七彩的光芒。
以前总觉得一个人走着这条御道,甚是孤单,可被沈佑牵着走迈着步子从上面走过,才知道只要身边有爱的相陪,人生无论什么样的道路,都会走的极其踏实,心安。
洞房花烛夜。
宫中人终于散了后,福宁宫的喜房中红烛通明。
脱了身上厚重的喜服,我有些困倦的往龙凤雕花大床上爬去。
沈佑却一把拖住了我,“交杯酒还没喝,你急什么!”
着实有些疲惫的我惺忪着双眼望着他,“你都同人喝了好几次了,有什么好喝的?!”说着,我便挣脱了他欲往床上走去。
沈佑一听,一口气将桌上的两杯酒都饮入口中,拽着我的肩膀将我拉回,一下子捧着我的脸,就将那辛辣的酒水哺入我口中。
那舌头滑入我口中,舌尖相碰的触感让我的困意一下子烟消云散,我惊的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沈佑却不甘就此罢休,硬是将我口中的酒水又一干二净的舔噬后,这才松了我的唇瓣对着我似有些赌气道:“这样的交杯酒,我没同人喝过!”
我一直觉得同房这件事虽然美好,但过于有些羞耻,爬上床后,我准备同沈佑说好等有心理准备再行此事,没想到沈佑脱掉了外衣,掀开被角钻了进来,一脸诧异的望着不解风情的我:“赵宸安,成了亲,洞房花烛夜不同房这是什么道理?”
我用被子将自己捂成了一个蚕蛹,想了想道:“当年你成亲就没有同房!”
我的话刚说完,沈佑一下子将我身上的被子扯开,伸着手就去扯开我的衣服一下子朝着我扑来。
我视线中红烛的灯火一直在不停的晃动,就像沉闷的思绪又似乎带着一丝隐秘的欣喜,窗外的皎月似乎也害羞的躲进了云层中,身上的粘稠的汗水让我有些挣脱沈佑的怀抱,可沈佑却将我抱着死紧,容不得我有一丝挣扎。
沈佑闭着眼睛在我耳边低声轻问:“天亮了吗?”
我看了天色,摇了摇头。
沈佑睁开了眼睛,伸出甚至挑开我额头的碎发,说着便吻了上去。
“哎,别!明日还有早朝!”我推拒着他。
沈佑却不停止他的动作,含糊的开着口道:“我就亲一下!”
后来……后来我们有了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