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调到最亮,我照了照我们四周,示意胖子看。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小型地下溶洞边缘,前后延伸,像一条深渊中的地下走廊,岩石上有水印和人工修饰的痕迹。可以推测,这里曾是一条地下暗河的河道,干枯后被人利用起来了。这种暗河并不罕见,尤其在中国西南部的丛山中,主要形成的特点就是喀斯特地貌,也就是地下溶洞。
让我们震惊的地方在地上,以我们为中心,向外衍射十几米。但凡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摆满了尸体和血迹。横七竖八的各种姿态都有,他们清一溜的冲锋衣、背包,和我们同样装束。而且,地上残留着大量的弹壳和弹孔,几乎可以预测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混乱的枪战。
胖子倒抽了口冷气,张口结舌了半天,道:“我……操!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说我刚踏足东北时,心里还有激动和兴奋的话,此时的我已经有点迷茫了。我没想过一次倒斗儿活动,竟然要死这么多人。
我从没见过死人,就算是以前在老家办丧,老爹也从不让我靠近灵棚、守灵,虽然我也并不想靠近那些地方。我不知道你们遇到死尸是否恐惧,但我却有种迫不得已的恶感。那一具具尸体摆在黑暗中,我甚至能感觉到这片空间,充满怨灵的呐喊。
“这事儿闹大了!”胖子喃喃道:“趟错浑水了,****的!”顿了一下,他就站了起来。我打起精神看着他问:“你,你去哪?”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先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胖子打亮冷光棒咬在嘴里,拎着手电和56式就向我离我们最近的尸体走去,我带着手电连忙跟上。
冷光棒和手电的光照在死者脸上,惨白的面孔让我不由得想起之前在井筒时遇到的那张诡异面孔。
这个死者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和四十之间,具体无法估计。摸金贼的面相普遍显老,这和他们长期活动于恶劣环境条件下生活有关。胖子是个例外,他这种油光满面的摸金贼很少。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地上的血还没完全凝固。就是我们之前刚听到枪声那段时间。
胖子大致查看了一下,指着尸体心脏位置:“这儿。”我一看,发现这人的左胸有个洞穿的伤口,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应该是类似三棱刺的利器。这是人为的致命伤,也就是他杀?!
胖子掏遍了死者的口袋,找到一些钥匙、口香糖、打火机、烟之类的零碎杂物,没有表明身份信息的东西,背包里是装备和食物。他找到一小袋子弹,装在自己兜里。
之后,又去查看其他尸体,发现有三具尸体上全是弹孔,几乎被打成了筛子,流了一地黑血。胖子瞟了一眼,摇摇头没去动,又去翻其他尸体。
这伙人似乎是故意在掩藏身份,几乎搜遍了所有人,压根就没有值得参考的信息。我就问胖子:“会不会是开漳圣王的人,或者是二哥带的人?”
胖子摇了摇脑袋:“没有薛老二的人。”他抬头看着我说:“咱北道上圈子里人,虽说胖子我不一定全认识,但至少见个脸儿热。这儿全他妈生面孔,估计都是打南边过来的。”想了想,他又说:“能在北道上搞这么多枪,这背后的主儿,估计也是咱们北道上哪个瓢把头,要是薛老二还好点。要不是他,那咱们可真是遇到麻烦了。小靴子,待会机灵点,别他娘的乱跑,要打起来你就找地方躲,等胖爷叫你,你再出来。”
我知道胖子的意思,能如此劳师动众的,对方肯定是个硬茬子。如果碰见“抢胡”的,肯定会杀人灭口。这深山一百多米的地下,根本不用顾忌,尸体扔在这即使过了一百年,也不一定有人会发现。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胖子又去查看其它的尸体,我紧跟着他,有样学样的帮忙。等翻了三分钟,几乎都快到最后一具尸体时,胖子突然咦了一声:“妈的,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一听有门,回过身就见胖子正盯着一具尸体,我并没有看出他和其他人又什么不同,连忙就问:“你认识?”
“不对劲儿!”他说道:“这人叫马老五,陕西的山爬子,陈三麻子的人!他娘,陈三麻子现在在外面满世界找你二哥,他的人怎么会找到这儿?……****!”胖子用枪挑开他的上衣,指着他的肚子叫道:“******,这是什么伤口?!”
我就看一眼,顿时觉得胃中翻滚,差点就吐出来。
只见,这人肚脐眼的位置上有个碗口大的血洞,里面的肠子和器官不知被什么东西生拉硬扯的拽了出来,血囊囊的漏在衣服底下。胖子先时并没发现,搜身时,才察觉出不对劲。
一股冲鼻的腥臭味就涌了上来,我退了一步,帮胖子打手电:“难道陈三麻子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那这些人会不会是他找来的!”
胖子摇了摇表示不知道。他捏着鼻子,快速翻口袋,翻了半天,才在他的右上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明显是从某个笔记本里撕下来的。胖子和我对视一眼,才慢慢打开,只见纸条上用记号笔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笔迹。
胖子翻过来调过去,没给认出来:“这上面写着啥玩意儿?”
我接过来看一下,一眼就认出,这绝对是个女人的字迹,虽说很潦草,但某些细节上也能看出一些娟秀的痕迹。我帮二哥看铺子时,二哥只让我接触白面的生意,但他的货基本都是走暗路来的。因此,我大部分时间都给跟老掌眼学本事。我对历史很感兴趣,做古玩还算有点天赋。辩字识文看画溜边,这是玩古董的基本功,做拓本字画,做瓷器,甚至玩“金头货”都离不开这些。
我在北京时,旁边的铺子里,有个姓廖的老爷子,是玩字的高手,基本在京城玩字画拓本的没有不认识他的。我和他关系还不错,经常拎着二锅头去找他偷师学艺。他曾经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他的俩眼比狗还毒,不但能以字观人,分辨出男女老少,还能看出此人的心性品德和当时写字时的心情。他说,吃饭时写的字儿和拉屎时写的,那味儿肯定就不一样。本事相当牛逼,每一次他替人看字儿收钱时,我都恨不得把他俩眼扣下来和我换了。不过,大半年下去,我也学了一点皮毛。
可以看的出,写下这段话的人很仓促,而且她的文化程度一定不高。我瞪的俩眼直泛酸,才给认出个大概。
“你行不行?”胖子问。我揉了揉眼,在去看时,赫然发现思路清晰了很多,那纸条上分明写着:立即扯退!
“好像写的‘立即扯退!’”我道。
“啥?立即撤退?!”胖子狐疑,夺过去,还是没看出个一二三。
我解释:“是扯退,不是撤退!扯,就是扯蛋的蛋,不是,扯蛋的扯!立即扯退。”
胖子喃喃道:“扯退,扯腿。”他凝眉思索,挠了挠裤裆。我立即提醒他:“你那是扯蛋,不是扯腿!”
胖子瞟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马老五那伙人中,有个娘们。而且还在这人身上专门留了口信,让某些人看到后立即撤退?”
我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胖子嘟囔了一句:“难道是那个娘们?”
我问:“哪个娘们?”
胖子摆了摆手道:“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我应了一声,就用手电照了照这位马老五的身边,发现他是被人从井口方向拖过来的,地上有一长溜痕迹。他的同伴当时肯定不想放弃他,从某个地方出事后,迅速把他拉到了这里。之后似乎又遇到了什么紧急的突发情况,才在仓促间留下这段这个字条的。以期待后来的同伴在检查尸体时,看到留言。
胖子又看了看他的伤口,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就往回走,走到之前那三具筛子尸体边,用枪挑了挑那三具尸体的衣服,立刻就发现他们的肚子上也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和马老五身上的如出一辙。
“怪了!”胖子嘟囔了一下:“伤口的皮都是往外翻的,还藏在衣服底下。”
“这说明什么?”我嫌恶的没有靠近。
胖子定定的看着我,道:“这说明他们肚子里有东西跑出来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道:“怀孕了!”
“怀个屁!”胖子脸色变的很难看,“你见过哪个男人怀孕的?!……妈的,要糟了!”说着,他用手电指了指旁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