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子用生锈油漆桶割开一半做的锅,放在火炉上兹兹冒着热气儿。火光照在斑驳的水泥墙上,忽明忽暗。
我问他这两年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吃什么?
小舟子苦笑着说,每一天都在紧张中度过。不过,幸运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下来,他们遗留下来的背包,就算是补给。他指指我身后的:“那个背包只是其中一个,我还知道三个地方。”
我恍然的点点头,但还是感觉特别不可思议。一个人在与世隔绝的地下生存两年,我都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换成我,估计闷都闷死了。
我见小舟子身着还算整洁,胡子茬也没那么长,感觉有点奇怪。
这时候水开了,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把挂面和压缩蔬菜、盐巴,加上我背包里的压缩饼干,一股脑门扔进锅里煮,泡了整整一锅。我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闻起来香极了。小舟子拿出一个洗干净的生锈罐头,给我捞了一罐头,我狼吞虎咽的吃下去,都没尝出什么味儿。一吃下去,就感觉浑身热乎乎的。
小舟子也吃了一点,吃完后向我说道:“小薛爷,你先躺床上休息一下,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再找点东西过来。”
不提还好,一说到睡觉,我就觉得身上乏的要命,应了一声:“你小心点,对了,如果有可能,帮我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他点点头,从墙上拎了一只枪就出门了。
我躺在床上,浑身舒坦的不想动,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个地方很特殊,必须得找到参照物才能确定时间,但愿他能找到什么人,如果能胖子他们那最好不过了。
也不知道他和小背篓怎么样了?小背篓替我挡了一枪,希望能他躲过这一劫,胖子应该没什么大碍。我点了根烟,想着想着就迷糊了。
我是被尿憋醒的,这一觉睡的很沉,身上连块表都没有,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醒来后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
房间内依旧一片昏暗,小舟子还没回来,炉膛的火几乎要熄灭。我连忙起身过去看了看,见里面烧的并不是柴火,而是一堆烧尽黑块状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觉得很奇怪,往旁边一看,就见地上一个铁桶里装的满满一桶凝结油膏。我一下就想起,这貌似就是水槽里的那种油膏,小舟子说过这些油膏都是从碎肉机下游提炼出来的,我感觉恶心的要命,难怪总是闻一股怪味儿。
我用棍子挑了两块扔进火炉里,又退到床边抽了两根烟,还没见小舟子回来,心下有些着急: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我再也坐不下去,当下就从背包里拎了几根冷光棒装在身上,从墙上拿了把枪,拉开弹夹看一下是满的,就向外走去。
外面一片漆黑,我小心翼翼的下到水槽上,向尽头走了几步,发现锈死的涡轮叶中有一团团棉絮一样的东西,我打亮冷光棒看了一眼,立马抽了口冷气,吓的我差点摔进水槽,那里面竟然是一颗颗脱水的头颅和大量样式各异的衣服烂布条。
我寒毛都竖起来,连忙退回去,走到进来时的管道。刚走到管道口,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讲话声。我吓一跳,忙不迭停下屏住呼吸,蹲下身子。
“他在床上睡了,应该还没醒。”
是小舟子的声音,我放松下来,旋即又疑惑起来:他在和谁讲话?
我将冷光棒藏在怀里,蹲在管道口的黑暗中,能听到有人正在管道中爬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人,似乎有两三个。
“那就好!只要能抓到他,就能找到薛老二……”
这沙哑的声音很熟悉,一听我就听出来了。竟然是黑衣人!我神经一下绷紧了,难道这小舟子是假的?!
“我感觉他估计不知道薛老二的行踪。”
“嘿嘿……没事,至少抓住他就能完成祭祀仪式,最好能从他口中撬出点消息,找到十三军中的关键人物……”
我心底发寒,紧张到了极点,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再也听不下去。他们两个没打灯,我一点也看不清楚,就算开枪也不一定就能打中,到时候惊动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我拎着枪犹豫一下,连忙战战兢兢踩着水槽往回跑。房间我是不能回,就顺着水槽退到涡轮边,一咬牙就蹬着两侧水泥墙小心翼翼顺着叶片钻过去,枪托不小心敲在叶片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吓的魂都差点飞了,连忙停下竖起耳朵听,没发现什么动静后,稳住身子往里缓缓的挤。
脚下有十几只死人头,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手上传来的触觉让我心底发毛。涡轮后面是根巨大管道,斜斜向上,幽深幽深不知通向哪儿。
我就藏着巨大的叶片后,一动不敢动,攥着枪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小舟子和黑衣人已经钻出了管道,正沿着水槽向外走。我屏住呼吸,脑子一片混乱。我还能相信谁?难道真如之前那个薛老二所说的?谁都不能相信?他是指现在吗?
两个人显然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摸着黑爬上房间,我立即就提起一颗心来,暗道此时要不要趁着这个空档跑出去,钻进管道。但时间上估计不够,我还没来得及犹豫,小舟子和黑衣人打着手电和冷光棒就钻出来。
“你他娘怎么办事的,他跑出去了你都不知道!”黑衣人沙哑骂道。
“不可能,我在汤里下了药,他不可能这么快醒来。”小舟子辩解。
我一听怒火就上来了,这****的王八蛋竟然给老子下药!但小舟子下一句话,立刻让我紧张起来。他站在房间门口,向水槽两侧照了照,说道:“他一定就藏在这里,没跑远。”
强力手电晃在叶轮上,我连忙往回缩脑子,也不知道究竟倒的什么血霉,我身子一动脚下就嘎吱吱响起来。
我一颗心登时沉到脚后跟,暗道一声坏了!
果然,小舟子和黑衣人一听到响声,立马停止动作,缓缓爬到水槽上,抄着手电向涡轮摸过来。我隐约能听到一声清脆拉枪膛声,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这下怎么办?怎么办?我一动不敢,抱着一丝侥幸躲在叶轮后,将手里的枪缓缓抬起来对准涡轮口,手指放在扳机上。只要他敢冒头,老子立马给他来一枪。
脚步声停在涡轮口,我们仅隔着一卷倒旋的叶片,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微微的呼吸声。停了两秒,小舟子开口了,他向里面轻声唤一声:“小薛爷?”
我没答话,额头的汗水缓缓流下来。他又叫道:“小薛爷,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我从外面找了点好东西,一起来吃?”
还想骗老子?吃你妈的吃!我心里把这驴日的王八蛋骂了十几遍。心里骂着,但我身上却不敢再动一下,现在他们也只是怀疑我在里面,并没有十足把握。
只要没确定,我就还有一丝希望,只要他们俩一冒头,我至少能解决一个。我端着枪,胳膊都有点发酸。等了片刻,黑衣人轻声道:“进去看看……小心点。”
我立刻听到有人登上涡轮的声音。
来了!我连忙打起精神,死死盯着叶片口。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就在我眼前。这时,我突然看到叶片口闪进来一条黑影,一下牵扯我的神经,想都没想我就扣了扳机。
“嘭”一声炸响,子弹曳光打在对面的铁壁上,跳弹飚回来擦着我的头皮打在我耳边。
我仔细一看,就骂一声操!
这****的不傻,竟然先扔了件衣服进来。我一开枪就暴露了。小舟子立马叫了一声:“他在里面!”说着,他就把枪伸进来,胡乱打了一枪。子弹打在管道上,弹飞出去。
我连忙起身朝涡轮口开了两枪,一见火星飞溅,连忙低头顺着管道就跑。边跑我边回头开枪,打了三四枪后,耳朵里嗡嗡直响,我模糊的听到他俩在大骂,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人拿着手电正往里挤。
他娘的,我让你坑老子!我连忙抬起枪扣扳机,但不知道脚下被什么绊一下,整个人倒摔出去。枪口一仰就打在头顶,咣的一声响亮。一摔倒我就意识到不好,连忙使劲往后一挪屁股,就见子弹在我裤裆飚一下,飞出去。
我冷汗唰唰的往下流,这******子弹怎么总往老子裤裆跑。抬头一看,小舟子正举枪瞄过来,我连忙爬起来就跑。
管道环形斜着向上,坡度很大,底部凝结着一层油膏似的覆盖物,地下疙疙瘩瘩不知道包着是什么。我一转过弯,就喘了两口气儿,伸着枪口就往后打,连开三枪,小舟子立刻大叫一声,貌似被流弹打伤了。
我心下一喜,连忙继续往上跑,又跑了七八步,坡度一下变成了九十度,直向上到头顶。我站在地下往上一看,顿时心就凉了一截……
他娘的,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