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我再熟悉不过,先前我和胖子就是在这里发现半人不鬼的动静,胖子开了两枪,将天花板上的日本人打下来,但那小子很快就跑了,被我追上后,被他容貌和打扮吓了一跳,又放他走了。
难道我又回到了之前的时间?那上面的还是他?
如果我刚是从济南来到这里就碰见这种事儿,肯定吓的要死。但经历过一系列险象环身的遭遇后,此时除了有点紧张外,倒也淡定许多。我小心翼翼摸摸身上,但根本没有防身的武器,宋小兮那半把指甲刀还在,只是根本不能给我带来半分安全感。
仓库中唯一光源被我藏在怀里,四周幽深一片,头顶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脚步声格外响亮,他经过我头顶,向我之前醒来的地方缓缓走去。
难道就是他把我拖到这儿来的?这究竟是个什么人?我暗自琢磨着,死死盯着头顶,待他过去之后。我就循着记忆往前摸,摸到身前的罐头堆和几根烂头,悄悄一抽,抽出一根烂木头,但不知道招动了什么,哗啦啦的几个烂罐头就滚下来,发出一连串的刺耳声。
我吓一跳,上面那个人同样受惊,几乎撒丫子就往回跑,蹬蹬蹬急促跑过我头顶的脚步声像踩在我心口上一样。
我手里没有枪,只有一根发霉腐朽的松木。一咬牙照着头顶甩过去,嘭的闷响后,咔嚓一声,那小子脚下的地板顿时裂了个口子,掉下一条乱蹬的腿来。上面那人叫了一声,连忙就往上拔,但裂口很小,卡着他拔不上去。
如果听见动静他不跑,那要跑的肯定是我。此时一见他比我还惊怕,我立刻胆子就大了,连忙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腿,死死的往下拽!我这一扯,上面那个人一下毛了,乱蹬的更厉害,碎屑和尘土抖下来,差点迷了我的眼。
这可不是恶作剧,一想到在尘封地下七十年的关东军建筑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复杂环境中,有一双不知是人是鬼的手抓着自己腿,肯定魂都能吓飞,尤其是楼上还躺着十几具日军干尸……
上面那个人肯定要崩溃,这下我胆子更大,死死咬着牙往下拽,几乎将他一整条大腿就拽下来,这小子肯定蛋疼的要命,不过也算是条汉子,就这样他竟然都没发出一点叫声。
天花板吱呀吱呀不停响,碎木屑掉的更厉害,我见头顶木板吃重很厉害,几乎要压断,连忙扯他腿往后拉,刚一拉,咔嚓一声木板就断了,一下就从上面掉下一个人来。
这种环境下,肯定是先下手为强。那人还在木板中挣扎,我瞅准了人影扑过去,照着那人脑袋就是一拳,但拳头却砸在松木板上。疼的我眼泪都要流下来。
那人浑身一用力把我从他身上翻下来,反身压在我身上。膝盖压住我胳膊,死死掐住我脖子,我连忙使劲挣扎,膝盖猛力往上一顶,顿时就将他顶出去,他一拽我的衣服,就将我插在内口袋的冷光棒露出来,蓝光一晃我根本没看那人什么模样,连忙爬起来再次扑过去。
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他拽我头发扣我眼睛,我疼的直咧嘴,揪他耳朵,膝盖死死压在他裤裆,姿势极其暧昧。两个人僵持不下,内口袋冷光棒就顶在我脸上,晃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我以为要打持久战耗下去时,那人突然试探的问了一句:“小…小薛爷?”
我喘着粗气,一听就愣住了。他的声音很耳熟,我依稀记得在哪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就犹豫的问道:“你是……”
他听一开口就松了手,大喜道:“真的是你?!是我啊!”
我还是没听出来,连忙放开他用冷光棒一照,我就倒抽一口冷气,失声叫道:“小,小舟子?!怎么是你?”
小舟子就是济南二哥铺子里的伙计,就提货时见过他几面,谈不上熟悉。印象最深就是出门前,和九叔那段谈话。就是他说薛老二之前很欣赏的那个傻子。我出门前他还在济南,像个神经病一样神神叨叨,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嘘嘘!!”小舟子神色紧张,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扭头看看四周,似乎生怕黑暗中猛的跳出什么东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小舟子看看我,道:“小薛爷,你要不要先起来?”
我哦了一声,连忙从他身上爬出来。一下来后,他坐直身子就狠狠搓了搓裤裆,哀怨的瞅着我:“我一直听二爷说小薛爷你单纯的可爱,怎么一见面就朝人裤裆来。”
我心道,那是以前我,老子以前打架超水皮,从不敢下狠手,这里情况可不一样。就歉意的笑笑:“这不是不知道是你嘛!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不说这些,你是不是拿了那个背包,就墙角那个。”
那不就是老子的背包?我点点头,狐疑问道:“怎么了?”。
“带上背包到这里~快点。”小舟子起身揉揉耳朵,看看四周:“他们估计一会就要来了。”
我一愣,这里还有人?连忙问:“谁要来?”
“一会说,速度点!”小舟子显得很急切。我压下心中的疑问,就去找背包。小舟子就地上的断木板和碎屑全部收拾了一下,装进一个烂箱子里,扔在墙角,用罐头箱压住,之后又将地上所有痕迹用烂布条抹了一下,像是一个老牌变态杀人狂作案后,娴熟的打扫凶案现场。
我觉得奇怪,就问:“你搞什么飞机?”
“得恢复原来的样子,不能让人看出我们来过。”小舟子边动手边回答。我看看头顶的塌出来的洞,心道,这么大个窟窿眼儿,手电一晃就晃出来了,怎么补救。
小舟子把我们脚下收拾的差不多,我看一眼,就感觉很牛逼,地面上和没来人之前差不多,只要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之后他又跑到门口将我堵在裂口的箱子全部恢复原位,把地上的脚印全部擦干净,麻利做完就退回掉下来的裂口。
“这怎么走?”看小舟子紧张的模样,我都不敢一动,生怕在地上留下脚印。
“从上面!”小舟子搬了两个箱子放在脚下,道:“小薛爷,你先上去。”
我哦一声,都不知道他在紧张上面。就把背包扔上去,踩着木箱爬上去后,伸手去拉小舟子。不管怎么遭,他的身手比我强多了,我拽他往上,他把脚下的箱子踢翻了,感觉跟上吊似的。
把他拉上来后,一站起来我就猛然想起,这地方好像是个停尸间,在冷光棒幽蓝的灯光下,我看到身边的木板床上挺着十几具干尸,立刻毛骨悚然起来。小舟子很从容,吩咐我合力抬着一张床,将干尸一脚踹下去,之后用木床倒扣在裂口上,又推着一张床挡在前面,做完这一切,他明显松了口气。
我打量一下四周,一眼就看出,正是这张木床将那个半人不鬼绊倒在地的。我立刻想起什么,连忙看看小舟子的衣服,放下心来:不是关东军的衣服。
之后他带着我顺着门口走出去,小心翼翼沿着走廊向我和胖子相反方向走,一直走到那条三岔口,之后抓着生锈的爬梯向下爬。我见他似乎在躲着什么东西,紧张兮兮,就忍不住问他:“你在怕什么?”
“他们!会杀死我们的人!”铁梯下明显有个水潭子,上面湿漉漉,一摸一手锈水儿,冰冷刺骨。
一直快爬到底时,他停下来,单手抓着铁梯,另一只手在水泥墙上摸索,似乎摸到了什么。我在上面只听到一声金属摩擦,之后就见水泥墙上打开一个生锈铁盖子。
“我先进去,一会把你拉进来。”很显然小舟子很熟悉这里地形,黑啦吧唧也不知道他抓着什么,脚上一蹬,身子半扭着就挤进洞里。
我向下看一眼,就见地下有个干枯的水泥池子,里面堆着半池子干巴的烂泥,隐约能闻到一股腐肉的恶臭味儿。
“小薛爷,别愣着了。快点过来……”
小舟子向我招手,我哦一声,但看样子并不好爬,就学着他凑过去,一眼就看出井盖上面和下面都有一个加固大铆钉,刚好能踩上去。我小心翼翼爬过去,小舟子一拉我就钻了进去。
这一进去,我就闻到一股呛鼻的臭味儿,一看才知道这地方就是类似下水道的管道,很狭窄,跪着爬都不舒服。管道地下还凝结这一层像油膏一样东西。之后小舟子让我回头将井盖关上,领着我就往前爬。
我被熏的够呛,就骂道:“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臭!”声音在管道里很沉闷。
“这条是碎肉机的输油管,忍忍吧小薛爷!一会就好了。”进到里面,小舟子明显放松许多,打了一根冷光棒咬在嘴里继续往前爬。
我一听就差点吐出来,这底下一层层黑黄的干巴物,还真是油膏?爬了不到两分钟的样子,终于开阔起来。前面是个水槽一样的大沟壑,里面吊着一只锈死的涡轮。头顶还有一条管道口,我们就踩着水槽两边横移了十几米,小舟子停下回头说:“到了。”说着,他蹬着两边的墙,爬上去。我看到上面有个洞口,洞口隐约能看到晃动的火光。
之后我跟着爬上去后,发现里面是个水泵房操作室,外面有一只巨大的抽水阀门,里面还有一间屋子,火光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一进去后,就感觉浑身暖和起来。
一看这房间,好像到了一间简易休息室,里面有火炉、水壶、床、破被子、物品箱子,墙上挂着几只来新旧不一的枪。甚至火炉上还用生锈的铁管做了个排烟道。
一切物品有条不紊……
我暗自咂舌,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就地坐下,望着坐在床上的小舟子,忍不住问道:“小舟子,你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了?”
“记不清了,估计有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