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贼老头大叫,以为是白毛尸被我们晃下来。若真是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被抓到。可我一抬头,就看到一坨黑漆漆的东西当头砸下来,定睛一瞧,竟然是那件超大号的楚系古玺。
我了个老天!我心里猛抽一下,魂都惊飞了。
偌大的古玺在空中打个转,甩着一截青铜链子呼啸着向下坠落。一刹那间,借着白炽的镁光,我看到古玺底座下的确雕着几个钟鼎铭文,是印章铭文,铭文上沾满血迹,看不清究竟写的是什么。
我们这条青铜链正要荡回来,看趋势似乎刚好会被砸住。
“用力!”这不是闹着玩,吃这么一砸,下辈子都别想站起来。几个人把吃奶劲使出来,速度猛然加快,呼啸一声,青铜链飚回去,超大号的楚系古玺正好砸下来,胖子和贼老头位置比我高,居然险之又险的躲过去,古玺就离胖子屁股不到半米的距离。
破风声尖锐,古玺照着我脑袋砸过来。我惊魂欲出,几乎是绝望的大叫着。在压下来的巨大黑影中,我本能死死闭上眼,等待死神降临的那一刻。然而这一刻并没有到来,我只觉得后脑勺头皮和屁股猛一疼,耳边呼的一声,古玺擦着身上冲锋衣衣摆,顺着我和红娘子之间的夹角空隙坠落。朝着最下面的小背篓砸过去。
劫后余生,我来不及抹虚汗,就往下看。小背篓本事再大,但与大自然不可抗拒的力量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我几乎能遇见到他被古玺砸到的场面,心中猛的疼起来。
短短一瞬间,我脑子里极闪出几个和他有关画面。从刚见面到之后几次被他所救。这个看起来不善言表的小子,实则是个外冷内热的真汉子。他之所以看起来冷冰冰的,大概也属于自己一番故事。有时候我也特理解这种人,因为艰难成长经历或者意外变故剥夺他们太多童年和应有的欢笑,以至于成年后变得不善言谈,也许是自卑,也许是喜欢孤独给予的安全感……
古玺落下去,直直向小背篓的脑袋落下去。他正抬着头盯着古玺看,面目表情中夹杂着一丝凝重。我死死咬住牙,有些不忍看即将发生事儿。红娘子张嘴大叫着:小--心!!
这次还能幸免于难吗?
就在我以为悲剧将发生时,小背篓动了。他双手一发力,双脚猛一抬,就向古玺踹去。青铜链是斜摆着,他借着荡劲儿和古玺传过来的力道,猛就带着青铜链飞出去,吃这一扯我们也跟着剧烈摇晃了一下。
失重状态下的古玺和同体积的海绵重量差不多,小背篓那一脚,将半空中的古玺踹翻了个角度,古玺顶上原本在另一侧的吊链呼一声甩过来,坠落中链头顺着我们荡悠的青铜铁链砸来,几乎是擦着小背篓侧背掉下去。
小背篓当场就吐了一口血,在灰白的袖子上绽放几朵血花,接着手上一松,人就跟着斜飞出去。
“小背篓!!”我失声大叫。
红娘子一咬牙,鎏金狼头鞭就甩过去,红缨长鞭向一条飞舞的蛇,顿时卷住他的身子,借着他坠落的重力,在半空划了半个圆,向上甩过来。
“接着!”青铜链上不似平地,就算借力而为,红娘子也显得很吃力,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出鞭时很匆促,加上在半空中荡悠并不稳定。无论是鞭子没压好,还是甩过来时小背篓姿势发生变化,结果都一样。
小背篓受了很重的内伤,整个人软的像根面条,等他一甩过来,还未到我们跟前,红娘子鞭子就脱空了,鞭子一抽小背篓在空中打了个转,直直朝胖子飞过去。
胖子大叫一声:“大爷!搭把手!”就和贼老头伸手抓过去,嗤啦一声,小背篓后背的衣服被胖子扯开,贼老头连忙搂住小背篓的腿,才稳住身子。胖子背上被砸的不轻,如此一用力,疼的他冒冷汗。
估计是被碰到了伤口,小背篓苏醒过来,一张脸疼的没了血色,咬牙低吼一声,额头抹出一层虚汗。他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伤势,先看一眼四周的情况,之后抬头定定的看着半空中缓缓凝聚的白雾,艰难张开嘴:“快爬过去,往下走!再坚持半个小时就有救了!”
胖子一瞪眼就想发问,小背篓咬着牙,急切道:“快点!”
我抬头看头顶,立刻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地质裂缝峭壁上镁光燃烧的滚滚白雾,竟然开始慢慢向中央靠拢凝聚,就像暴风雨前夕,凝聚的乌云团。这似乎是某种预兆!
白雾上依然映射着琉璃一般的五彩光辉,氤氲缭绕如同仙境。
“这……这怎么回事?”我瞪大眼睛,呆呆看这一切。胖子疼的嗷嗷大叫:“你他娘的管那么多干嘛,加把劲!”青铜链摇摆势头一缓,头顶的白毛尸就蠢蠢欲动。我们连忙一起用力再次荡过去。
镁火渐渐向我们这边爆燃,我被浓浓的消毒水味儿呛的咳嗽一下,连忙屏住呼吸使劲一蹬墙,呼的热浪扑过来,我感觉身上露肉的地方火辣辣一烫,就跃过那条爆燃的白炽火线向另一条青铜链飞过去。
“抓住!跳过去!”红娘子叫了一声。
青铜链子离我们很近了,几乎触手可及。几个人同时出手抓过去。我就隐约听到小背篓喃喃一句:“衣服着了~”
我无暇多顾,单手向对面青铜链抓去,同时做好跳跃的准备。可刚抓到青铜链子,就感觉上面火烫火烫的,像烧过的烙铁。但我们并没时间犹豫,全都趁着空档跳过去。胖子扛着小背篓嗷嗷大叫:“****,这么烫!”
被镁火烧过一遍,青铜铁链热的烫手。猝不及防之下,我差点撒手,连忙双腿夹住铁链,猛甩手。这时贼老头突然踹了我一脚,叫道:“着火了!憨球球!你他娘屁屁着火了!”
我闻声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我说怎么一直有股怪味,原来冲锋衣被点着了!幸运的是火势不大,加上冲锋衣衣料很厚,还未烧到肉。我连忙撅着屁股往墙上蹭,也就这时候我才感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连忙用胳膊搂住,双腿使劲夹铜链子,稳住身扭屁股使劲蹭。
“你他娘真属火的!赶紧下!”胖子扛着小背篓很吃力,脸都黑了。
趁着白毛尸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几个连忙搂着青铜链往下出溜,怀里就像搂着一根烧棍子,等快到走廊时,我胸前的冲锋衣几乎都磨透了。火燎燎的衣服揪在一起,很难受。
在底下守着的白毛尸立刻又冲过来,堵在下面冲我们怒吼。而且之前爬上去七八只白毛尸甚至是最顶上的大家伙也跟着往下爬起来。红娘子一皱眉,对我们说道:“我去引开它们,你们向宋世仁那边跑。”
说着,她向下又爬了一两米,之后身体一荡双脚在墙上点了几下,人就落在走廊上,翻了个身卸力站稳后。红娘子甩了个鞭花就向那群白毛尸抽过去,一扫一大片,顿时惹怒了白毛尸,一群毛茸茸的怪物就向她冲过去。红娘子见火候差不多,向我们大叫一声:“照顾好他!”反方向朝走廊另一头的黑暗中跑去,她身手敏捷几个闪身就蹿进了黑暗之中。
“你小心!”我向她大叫一声,也不知道她没有听到。待白毛尸刚一走,我们连忙就往下爬,一直踩到结实的地面上,才狠狠松口气,但也没敢多停,把胖子和小背篓接下来后,回头看一眼,青铜链上的白毛尸即将下来。连忙撒丫子向宋世仁那边跑过去。
“他娘的,这地方到底有多少白毛老妖!”胖子边跑边扭头看着峭壁,暗暗咂舌。我向上一看,也是头皮一麻,只见峭壁上但凡能看到的地方,几乎每隔七八米就有一个石棺洞,里面的白毛正扒在洞口向我们这群外来者嘶吼,有的正顺着青铜链子往下爬着。
“往脑壳上看!”贼老头大叫一声。我们回头一看,就见半空中凝聚的雾气越来越浓,隐隐约约还有五彩雷光闪动。我一脸震惊,心道:这他娘不是拍电影吧?
“别他娘看了!快跑!老妖追上来了。”胖子要紧牙关,冷汗顺脸流下来。我见他如此吃力,连忙靠过去,托着小背篓的后腰,几乎是往前推他俩人。
小背篓穿的很薄,几乎就是一单褂子,背上的衣服被胖子扯开,我一眼就看到他古铜色侧背上,被青铜链头砸的几乎塌陷,殷红的血沾满半个身子,红艳艳的很惹眼。而且,他后背的其他地方竟然全是交错刀疤,大大小小至少十几处,有一条从前胸口直接绕到后腰上。我倒抽一口冷气,这小子不会是混黑社会的?看来他的成长经历的确很复杂!
小背篓伤的很重,意识都有点模糊,期间被颠簸醒来几次,但很快就又失去直觉。我见他血流不止,照这么下去,迟早会失血过多而休克甚至死亡。
不知是错觉,还是胖子的体力达到了极限,我感觉小背篓越来越沉重。听老家那些老人说过,死人的分量会比活人要重很多,我没有护理经验,但见小背篓气若游丝,似乎随时可能歇菜,我偷偷抹泪眼,暗道这么下去,他迟早是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