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娘子的反应来看,二哥并没有死。她一直在否认我之前所见的并非薛老二,我隐约生出一种感觉:她在极力隐藏二哥的行踪。那么薛老二肯定没出意外,我稍稍有点安心的同时,也在担忧底下这群人会不会和他发生什么冲突,
之后我问了几个关于日本人的问题,贼老头儿插了一嘴,但浓重的汉中方言却让我和胖子一头雾水。
红娘子翻译了一下,道:“他说幽冥古道中有鬼叫声。”
“地质裂缝里有声音?”我愣了一下,回想起我们之前在铁桥上,甚至日本人标注的禁区内,都曾模糊的听到过某种声音。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幻听或意外巧合。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貌似还真有这种事。
红娘子抬头看了看地下的人,道:“我们曾下到关东军建筑的最深处,那里全被日本人炸了。断开的建筑就在幽冥古道上,站在楼梯尽头,还能听到地底深渊中凄厉的声音……”
“照你们这么说,这地下还真有马王爷不成?”胖子觉得这很扯。
不过,我倒是听说过类似的事儿。据说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美俄太空竞赛进行火燎火热之时,地心争夺战也拉开了帷幕,为赶在老美钻探项目之前到大地壳与地幔之间的莫霍面,前苏联曾在国土南部进行过一次非常大胆的钻探实验,代号“地球望远镜计划”这一工程耗时将近二十年,所挖出的洞穴,垂直深度达到一万三千米,是世界上最深的已知洞窟。
钻探过程发生过许多令人津津乐道的事儿,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当钻探深度达到近一万三千米时,从钻井内地传出奇怪的声音,研究人将井中放出耐温话筒,和其他类似传感器。录下非常奇怪像“人的吼声”一样的声音,就如地狱中罪人的呼叫。而计划的终止似乎也和此有关联……
这条地质裂缝同样深不可测,又与“地球望远镜”深处发出类似鬼叫的声音,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我们脚下深处的某个地方真的有未知生物存在?难道关东军的核心秘密就是研究来自地心的呼唤?可这与薛老二他们从事的行当,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好端端的怎么会扯到一起?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直沉默的小背篓突然轻声说道:“别说话,看头顶。”
他一开口,我们就都停下向他看去,见他正靠在信号接收器上,直勾勾的盯着头顶,黑棍子已经攥在手中。
我连忙看上去,但头顶黑蒙蒙的掩在阴影中,什么也瞅不到。胖子眼神比我好,顿时抽口冷气,接着拉枪上膛,小声道:“****,好像有个人!”
头顶全是黑岩石,怎么可能人?
一想到会有人就爬在头顶的黑暗中,我立刻又紧张起来,连忙很仔细的向头顶看。
这座铁塔的高度大概有八十米左右,站在瞭望塔上基本就能看到空腔起伏的顶端,我们斜上方有块倒垂巨岩,正头顶漆黑一片,我是什么都没看到。
红娘子捏紧鎏金狼头鞭,道:“别紧张,应该是个死人。”
贼老头缩着脑袋左右瞅瞅,道:“人又不似壁虎,咋个会挂上去,似不似看错咧。”
我也觉得奇怪,但见胖子他们的神情又不似误会,心中大大疑惑起来。这时候小背篓喃喃了一句:“我明白了,原来在这里!”他接着道:“红姑娘,借一下你的手电和鞭子。”
红娘子几乎都没问为什么,就把东西全给了他。
胖子向下看看,皱眉道:“我说你可想清楚喽,手电一开咱们立马就会暴露。”
“我自有打算,借你们的绳子一用。”小背篓似乎有了大发现,一张面目表情的脸谱上罕见出现情绪色彩。我很纳闷,这上面真的有什么不成?听他的意思,好像要找的东西就在上面,难道就是那具尸体?
胖子想了一下,把绳子递给他:“你打算怎么做?先说好,这上面要是有宝贝你们可不能独吞。”
“即使有你也带不走。”小背篓接过绳子,打个绳结背在身上,向众人说道:“你们先退到后边。”
这里离地面有八十多米,距头顶也至少有七八米。我摸不着脑门,边退边问:“你,打算怎么做?”
“待会你就知道了,别出声。”小背篓见我们退的差不多,抬头看向斜上方倒垂的黑色巨岩。我一下明白他的意图,顿时瞪大了眼睛,我的娘啊,这小子铁定是疯了。倒垂的巨岩离我们直线距离少说也有四五米,根本就不可能跳过去。而且这不是田径运动,没在平地上,底下也没沙坑。
胖子喃喃道:“****……”
“嘘……别说话!”红娘子目不转睛。
她的话刚落音,小背篓就猛蹿出去,一脚踏在护栏上,我只觉得整个瞭望台都震动了一下,就见他像颗炮弹一样飞出去。我看到一个飚飞的白影,在巨岩底下一点,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竟然从黑色岩石上踢下一块,又折回我们头顶,手电猛的闪烁一下,同时风声呼啸,接着一条白影就挂到了半空。
他刚挂到上面,那块踩下来的黑岩就掉下去,砸在铁塔上咣当作响,这一连串的响声立刻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红娘子扭头往地下看看道:“他们要过来了。”
建筑群附近的人开始大叫着什么,十几束灯光向这里移动。
“他们没遇到那拨虫潮?”我问。红娘子向头顶看看,回答道:“警报器一响就意味着,这地下会有大事情发生。报警时间是两个小时,在这个时间内,这群虫子都必须找到寄宿主才能存活,这也是它们疯狂攻击我们的原因。”
胖子问道:“大喇叭一响会有什么事儿?”
“不知道,我没见过,但等它一停,就意味着大灾难要来临!虫潮才会退下!”
我恍然的点头,这群鬼脸虫在关东军进驻此地时就已存在,这么多年过去,它们早已掌握这种规律。红娘子偷了个巧,才使得我们脱身,但从防空警报开始响已经有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剩余的一小时内如果没退出去,或者找到安身场所,那就意味真将会亲眼见证所谓的大灾难。
小背篓已经爬的很高,如果不是他身上白衣比较显眼,我估计早该看不到了。
他在上面检查一番,之后就把绳头扔下来,道:“没多少时间了,快上来!”
我不知道他所指的是灾难还是底下那群人,但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不允许我们多磨叽。当下就从贼老头儿开始往上爬,等他爬上去的时候,那群人已经发现铁塔的存在,大概有三四十个,正用强力手电向上乱照。
地上留有我们大量痕迹,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在上面。
“时间不多,不能躲了。待会他们肯定会上来查看,趁他们还没确定前,小薛你先上去,我和胖子殿后。”红娘子道。
我看看胖子,他道:“别磨叽了,赶紧上吧。”
我向下看一眼,一咬牙抓起绳子就往上登,但浑身的肌肉一动就酸疼,爬了两三米就使不上劲了,这时小背篓就道:“抓紧。”刚说完,他就猛的抓绳子往上拽。
塔底立即响起几声大叫,接着就有强光向我扫过来,我回头一看,就有人开枪了,几乎都能看到子弹的曳光朝我飞过来,打在倒垂的巨岩上,溅我一脸土。
胖子大骂一声,开始拉枪回击。红娘子搬着石头往下砸,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子弹不断打在瞭望台栏杆和铁架上,火星四溅。也不时有尖锐的呼啸从我身边飞过,甚至有流弹在我衣领上擦出个洞,等被拽上去时,我浑身都是冷汗。
小背篓一把抓住我拉上去:“抓住!”
这时,我才看到空腔顶上竟然有一条比胖子大腿还粗的链子,从倒垂的巨岩根伸出,向北延伸,一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就像一条通向幽渊的人工桥梁。我狠狠呆了一下,猛地又发现这巨大的扣链上滋着一层厚厚的青铜花,甚至在青铜花上还有依稀可见的雷云纹路。
从秦汉以后青铜发展到转变期,开始被铁器所代替。也就是说,眼前这根粗壮的青铜铸链,是上古先民的作品,也只有那个充满神秘和奇迹的时代才能做出如此惊人的东西。
那种厚重如穿越时空般的神秘感,让我惊讶的说不出话,但小背篓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就道:“别愣着,往前走。”
他把绳子又丢下去,向瞭望塔的二人道:“上!”
贼老头就在不远处坐着,青铜铸链距离头顶岩石仅半米左右,他正窝着腰骑在面上死死的抓着。我边向他挪过去,边抬头看一眼头顶,立刻又发现一个讶异的事实:这条如奇迹一般的青铜铸链,好像是从头顶的黑色岩石中塌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