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的病还没好利索,怎么又洗衣服?”
“病长在我身上,我心里有数。”
何刚把东西放在桌上,何大妈扶着腰站起:“买这么多东西,去看文秀呀?”
“不,是给你买的。”
“给我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快去给文秀送去,她得好好补补。”何大妈坐在床上。
“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黑子明天就可以出来了。”何刚继续强颜欢笑。
“真的?”何大妈笑了,笑得真。
“妈,还有一件事,我们单位派我出趟差,现在就得走。”何刚笑着说。
“出差?文秀刚好,你不会和单位说说,让别人去?”何大妈不解。
“妈,咱是先进生产者,咋能提这样的要求呢?”
“也是,不能因为咱自己的事耽误了公家的事。”
“妈,我这次出差时间比较长,您自己可要注意身体。”何刚笑不出来了。
“没事儿,你就放心去吧,黑子也就出来了。”何大妈仍笑。
何刚不知还需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起身向外走去。
何大妈到门口送何刚。
何刚走出一截,何大妈叫住他:“出门在外,多注意身体,别舍不得花钱,回来也别给我买这买那的。”
何刚答应:“知道,妈,回吧。”
何刚走出一截,何大妈又把他叫住:“文秀知道你出差吗?”
“着急走,没告诉她。”
“回头我告诉她。”
何刚边走边回头:“妈,回吧。”
一会儿,何大妈又叫:“若是时间长了,务必给我捎个信来。”
何刚笑:“知道。妈,回吧。”
何刚朝前走,走到街道拐角,回头,看见妈还在门口望,招手喊着:“妈回吧。”
妈也招手。
何刚拐弯,家不见了,前面是大路,是陌生的人流。
眼泪,便落下来。
何刚扶着电杆,痛苦地喊了一声:“妈……”
文秀醒过来两天,没见何刚,问文燕:“姐,你说何刚会来看我,怎么两天都没有来呀?”
文燕不说话,低头。
“姐,你去找他了吗?我想他,你去叫他呀。”
文燕抬头看明月,明月正看她,脸沉。
“姐,你快去呀。”文秀推姐。
文燕不动,也不抬头。
“你不去,我自己去。”文秀坐起来。
明月把她按住:“文秀,听妈的话,你要克制自己。”
“妈,我求你了,我要见他,妈,让我姐姐把他叫来,我求你,妈。”文秀拉着妈的手。
“文秀,你好好养病,听话,啊。”明月流泪。
文燕也流泪。
文秀看出不对,看妈,看文燕。看谁,谁就避开她的目光。
“妈,何刚他不会不来看我,你把何刚怎么了?是不是你把他赶走了?”文秀仍拉着妈的手。
明月的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扭头,走出去。
文秀在后面喊:“妈……妈……”
明月没回身。
文燕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文秀,你冷静一点好吗?”
“姐,我想何刚……姐……我想……”文秀扎进文燕的怀里,哭。
“文秀,何刚他……走了……”文燕也哭,哭着说。
文秀止住哭,愣了。
“何刚他走了。”文燕再说。
“走了?去哪里了?”文秀问。
“他为了黑子,答应咱妈永远不见你。”
文燕看着文秀,有些怕。
“为什么呀?”文秀眼神茫然,茫然的眼神看文燕。
“文秀,听姐的话,别着急,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姐和你一起去把何刚找回来。”
文燕搂住文秀。
“姐,这是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文秀一头扎进文燕怀里,大哭。
整个楼道都听到哭声,人皆侧目,看不到谁哭,只看到明月在病房门口无声地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