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那孩子不是没妈了吗?”大爷声音拉得更长。
“跟我也行。”女的说,也像受审。
“那孩子不是没爹了吗?”大爷问。
夫妇都不言语了,他们不言语,大爷继续说:“过得好好的,因为芝麻绿豆大的事,就离婚,有意思吗?你们俩结婚的时候,就是我给办的结婚手续吧?肯定是我办的,别人办的无效。结婚七年,你说你们来几趟了?啊?我这儿是马戏团啊?闲得没事儿找我老头子解闷儿来了?你们呐……让我怎么说你们呢?孩子都六岁了,都懂事了,咋就不能让孩子在一个既有爹又有妈的家里边生活呢?行了,我也不跟你们说这些没用的了,想离婚就在这儿按个手印吧……”
夫妇有些犹豫。
大爷催:“按呐。”
女的捅一捅男的,男的又捅一捅女的。
“快点,后边还有同志等着呢。”大爷再催。
“大爷,我们回去想想,想好了再来,行么?”女的说了话。
“最好别来。”大爷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俩人往外走,过庄泉身边,男的低声对庄泉说:“你们想好了吗?”
红玉气得白他一眼,心想:这人真是个二百五。
大爷叫下两位,庄泉俩人赶紧上前,叫一声老同志。
“你们俩因为啥呢?怎么说离就离?”大爷武断地问。
“老同志,我们不离婚,我们结婚。”庄泉赶紧声明。
“结婚?我说你们离婚怎么透着乐呢。同志啊,今天是星期一,不办理结婚,一三五,离婚,二四六,结婚。你们明天来吧。”大爷显出和善,庄泉说他们工作很忙,能否破个例,明天就又没有空了。
“我破例行,可人家姑娘同意和你结婚吗?”大爷看着红玉。
红玉羞得低下头。
“你看,人家姑娘不同意。”大爷笑着看庄泉。
庄泉捅一下红玉,对老头说:“她同意,她同意。”
“同意吗?我怎么没听人家姑娘说啊。”大爷又看红玉。
“你快说呀。”庄泉急了,拽红玉。
“有一方不同意这手续也办不了。”大爷摘下眼镜,等。
庄泉更急,再催红玉。
红玉的脸更红,低头说:“同意。”
大爷侧耳:“什么?不同意?”
“她说同意。”庄泉的声音倒大。
“声音太小,我岁数又大,听不见,姑娘你大点声。”大爷仍侧着耳。
“同意。”红玉的声音果然大了些。
“什么?”大爷还问。
“同意。”红玉的声音更大。
“哎,这回听见了。”大爷戴上眼镜。
庄泉说:“太好了。”
大爷说:“还是不同意。”
庄泉快急死了。
红玉笑笑说:“大爷您就别逗我们了,我们还工作呢。”
大爷笑了:“好了,不和你们开玩笑了,大爷这就给你们办。唉,年轻人结婚,老天爷都高兴呦。”大爷边填结婚证边自言自语。
何刚心烦,到厂里义务加班,炽热的钢水一烤,烦恼便都蒸发了。
文秀到家里找何刚没找到,到厂里找。还是张勤来叫何刚,何刚还让他说他没在。张勤到车间外面笑嘻嘻地何刚不在,文秀柳眉倒竖,一把抓下张勤的安全帽,进了车间。
张勤边追边嘟囔:“姑奶奶,你可别怪我,都是你妈惹的祸。”
进车间,就看到何刚,何刚一愣,然后笑,很不自然。
文秀不说话,盯着何刚,两行泪流下来,流着泪,扭头就走,张勤在后面追着要他的帽子,文秀摘下帽子,扔在地上。
帽子在地上滚。
文秀转身问何刚:“你凭什么不理我?”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