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早就对丑字麻木了,她扭头看去,发现说话是个男孩,束着酒红色头发,满脸稚气未脱,“切,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连城闷哼一声,不屑的把眼睛从他身上离开。
在连城移眼的瞬间,却看见小屁孩的右侧坐着一位男子,披散着一头栗棕色秀发,眸子是温润的琥珀色,嘴唇微微向上扬起。
那男子的眼角带着隐隐笑意,一身淡青色长衫,不显华贵与张扬,却更显他温暖如春,谪仙般的气质。
最为关键的是,这位神仙般的男子目光好像还锁在她身上,虽看不出情绪,但他的温然一笑却让连城看呆了,都说女子一笑倾城,可没想到男子也会一笑倾城。
不行,她不能丢脸!她可是现代人,怎么能把自己变成笑话,“咳、咳,刚刚只是热身表演,现在我的才艺正式登场了!”
连城宣布过后,淡然的立在那里,迎来的不是掌声,而是一片嘲笑的唏嘘声。
“大胆!每个秀女只有一次才艺展示的机会,你这个丑女竟妄想破例!”那个尖声细气的太监首先站了出来,很好的充当了阎王面前小鬼的角色。
“哈……老臣倒想看看连将军的九女还要表演什么?”雾秦风似乎觉得笑的还不过瘾,大有趁机起哄之嫌。
暗夜静静的打量连城,唇边隐含的嘲弄的笑意,像他的脸那样带着冰冷,只一瞬间,那抹笑意融进绿眸里,细细绵绵,冰凉透骨。
“孤就再给你一次展示的机会!”暗夜停住笑意,眼角里一片冰凉,他微微颔首,再次看向连城,眸色游离,细细盯着,好似要将连城整个看穿。
王的话,一言九鼎,那个刚刚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太监,早缩着脖子退到身后了。
连城不惧,回视着他森冷的绿眸,又扫了一眼四周带着嘲弄之笑的大臣,冷然一笑。
“请问有古筝么?”连城抬头挺胸,直奔主题,她根本不在乎那些嘲弄的目光。
殿上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想表演什么?弹琴,唱歌?”
“估计也是石破天惊的歌,正好当个笑话来听听!”
“哼!还想出丑,不过她这丑出的倒真精彩!”
连城不理会这些专等笑话看的妖,开玩笑!她的歌喉、舞蹈在大学时可是如她的外表一般,首屈一指,她会弹古筝,也会点钢琴,不过这个会都是从小被逼着学出来的,还有笛子,是她学的时间最长,可恰恰也是她最害怕听到的。
没过片刻,一台红漆紫檀木古筝放在了连城的眼前,连城端坐而下,将十指往古筝上胡乱一拨弄,古筝发出一阵低沉而杂乱的声音。
众人意料之中的又眉开眼笑了,果然啊!她的琴艺非同一般。
连晟轩的脸都绿了,他的九女哪会弹琴啊?典型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代表类型,此时的他恨不得自降身份,把自己化作钻地鼠钻地洞了,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同进的秀女,除了连霓裳和映雨彤,全都等着看笑话,她们都希望连城演砸了,这样才能衬托出她们即将要展现的才艺。
连霓裳的唇上落下了一排深深的贝齿印,她双手拧着罗裙一角,她恨这个不知丑的连城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妹妹。
暗夜眉峰微蹙,双唇紧抿,脸崩的更加冷,如三九寒潭。
只有他,连城眼中如神仙般的美男……六王爷炎烨,他的脸未起任何波澜,没有嘲笑,没有不快,除了温然的眸子,微弧的唇,什么都看不到。
连城放开琴弦,轻闭上眼,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妖,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好戏。
她微调姿态,双手抚琴,但见她双眸盈盈,在她调琴的瞬间,她想起了一段曾经让她记忆深刻的词。
她几乎有些庆幸了,好在她被寻宝充斥的脑袋,还是给了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有些记忆就是这样,深深的印在脑海,也许你会有片刻的遗忘,但这遗忘也只限于片刻。
连城纤纤素指拨弄琴弦,初时音调缠绵绯恻,一段如梦如烟的旁白伴随着悠然琴音,从连城的嘴里轻缓而出,“七千年以前你说:相遇不过是为了分离,七千年过后你又说:轮回也不过是为了等待。不知多少年过去,我终于舍得折去了岁末最后一枝桃花。”
就这一段独白,便让两个男人的灵魂为之一震,心仿佛被抽离般,暗起涟漪,继而琴音一转,若破茧之蝶,连城轻启朱唇吟唱:月色如歌,来世也要记得。
琅台旧戏,唱散了。
晓吹烛火,却烧化你和我,只得任由漂泊。
初遇时,花红了,傻了笑了离别了,而如今朝夕却只留下沉默。
天地间风往南,合满纸伞人已远,才明白相识未必是逢缘。
空气仿佛在连城停唱的瞬间静止了,殿上的人全都惊讶的看着这个弹琴的丑女,那眼神里早已不再是嘲弄,而是错然,惊艳舒畅,他们都沉醉在这美妙的琴音和歌词中,仿佛连泪都要感动出来了,他们静然的坐在那里,等待着连城的再次吟唱。
连城莞而一笑,手下一横,琴音忽转,飞扬若天籁之音,她清亮干净的声音继而唱道:禅院黄昏讲述一个传说,或许它提过你我。
而我只愿陪你静静站着,听松涛声流过。
初遇时,花红了……
尘落定,醉萤翩,人无心丢失眼前,想紧握你却已不在我身边。
千年后梦回时,你我重逢荒井边,微笑后泪瞬间崩溃了脸……
忽然众人闻得一阵靡靡花香,接着飞来了千百只蝴蝶,盘旋在魔极宫的大殿,和着歌声,无拘无束的翩然起舞,有的蝴蝶还停留到了连城的发上,肩上。
暗夜甚至有一刹那的恍眼,觉得这个女人不再是个丑女,而是个带着圣洁光晕的仙子。
连城的绕梁之音在众人意尤味尽的时候结束了,她停下抚琴的手,微笑的站起来,朝着四下示了个礼。众人还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那些本来还准备展示歌喉,琴艺的秀女在听到连城的表演之后,全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