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她就顺理成章的,有意无意的让凌漠身边的人知道有她董漫的存在。
相比打凌漠的手机,她更喜欢打他办公室的座机,似乎这样更是在向全世界宣称她和凌漠的关系。
其实,她知道以凌漠的睿智,早看出她喜欢打内线的原因,半年来,从没点破,而她也一直顺畅。
可惜,这样让她引以为豪的事,却在他和叶晨离婚后的第二天就有了变化,她再打电话过去,凌漠那个训练有素,业务娴熟的秘书,很客气地拒绝了她。
她很清楚,那个秘书,如果不是凌漠的命令,只怕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样。
“凌漠。”她倚靠到窗前,看着映入眼底如墨汁般浓黑的夜晚,长长叹息,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用力拽着窗帘,“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叶晨对你的少,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应该比叶晨更早认识的你……”
“喂……”叶晨收好桌子上的东西,拎起包刚走出办公室,电话再次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是叶震山,想到昨晚听到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接听键,“爸爸……”
这声叫了二十五年,早习以为常的称呼,此刻从喉咙里迸出,忽然觉得那么生疏,那么不自然。
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叶震惊似乎看到叶晨的拘谨和刻意疏远,无奈地叹息道:“孩子,昨晚你睡哪里了?”
她没回家吃晚饭,打她手机关机,他就知道,她应该是听到他和顾碧华的谈话了,这个孩子自小自尊心就强,那番话,自己在顾碧华面前的软弱,只怕她很难以接受。
“他把别墅给我了。”叶晨没任何隐瞒,“我昨晚就睡在那里。”
“什么?”叶震山惊讶,“报纸上不是说你净身出户的吗……”
“爸。”叶晨打断他,“都是些小道消息,有什么可信的,上面还说我妇德尽失呢?”声音是和凌漠离婚三天来,最平缓沉稳的一次,只是当中的自嘲,怎么也掩不住。
她叶晨真的从不知道,自己可以道德差的那种地步,逼得丈夫不顾自己的家境出身,硬要和她离婚。
叶震山没想到叶晨会这样自嘲,怔了怔,“孩子,在外面不开心,就回来住,她就是那样的人,发泄过了,也就过了。”
那个她,指的是谁,说者和听者,自然心明如镜。
“不用了。”叶晨握电话的手,忽然用上力,隐约可见发白的指关节,“你下半年不是要升正厅吗?现在肯定有很多小报记者蹲在叶家门口,逮到蛛丝马迹后大做文章,我还是住在外面好些。”
话音落下,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反应过来,直接挂了电话。
她一点都不怨叶震山,也不恨顾碧华。
仔细想想,顾碧华说的很对,初为人妻就当起后妈,而且从没虐待过她,的确不容易。
她真正的离开叶家,其实对谁都好。
才把手机放到包里,闷着头朝校门口走去,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回头,看清来人,有点惊讶,“裴主任,您怎么还没走?”
裴红芬朝她笑笑,“你不也才走。”
叶晨自然知道在上下班上一直最准时的裴红芬这么晚还没走的原因,看着她的眼睛,回她给个浅浅的微笑,“裴主任,你放心那笔钱,到这个月底我肯定能给你。”
到月底还有一个星期,把房价再压低一点,她相信肯定能卖的出去。
裴红芬很自然地拉上她的手,发出一声轻叹,“怎么不告诉我你离婚的事?”
如果不是上洗手间时,听到其他老师议论,她只怕到现在也不知道,曾经在她看来,最有钱,也最有能力赞助经济管理系的女人已经离婚,而且是分文未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叶晨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何况,我依然是我,什么都没变。”除了满腹的伤心委屈,就外在来看,她和三年前其实还一样。
眉清目秀的五官,一头披在肩上的中长发,让她在毕业三年后,依然像个在校大学生。
有段时间,察觉到凌漠对她的冷淡,她尝试着改变自己,把乌黑光泽的直发烫成了卷发,发梢的地方染上了酒红色,她以为那个男人会喜欢,结果,只得到他皱着眉说出的三个字,“真难看”。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动过改变发型的念头。
裴红芬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到脸颊上的碎发,“叶晨。”自从叶晨以辅导员的身份留校后,这是裴红芬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以往她都称她为叶老师,或者小叶。
叶晨听着这样不大一样的称呼,就知道接下来,她是要和她说正事,没说话,默默的等着。
裴红芬收回目光,抬头朝林荫道边的梧桐树看去,“知道我为什么一下班就回家吗?”
叶晨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我家里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丈夫在等着我。”裴红芬沉默了一会,幽幽轻叹,“我早晨把他喂饱,就要等到晚上才能回去,一顿饭要熬上七八个小时,我怕他饿,所以……工作再多,我也从不在办公室加班。”
叶晨双眼瞪的溜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红芬。
裴红芬深深吸了口气,把目光重新落到叶晨身上,“我们两个是高中同学,那时,他就坐在我后面。”
裴红芬陷入往事的追忆里,爬着淡淡鱼尾纹的眼角,微微敛起,露出极亲和的微笑,笑意虽浅,却是发自内心最深处。
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如繁星般点点晶亮落到她身上,涌现出无限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