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见到阿娘被人按在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心焦的上前将那三人一一踹开。将阿娘从水中捞起,摸了一下鼻息,见人已经没了气。顿时的悲怒交加,把阿娘枕到石阶上,转身就把黄家婆媳和二堂叔奶奶扔到溪中。
那三人原本凭的不过就是一口气,见到来人的时候,三人就懵了。待阿爹将人扔进溪里,三人才回过了神,止不住的心虚害怕。可惜阿爹被气坏了,也被吓惨了。见到阿娘已然是没有了气息,怒极上前抓住三人的头发就往水里按。
跟着阿爹一起来的黄家人和几位族人见事情越闹越大,赶紧上前把阿爹拉开。可惜阿爹太过悲怒,愣是紧紧拽着三人的头发不松手。一时溪边乱成了一锅粥,闻讯赶来的族人也不知道该帮谁好。
才被请到赵家的戚翊也被腿快的四叔叫了来,说他大嫂被人按水里淹死了,让他过去看看人还有没有得救。戚翊被四叔拉着往溪边去,才到小菜地就看见木秀迈着小短腿,抹着泪跌跌撞撞也往溪下跑去。眼见她又要栽倒在地,戚翊连忙挣脱四叔的手,瞬移上前捞起了木秀的小身子。
木秀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抱住他的戚翊,哀声的求道:“大夫,我阿娘淹死了,你快去救救她。哇呜呜~我不要阿娘死,妹妹还吃奶,我和木潇也没有长大。阿娘不能死。哇啊啊······”
戚翊抱着木秀,脚下也没有慢下来,几大步就挤到石阶下。看到阿奶和风家媳妇正在帮阿娘吐水,看着不再有从口鼻流下,两人才把阿娘翻过来,狠狠的掐了她的人中。可惜阿娘始终惨白着一张脸,毫无气息的摊在那里,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阿爹见到是这样的情况,更是狂躁。使尽全力,将前来拦他的人一把甩开,抓着那三人的头发,更是往深水里面按。完全不在乎被抓得血肉模糊的手臂。黄家的儿子眼见老娘媳妇就要被淹死,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块石头,狠命的就往阿爹头上砸。
一直守护在阿爹身后的二叔见状,斜刺里一脚飞过去,把人踹了一个踉跄。二叔脚下是一块长着苔藓的滑石,没能将人踢开,自己却滑了一个跟头。所幸黄家那儿子被踢了一脚,砸阿爹的石头失去了准头,只在阿爹的右前额磕出了一个血口子,没伤到要害。
崔氏族人眼见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赶紧七手八脚的上前,把阿爹拉上溪边,将黄家父子钳制住,让家里的婆娘抓着水里的三人,连三堂伯奶奶也没放走。
阿爹被拉上岸边,看见戚翊正在给阿娘扎针,就赶紧挣到阿娘身旁,从阿奶手上接过阿娘,自己半跪着抱住阿娘。可惜戚翊在阿娘头顶、颈脖和两个手腕处都扎了针,阿娘也还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一直在旁边紧张的看着的木秀,这时也不抽抽噎噎的了,见戚翊收了针,遗憾的摇了摇头。木秀就慌了,无措间想到了梦里的急救法,顾不得许多赶紧上前去试试,说不定能救阿娘呢。
“阿爹,你赶紧把阿娘放倒,让她平躺着。”木秀挤到阿爹的身边,急急的让阿爹按着她说的做。原本围着阿娘的几个本家媳妇也都安静下来,诧异的看着小木秀这是要干什么。
“阿爹,你像我这样按阿娘的胸口,千万别太用力。对,就是这样,在使点劲。好了,就这样,你千万别停下哦。”或许是被阿娘的死讯吓傻了,阿爹就这么任由木秀指派。感觉就像木秀手上的提线木偶,只要木秀发出什么指令,他就照着做。
木秀见阿爹没有问原因,就照着自己的话去做,心中安定下来。她上前掰开阿娘的嘴,检查里面是否有异物,见里面干净,就一把捏住阿娘的鼻子和下巴,对准阿娘的嘴就大口气吹进去。
旁边的人被他们父女这一举动震住,呆呆的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劝阻,又想不如让他们试试,万一能把人救活过来,他们岂不是帮了倒忙。因此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看着,想着若这样能减轻些父女俩失去亲人的痛楚,就随他们去好了。
将近一刻钟,木秀吹的头晕眼花,阿爹的双腕也开始酸痛。戚翊见这样下去,木秀很可能会因为缺氧晕厥,就让一旁的四叔上前去阻止。木秀被一把抱开,三叔也上前紧紧抱住阿爹。阿爹一脸的血,怔怔的流着泪。眼泪浅的人都开始啜泣出声。那悲凉凄婉的场景,与另一边四人的疯狂咒骂形成鲜明的对比。
黄家父子见人真的没救了,不禁心慌神乱,看着自己婆娘那是既恨且悔。平时若是多管束着她们些,今日也不能犯这样的大错。但是真就这样丢手不管她们,看着她们杀人偿命,又于心不忍。再说了,他们一家已经不能在谷里,甚至是在村里住下去了。他们一家以后怎么办,反正都不能留下,干脆把人抢了,一家逃出去,另外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去。
想到这,黄家父子放着黄家婆媳暂时不管,招呼其他的黄家人回家去。趁大家正乱,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先把家里的一部分人和方便带的东西都转移出去。留下几个力壮的,晚上的时候,再把那婆媳两人救出去。
大家现在是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黄家的人了,因为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以为死得透了不能再透的阿娘,在木秀被抱开之后,突然咳嗽出声,将围着的人吓了一个激灵。阿爹见阿娘的手似乎动了,一把挣开三叔,抱起阿娘探了探鼻息。震惊之后终于高兴得大哭出声,他高声的叫戚翊过去给阿娘把脉,呜咽的说阿娘活了。
那个在阿娘被宣布死亡后,就如行尸走肉般的汉子,此刻就像野兽般呜咽啜泣,让周围的人再一次红了眼眶。大家紧张的看着戚翊,期望木秀阿娘真的被救过来了。
戚翊蹲下,先探了探阿娘的脉搏,发现脉搏虽弱,却是真实的在跳动着。他又翻看了阿娘的眼孔,发现已经放大涣散的双孔也收缩了起来,开始显现出聚焦。这一发现让他很是震惊,连他都束手无策的死人,在他面前被一个不足六岁的孩子救活了。太不可思议了,他得好好问问,问那孩子是怎么办到的。
但整个过程自己就在边上看着,还能问什么。难道要问那个孩子施了什么妖术?不,不行,若是别人也是那么想的,那个孩子最后很可能就要被烧死,这不是他所愿。他得稳下心神,将木秀阿娘真正救活过来,在私底下问问才好。
戚翊再次为阿娘双手都把了脉,掏出银针在阿娘头上扎了两针。阿娘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只一下,就又晕了过去,阿爹急了,摇着阿娘叫唤着。阿奶也上前,拍着阿娘的脸叫着。
“你们别担心,这位嫂子目前没有性命之忧。不过闭气已久,肺里仍有积水,须得卧床精心修养一阵。”说完,指着四叔怀里的木秀,说着“那孩子也得好好养着,给她补补气。”说完,就让大家先把人抬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裳,他才好再把脉开药。
阿爷见人救了过来,跟着松了一口气。本来就一晚上没合眼,又闹了一早上,一松下来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差点栽到溪里去。幸亏旁边一位堂姑父扶住了,才幸免于难。他让人帮着把阿娘几个送回去,又叫族里的弟兄将那四人压上,带到山凹洞的中心广场,等待族人商量出惩罚结果。
那四人见阿娘没死,本来抱着豁出去的气焰也被浇熄。一个个聋头拉脑的,才开始后怕起来,抱作一团瑟瑟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本已是七月盛夏,她们却觉得如坠冰窖,寒彻肺腑。
这边木秀家,阿娘跟木秀都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头发也擦了个半干,被放在同一张床上。戚翊轮流给两人都把了脉,分别开了药,交代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才让人去他家抓药。他自己则是要到赵家去给陆城看看的,毕竟他今早被叫来,就是为了陆城。
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起了床,来到阿娘房间。看到床上仍没有多少活气的阿娘,不禁捂着胸口跪倒在床边,哀泣出声。
本来头晕目眩,想要好好睡一觉的木秀听到声音,爬起来一看,见姑姑已经哭倒在床前,急得就要起来扶人。可惜她此刻脑部严重缺氧,还没撑起上半身,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被拿着姜汤进门的太奶奶看到,又慌忙的叫人去找大夫。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小院,又开始混乱起来。
戚翊再次来到崔家的时候,姑姑已经被扶回她房里去了。戚翊又给母女俩把了脉,见没什么异样,又交代了阿爹和太奶奶,一定要让两人安静休养,才出门回赵家。只出到房门口,就被等在门外的阿奶请到姑姑的房里。
姑姑屋里安静无比,竹床被帐幔遮着,只有一截手臂从帐子里伸出来。阿奶和五叔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戚翊给姑姑把脉。戚翊一边把脉,一边摇头叹气。终是无奈的移开手,示意阿奶到外面说话。
阿奶将姑姑的手收进帐子里,盖上薄被,让五叔在房里看着姑姑,就跟戚翊出去了。
“崔婶子,本来崔姑娘就因为忧思过重,伤了心脉。今日先是急怒攻心,再又是哀伤过度,心脉受损加重。想养好恐怕不太容易,我也只能想办法护住那些没被损害的心脉,其他的只能暂时养着。若想让崔姑娘好过些,就得想办法开解她的心结,不然以后都会落下心口痛的毛病。病发时,轻则晕过去,重则当场暴毙。此症除了病人自己,没人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