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家的堂屋里,除了木俊几个孩子不在,还有一向不参与这种聚会的太奶奶外,其他人都围坐在一堆,讨论姑姑这件事的善后该怎么做。可惜讨论了一个下午,也没能找到什么好办法。不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自己家理亏,得上门跟人李家道歉。
哎,儿女都是债,姑姑那么软和的性子,平时闷不吭声的,哪里想到心里居然闷出了这么个事来。阿爷让阿奶给准备些东西,晚上李家当家人回来后,好上门跟人道歉去。要是这事没办好,姑姑的名声可就毁了,到时她可真的就活不下去啦。
木秀午觉醒来,已经是申时末,风婶子带着晶晶和于森来看望姑姑还没有离去。见风婶子只顾着和阿娘说悄悄话,木秀拉上木潇,带着晶晶和于森就去了赵家。她要等陆城回来,告诉他自己不要他那个姑父了。
谁知道才去到赵家门口,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赵管家大叔,还有那一只被带去府城的云豹。见到云豹,木秀就忘记她来赵家的目的了,围着赵管家想让他给自己摸摸云豹。
“猫,猫,阿姐,是大猫。木潇要。”木潇一看到那么大一只猫,就挣脱了木秀的手,上前就想摸云豹。
“小木潇,这可不是猫,这是豹子,你千万要离它远些,不然它一口就能咬断你的小脖子。”赵管家手快的捞起木潇,惊了一身冷汗。这云豹虽说驯养了半年,但野生的性子是磨不掉的,没有两把刷子,还是离它远些好。
“管家大叔,这只豹子是不是之前我二叔抓回来的那只呀?”木秀一直站在赵管家身边,没敢伸手去摸。
“我看是,是你赵叔叔春节前带进城那一只。”赵管家说着,让怀里的木潇伸手摸了摸云豹的头,有他在豹子不敢袭人。
“我也要摸摸,管家大叔,让我也摸摸呗。”木秀晶晶三人见木潇摸了云豹耳朵几下,高兴得“咯咯”直笑,也忍不住就想摸摸。
赵管家蹲下身,将木秀三人也揽在身前,牵了云豹的链子让他们也摸了摸云豹的头。木秀一脸满足的点了点豹子耳朵,有抚了抚它的头顶。觉得很好玩,她又伸出小爪子,挠豹子的下巴。谁知道豹子却很是享受木秀的挠抓,眯着眼睛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赵管家在旁边看着很是诧异,不敢相信眼前的豹子还有这么温顺的时候。木潇看着阿姐跟豹子玩得这么好,也挣着上前,帮云豹顺着头顶的毛。两对姐弟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要找陆城算账的初衷,就连赵涵熙站在旁边跟着摸豹子也没发现。
“秀儿,你怎么知道这样挠豹子它不会发火的?”突兀的声音吓了木秀一跳,等看到是讨厌的赵涵熙的时候,才回了魂。
“赵涵熙,你没有养过猫吗?”木秀对赵涵熙哼了一声,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家的大花只要我这么一挠它,它就高兴,就让我抱它咧。”
赵涵熙一听到大花两个字,就想到木秀家那只慵懒的大花猫。他每次去木秀家,那只猫不是在门前的大石上晒太阳睡觉,就是窝在木秀的怀里睡觉。甚至有一次,木潇还把它当枕头,就这么躺在屋檐的竹榻上睡觉咧。
“你家的猫那么懒,整天就知道睡觉,哪能跟豹子比。”赵涵熙表示不服气。
木秀看了看豹子,又想想自己家的大花。突然又哼了一句,撅着小嘴,瞪着双眼跟赵涵熙说道:“你真笨,老鼠晚上才出来偷吃,大花肯定是晚上才出去抓老鼠啦。它晚上抓了一晚老鼠,白天它不就是要睡觉。还说大花懒,你家的豹子才懒呢,不管白天黑夜都在睡觉,吃东西还要人喂。哼。”
赵涵熙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人怎么每次都能说他笨,他不过是把看到的说给她听而已。就在他想要回击木秀的时候,天边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个机灵。木潇反应过来张嘴就哭,木秀也被吓得回不过神来,晶晶姐弟也吓得直发抖。
原本染红山谷的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天上被层层乌云掩盖,还时不时的划过一道闪电。隔壁木秀家也响起的婴儿哭声,同时也响起了阿奶阿娘焦急喊叫木秀和木潇的声音。但是木秀早被吓得魂不知道去了哪里,什么反应也没有,木潇却只知道哭。
赵逸辰听到雷声,赶紧出门看究竟,看到木秀两眼明显焦距不对,赶紧抱了她起来,让赵管家抱上木潇,跟他一起去崔家。才出了赵家门,就看见阿爹和二叔急匆匆的出门寻人,赵逸辰赶紧叫两人过来,把两个孩子交给他们。跟着一起过来的风婶子,也带着晶晶姐弟回家去了。
“炳宏兄弟,你家木秀不知道怎么回事,叫也叫不应,你们赶紧给她看看,我已经让陈奎去请戚太···大夫去了。”
“哎,没事,每次打雷,要是没人在身边抱着哄着,木秀都会被吓成这个样子。回家让她阿奶给收收魂就好了,只是这打雷下雨的天,她每次都要发烧说胡话咧。”阿爹和二叔小心的接了木秀和木潇,跟赵逸辰几人道了谢,就急急的回家去了。
“阿娘,木秀又惊到魂咧,你跟紧给她收收魂。”二叔性急,一边往家跑,一边叫着阿奶。
“哎呦,这该死的老天哟,上一刻还是那大太阳,怎么突然就打起雷来了。可怜我的小孙女,本来魂魄就不稳,这不是要人命嘛。这才六岁不满,什么时候是个头咯。”
很快,崔家就响起了木秀阿奶那担忧的声音,赵逸辰就在这样的声音中,回到了自家的堂屋。
“父王,木秀她怎么啦,是不是被吓傻了?”那声雷也把他吓了一大跳,但是看到木秀被吓得像木偶一样没了生气,他还是很担心的。
“没事,木秀很好的,等明天他就能来找熙儿玩了。”看到儿子担忧的小眼神,赵逸辰赶紧安慰道。不过这种情形让他想到了那个远古的关于祁宋大陆的传说,不过那也仅仅是传说罢了,他想。
“主子,有没有可能······”赵管家欲言又止,但他相信主子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的。
“不是,一切都是巧合罢了,你千万别向任何人说起。”赵逸辰面部凝重,一时赵家堂屋安静无比,秦家母女早已经点上了灯。
天上黑得像泼了墨,才酉时初,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配合天边那电闪雷鸣,整个山谷诡异得令人窒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护卫和戚翊(戚郎中)一起走进赵家的堂屋,给赵逸辰行了礼,站着等他的问话。
“情况怎么样?”
“秉主子,崔家的小丫头是惊吓过度,我给扎了针就醒了,只是眼神不对。我离开时已经开始发热,听她家里人的话,似乎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有个游方的道人曾经给开了几道符,只要到她受惊的地方收惊,人就没事了。”戚翊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有听他们说那个游方道人是谁?”赵逸辰紧握双拳,尽量控制自己,不让紧张的情绪外露。
“没说,只说是一个穿着一身灰麻布的老道,当时到崔家的时候,正是那孩子第一次惊雷的时候。”戚翊也很想知道是不是他们认为的那个道人。
“崔老爷子说,那老道当时只是不停的重复‘天道如此,天道如此’这句话。给他们留了几张符,教会他们使用后,就趁夜冒雨走了。”陈奎难得说了一句长话,但是话中的信息却振人心魂。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崔家那边,你们一切照旧。”既然天道如此,那就让它如此吧。“都下去吧。”说完,赵逸辰起身回了房。
掌灯时分,瓢泼的大雨淹没了山谷,雷声渐小。闪电的明明暗暗中,一个狼狈的人影正从南山脚下走出,向着北山凹洞走来。只见他衣服破损严重,左脸有大片的擦伤,衣服上的部分血迹已经被雨水洗掉,右脚呈不自然内弯。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个下午的陆城。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原因。赵管家打开门见到他的时候,着实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赵涵熙见他这个样子实在太惨,也没问话,只是又招来戚翊,给他处理了伤。
这一晚,许多人都没能睡好,以为大雨会持续几天,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停了。太阳红艳艳的挂在天上,照亮了谷民们的心,这回不怕玉米会烂在地里啦。大家也不管地里泥烂,都背上背筐下地掰玉米去了。
因为木秀家有两个病人和两个幼儿,所以阿奶、阿娘还有太奶奶都没有下地,其他人都下地去了,深怕大雨又下起来。谁知道就是这样的忙,闲话还是四处飞扬。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黑心鬼,把姑姑和那场怪雨联系在一起,说姑姑是狐妖降生,一勾引人就要遭天谴。说她暗地里勾搭了不知道谁,明面上却想和李家攀亲,所以老天爷看不过去眼,昨日上午就罚得她起不来床。后来看她还是执迷不悟,才下了那么一场雨警告她来着。
对于这样的传言,木秀家一个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家现在是又忙又心忧,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就算是阿爷他们在地里被人指指点点,也只当是因为姑姑和李家那件事情罢了。直到当天晚上,阿爷阿奶还有阿爹带着东西,亲自上门给李家道歉,才知道了整个谣言。当时阿奶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