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听说,李云竟然喝醉了,卧在那里口口声声的叫着我的名字,最后还是大哥和二哥把他搀扶着送回家去。当天夜里我的心悬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哥哥们回了家,我才安心的睡下。
可是,躺下以后我竟然想起了那个梦,“云去云来皆是梦”,难道是在暗示说我的夫君不是李云,可是我多么想是他啊,不是他还会是谁呢,但愿是我想多了,难道一个梦也要这么当真不成。
其实,今天在哥哥们的面前我勉强装作不在意,也许真的是女孩子的矜持和自尊在作怪吧,我真的好怕就这么伤了李云的心。女孩子的心,有谁能够明白呢!
第二天一大早,二哥见了我,说:“李云啊,昨晚可哭了呢!”
我笑说:“男子汉,怎么竟如此的脆弱!”
二哥说:“娥姁,我知道你要强,李云那天已经在爹跟娘的面前下过跪了,人家说要娶你,你还要人家怎么着,难道让他给你下跪不成,既然喜欢干嘛不大大方方的承认,这样对你对他来讲都是好的!”
我说:“二哥,你让我再想想好吗,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嫁给他,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要当面告诉他!”
二哥听的有些迷糊,错愕的看了我一眼,摇着就头走开了。
一晃,时间过去了有半个月之多了,下了几场雪,梅花开的竟比平时更加的艳丽。我的生活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一天天的数着日子过来的,在这半个月里我并没有见到李云来我们家,我反复的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耽搁了,还是他忘了我不成,我懊恼,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肯定的回复他,为什么让他受煎熬和苦楚,为什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的烦躁。
我只好趁着这段时间,有一搭无一搭的把那块锦帕绣完了,我默默地祈求上天,但愿他能够给我一点点时间,但愿他此刻也能够懂我,能够明白我此时此刻的复杂的心情,因为对我们女孩子来讲,喜欢一个人可能是发自内心的一时好感而已,可如果是要嫁一个人却要有能够豁得出一生光阴的勇气,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这个勇气对我至关重要,现在我却并没有。
其实,爹和娘的婚姻,才是我真正羡慕的,且不说他们之间的默契,单是养育出我们这四个儿女来讲,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记得娘长对我说,对我们女孩子来讲,嫁一个人并不是说像买一匹布那么简单,即便不喜欢以后也可以退货或者放在一边,这夫君一旦选错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要是将来再诞下一儿半女的,万一后悔了可怎么办呢。所以我要谨慎。
我越想越怕,越想越乱,正恍惚间,只听妹妹来敲门了,她急急的说:“姐姐,快开门,你看谁来了!”
我赶忙上前打开了门,一点也不奇怪,来人正是李云,他手里正提着大大的一块甜糕,说:“我知道你喜欢,还热着呢。”
妹妹赶紧把李云推了进来,合上门便急急的走开了,我忙喊:“鬼丫头,你这是干嘛!”
只听妹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忙请李云坐下,李云说:“娥姁,我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
我一听,心头一震,不停的搓着手道:“李大哥,你要去哪里,有什么事吗?”
李云叹了一口气,说:“眼下,寒冬腊月的天气显然是越来越冷了,据说骊山陵墓那里的劳役冻死了不少,县令要我们家送一百车酒过去,御御寒气。”
我说咱们沛县离骊山那么远,为什么不找别的地方的酒坊送酒,偏偏找到了你们家,更何况骊山驻扎的可是几十万的劳役,你们家出这么一点点酒简直是杯水车薪,也是远远不能够的啊!”
李云说:“我爹说了,各个郡县都有出酒。”
我问:“李大哥,那你要去多久。”
他皱了一下眉头,说:“少则二个月,多则四个月。冬天天冷路不好走。”
我问:“那你路上的衣物可都备齐了!”
他说:“备齐了。”
李云看了我一眼,说:“娥姁,你知道吗,明天,我就要出发了。直到今天我才能体会到见不到你,我有多么的难受;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舍,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懦弱。”
我愣愣的怔在那里,一言不发,眼角有些湿润。他又说:“我的心里、脑子里,全都是你的身影,见不到你我夜不能寐,见不到你,我就像要死去了一样,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我的人生真的不能没有你!”
“娥姁,你就像我的太阳一样,只有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的心才是最最温暖的。”我忙打断了他,说:“李大哥,你是不是喝醉了酒还没有醒,怎么全是胡话?”
他听闻忙的跳了起来,又一下子跪下道:“我李云说的话全是真的,否则天地不容!我此刻的心意你还不能明白吗,娥姁?”
我说:“李云哥哥,你快起来吧,你的心意我早明白了。”
我忙把他拉了起来,给他弹了弹身上的泥土,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叫人知道了成何体统,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李云忙说:“我不管别人,我只喜欢你来欺负我。”
我说:“李大哥,你看!”
我便把一块线头给了他,他接到手中说:“这是什么?”
我说:“你数一数线头上的疙瘩就明白了。”李云果真一个个的数了下去道:“十五个,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自从上次你来我家,你喝醉了酒到如今,足足过去有十五天了。”
李云方展眉笑着说:“娥姁,你的心意我全明白了,等我这次送酒回来,我就让我爹来你们家求亲怎么样?”
我的脸泛起了红晕,转过了身,忙找出了那快绣好的锦帕送给他,却不敢直视,说:“李大哥,你带在身上吧,我会在家里数着疙瘩等着你回来!”
李云兴奋的一下子靠近了我,就要握住我的手,我连忙挣脱了,说:“李大哥,你来我屋里这么久了,大白天的关着门,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再呆久了我们可就是说不清楚了,我不想听到别人的闲言闲语,你还是先回吧!”
李云赶紧把锦帕叠了又叠,紧紧的塞在了胸口,看着我说:“娥姁,这里有你的温暖,我会一辈子藏在身边的!你在家好好的等着我回来。”
他恋恋不舍的对着我看了又看,仿佛望眼欲穿,接着他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此刻我只能听到门外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想跑出去喊住他,却怎么也迈不开腿,他的名字犹如千斤巨石般压在了我的胸口,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祝你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