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暮卿几人正坐在一旁巧笑欢颜，肖春意淡淡扫一眼行了礼，懦懦的声音平静：“王爷，奴婢告退。”
东浓熙至始至终未曾抬头，摩擦着翠玉扳指愈来愈快。
雪暮卿倒是识得这丫头，瞧着脖颈处衣襟全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嫌恶的摆了摆手，冷声说道：“退下去吧。”
手中丝绢被手指戳破了洞她也没发觉，只是木讷抬起步子又落下，到门口不过十多步路却遥遥无期的漫长。
身体好似一具牵线木偶，没有知觉，任人提着线指挥动作，僵硬又缓慢。
好不容易出了书房，她猛然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原来逞强也是耗费体力的，装作不在乎也需要勇气。
阴沉的天色渐渐放晴，刺目光亮让她霎时不大适应起来，眯起了大眼，唇角干涩发苦。
抬着沉重步子行至花园时，闻得一阵嘈杂人声，本想要躲起来不免让人笑话，可眼眸中分辨出迎面而来的是一行素衣道人便消了念头。
她站在一旁好奇张望，因娘亲信佛缘故，在她脑子里自小就喜欢这些佛门道教，根深蒂固。
他们绾在头顶的发髻，背在身上的桃木剑亦或者持在手中的黄符，在她看来都神秘无比。
道人行至身前，她忙垂下头毕恭毕敬退到一旁花丛间。
等着道人行过她又才抬头遥遥观望，这时一奴婢在耳边干咳了两声，故作姿态像是说给她听：“王府要新建‘缘生阁’请天辰道人来做法，不相干的人最好退避三尺。”
肖春意看着奴婢趾高气扬冷哼从面前走过，丝毫没被她轻蔑的言语动作所扰，反而‘缘生阁’三字格外听得清晰。
‘缘生阁’？王府大兴土木是该好好做法，缘生缘起，却很好奇‘缘生阁’会修建成什么模样。
直到一行人的轮廓在视线中模糊她才收回了目光，晃了晃脑袋往西厢渡步，这王府什么天色什么构造于她又有何干呢？
说来也不是全无瓜葛，次日道人做法后，供果铺满了整个祠堂地面，道人是要拿多余的供果糕点供王府的人服食，说是能祛病消灾，所以遣散一干弟子挨门奉上。
“姑娘，这是祠堂供果。”送来西厢的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道童，害羞腼腆，着一身灰色道袍太过宽大，轻手轻脚将东西放在桌上便走了。
肖春意心不在焉瞟了眼不再多看，她已坐于梳妆铜镜前一天，左面半张脸一条黑红色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目不转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浮肿双眼血丝遍布，青白的脸色恍然间她不再是近十四年华的少女，而仿若是濒临垂死的老人。
面目全非，她也是女子，也在乎自己容颜，本就生得不如别人美若天仙，再添上这么一道疤痕是再也无颜见人了。
那，王爷呢？是否也因这张破碎的面而心生厌恶？
想着她又笑了，她从未这般开心笑过，摇摇晃晃起身到桌前掂起了陶壶，然而陶壶空空无酒，想要一醉方休也不能。
倒是青铜果盘里呈放的东西让她乱了心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