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芳马上恢复了平静,并十分配合地领着靳长来和杨能去了一个空房间。“你曾经在佩山医药供应公司做过会计?这没错吧?”靳长来开口问道。
“没错,不过我在那里工作不长时间就离开了。”
“你是怎么去的那里?”
“我的前任不干了,有人偶然说起那里需要一个会计,我就去试试看,他们相中了我。”王晓芳看上去十分平静。
“你又是怎么离开的?”
“离开时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老板让我走的。”
“理由呢?”
“没有什么理由,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干我们这一行的,不求找不到工作,我有高级会计师资格证书,也不求在哪个单位一干到底。”
靳长来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想什么,“这么说公司是为什么注销的,你是不知道的。”
她肯定地回答:“不知道。”
“据我们了解,国华医院有一笔一千二百万元的款项打到过你们公司的账上,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你帮我回忆一下,这笔钱是怎样处理的?是一笔什么样的款项打到了你们公司?”靳长来平静地与对方交流。
王晓芳陷入了沉思之中,半天之后,她才慢慢说道:“我已经离开那里有一段时间了,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这是一笔不小的款项,也还能记得起来一些当时的情景。当时是一千六百多万元打到了账上,四百多万元开了发票,那是他们欠下的药款。那一千二百万元仅仅不到一个星期就转走了。说是人家只是从我们这里走一下而已。领导叫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这笔钱又去了哪里?”
“去了一家书画院。后来一次吃饭的机会,领导提起过这件事,说是那笔钱是用于购买一张什么名画的。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靳长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那家书画院的名字,你应该记住吧?”
王晓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叫美林书画院,后来我还在云岗路的马路边上看到过那个招牌。”
靳长来已经急不可待。
靳长来看了手表,起身客气地与王晓芳告别。王晓芳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靳长来和杨能远去。当靳长来回过头来,看到王晓芳已经不在他的视线里时,他快速奔向电梯。电梯仿佛冻结在了第二十八层,靳长来已经等不及了,他干脆直接朝安全通道跑去。杨能紧跟在他的后边,他们几乎是跑步离开了大楼。
半个小时后,靳长来与杨能赶到了美林书画院。
书画院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匾,整个结构一共两层,楼下是作品展示厅,楼上是创作室。靳长来与杨能走进一楼时,既没有客人,也没有主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三面墙上零星地挂着几幅国画,靳长来只好直接奔二楼而去。
当靳长来和杨能出现在二楼时,一个看上去六十几岁的老人正在几米开外的一张画案前作画,他放下手中的画笔走了过来,“你们是来看画的?”
靳长来晃动着脑袋,“是想打听一点儿事。”
老人是书画院委任的院长。靳长来说明了来意,直接问起了这家书画院的情况。老人叫高中华,说起话来直来直去。几分钟下来,他就明确表示他只是别人用来装潢门面的,说是院长,其实什么都说了不算,只是在这里看门守舍,赚了一个遮风避雨可以画画的地方,有时还可以与朋友在画院里聚上一聚。
“那这家书画院是谁开的?”靳长来不解地问。
“是一个叫上官至薇的女人开的。这是她的业余爱好,人家另有别的工作。”高中华毫不遮掩。
“上官至薇另外的工作是什么?”靳长来机敏地问道。
“好像是会计师。”
“她在哪工作?”
“说不好,我就知道她是一名会计师。”
“有她的电话吗?”
“有有有,存在手机里。”
高中华走到画案上去拿手机,翻开手机盖后,他发现手机已经没有显示,“真对不起,手机没电了。充电器还没带在身边。”
靳长来马上意识到,已经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如果再在这里纠缠下去,怕是会误了大事。他决定马上离开。
此刻,张东听着靳长来绘声绘色的讲述,越发兴奋起来,“真会是她?”
靳长来听不明白张东的意思,“你是指谁?”
“我是说上官至薇竟然会是这家画院的院长?”张东疑惑着“这么说,你认识这个叫上官至薇的女人?”靳长来吃惊地问。
“岂止是认识?”
“你可以找到这个女人?”靳长来问道。
“当然,必须连夜出击。一定要马上拜拜这个女人。”张东几乎是在下达命令,他脸上的那份严肃,让靳长来已经俨然感觉不出他们之间曾经是那样亲密无间的战友。
靳长来却习以为常,他什么也没有说,马上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能回去吃饭,将有新的任务。
“走,马上跟我走。”张东一边说一边穿上外衣,朝办公室外走去。他回过头来,对杨能说道,“你马上给丁少聪打一个电话,看看他现在在什么位置,你去把他替换下来。”
靳长来发动了警车,张东坐在他的身边,对他说道:“我让杨能去接替丁少聪,是想让丁少聪直接参与我们的行动,这样更方便一些。我们两个人曾经会过这个叫上官至薇的女人。”他拨通了丁少聪的手机,“你现在在哪?”
“正在夏丹妹妹家楼下。”
“能确定夏丹肯定在那里吗?”
“肯定没走出过家门。”
“这么晚了,估计是不应该再有什么动作。这样吧,我让杨能去找你了,他会给你打电话的。你马上奔上官至薇家门口等着我们,我和靳长来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赶到那里。我们一起去拜一拜这个女人。看来这个女人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她会在家吗?”
“如果不在家,今天晚上就算是蹲树待兔,也要等到这只兔子。”
挂断电话后,张东向靳长来详细地介绍了此前他曾经与之打过交道的上官至薇。时间已悄然消失,半个小时后,张东赶到上官至薇家楼下时,丁少聪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张东决定马上上楼敲开上官至薇的家门。丁少聪与靳长来趁着楼道内一个人走出来的空隙闯了进去,张东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楼上,丁少聪在门上敲了几下,房间内没有什么反应,丁少聪又一次敲了几下,依然没有反应。几次过后,他们已经断定,上官至薇一定是不在家里。“给她打一个电话?”丁少聪想尝试一下。
“不行,只能慢慢地等着,除非她狡兔三窟,不天天住在这里。但我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张东分析道。
“凭什么这样感觉?”丁少聪问道。
“凭上次来这里时的感觉。凭她家里陈设的讲究。”张东十分自信。
走到楼下,他们一起沿着两楼之间的方砖曲道,向住宅楼西部一处稀疏的小树丛走去。夜色弥漫着整个小区,几十米之外莹火般的灯光,还是能够让他们看到不时地有人走近那里。
张东靠在一棵水桶粗的银杏树上,两手环绕在胸前,“小丁,说一说夏丹那边的情况。”
“和我们现在一样,就是这样守着呗。”丁少聪回答。
“你小子怎么听不懂中国话?我不是问你现在,我是问你是怎么断定她肯定在那里的?”
“哦,你说这个?那还得从我们是怎么找到她妹妹家说起。”丁少聪站在离张东半米远处,“上次去房地产交易所的时候,我就留下了她登记在房屋交易手续上的所有资料,我们就是根据她的身份证,找到她家的。”
“接着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断定她是住在那里的?”
“说起来,邰东林院长还真挺配合。”
原来,丁少聪和于文昌在去寻找夏阳住处之前,先去了华林医院。再一次请求他配合一下。他还是比较痛快地又一次答应丁少聪的要求。
丁少聪和于文昌离开华林医院之后,驱车朝七贤北路开去,当他们找到并确定夏阳的住宅时,丁少聪拨通了邰东林的手机,邰东林当即让提前准备好的医务部部长李小霞和当时给夏丹做出“错误诊断”的医生一起出发,去与丁少聪会合。“就这么简单,李小霞和那个医生一起走进了夏阳家,还带着一大堆礼物,以医院的名义向夏丹道歉。”丁少聪显得十分轻松,“他们走出夏阳家时,我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小子还行啊,还能又一次搬动邰东林。”
“民营医院经营起来不容易,也希望与社会各界搞好关系。当然也很在意我们喽。”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几个人依然待在小树丛中。就在这时,就在丁少聪的目光从张东身上移向上官至薇家楼道门口的那一刹那,他隐约发现一辆黑色轿车正在慢慢地向楼道口驶来,几秒钟之后,停在了楼道门口。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下了车,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却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面孔。丁少聪迅速将自己衣服外套的领子向上拉直,半遮住了脸,快步向楼道口走去。张东与靳长来依然隐藏在小树丛中。就在丁少聪距离那辆轿车只有四五米远时,车上的人突然将车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将身子探出一半,“你的包不要了?”
她把一个手提包扔给了已经下车的女人。就在这一刹那,丁少聪的目光几乎完全被车上的女人所吸引,而不是已经下车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那样地熟悉,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季佳舒吗?
他还是理智地侧目瞄了下车的女人一眼,下意识之中,他从她留给他的侧面背影中,感觉到她就是他们寻找的目标。
丁少聪的心怦怦地跳动,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季佳舒身上。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般激动。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还是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向轿车走去,当他将要靠近轿车的那一刻,轿车突然向后倒去,那倒车的技术动作显得是那样地娴熟与自信。夜色中,丁少聪还是注意到了那辆轿车正是那台他曾经跟踪过的宝马。
只是瞬间,轿车就调整好自己的位置,驶离了丁少聪的视野。
当丁少聪的目光移动到上官至薇身上时,上官至薇已经用钥匙将楼道门打开,正要向里面走去。丁少聪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走到她跟前,用一只手将正要关上的楼道门拉住。
上官至薇被吓了一跳,就在她吃惊地回头想表示什么时,她半张开的嘴突然失声,她认出了眼前的小伙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官至薇终于做出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着。
“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你想干什么?”
“还是关于上次的人口普查问题。”张东与靳长来已经出现在楼道门口,张东故意南辕北辙。
上官至薇有几分激动,“你们有完没完?我希望你们不要总是这样纠缠着我。我会控告你们的。”
“上官女士,你随时都有这样的机会,问题是你必须有控告我们的理由。”张东平静而不失威严。
“走吧,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靳长来明示。
“我需要上楼换换衣服。”
靳长来与丁少聪的目光同时移向了张东,张东立刻做出了反应,“暂时就不必了,我们希望你按照我们的要求办。”
上官至薇无奈地朝警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