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老子·第十六章》)
译文:要达到一个心虚无欲的极点,要守持清静做到坚定,万事万物都在生长变化,我可以看到它们变化循环的法则。万物纷杂生存,又各自返回到它们的本原,也就是复归本性。
事物的生长变化有着共同的基本法则,万物都是遵循着这一法则不断地生灭、变化、发展,呈现出一种互补、和谐、均衡。自然是孕育这法则的本体,也是万物返本复初的渊源根本。当我们坚守住虚寂的心灵,使清静达到极点时,我们就能看清这种变化循环的规律,并从中觉悟到“道”。
如何才能“致虚极,守静笃”呢?也就是要将后天的种种欲望、成见、算计等加以控制、调适、消解、澄清,因为这些东西往往将原来清净纯洁的人心变得骚乱不安、浑浊邪恶,使人远离了清静。
但是人们往往做不到这点,而更容易的是被滚滚红尘中的名利、美色、权势等等所诱惑,做不到切实、老实。
通常,什么人更能老老实实地坚守住“静”呢?年幼的孩子。但是孩子有的是一颗还没被世俗污染的心灵,有的是纯静之极的眼睛,可是缺少的是洞达世情的大智慧,所以他们守住的“静”是纯真的,但不是坚定无极的。
现代人通常都懂得要找时间给自己放松,趁着双休日和假期同家人、朋友去郊外,在寂静的山坳里、流水边,体会大自然的气息。在那里,人们会觉得疲惫的充???杂乱信息、充满各种欲望、充满层层尘埃的心,会很快平静下来、沉淀下来、澄清下来,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东西都被抛去了。
可是,假期一结束,重归工作岗位,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中,立刻又觉得那种纯净澄清的感觉离自己远去了,心灵立刻又被种种尘垢蒙蔽了。
这样可不是真正的“致虚极,守静笃”啊。事实上,我们即使不去郊外,即使是在纷纷扰扰的生活中,也仍然可以修养心灵,达到“致虚”、“守静”的。哪怕是达不到老子所说的境界,退上一步,能够知道该如何进退也是好事一件。
越王勾践的大臣范蠡,辅佐勾践20多年,灭掉吴国后却上书请辞,他说:“过去大王受辱,臣不敢言退。今日大仇已报,臣不敢居功享乐。”
勾践不舍得让他走,就劝他说:“你随同我经历了那么多辛苦,难道不想有快乐的这一天吗?现在你功高职尊,无所忧患,正是尽享富贵的时候,为什么要轻言放弃呢?”
范蠡搪塞掩饰,固执请辞,他悄悄对家人说:“盛名之下,其实难久;人不知止,其祸必生。勾践可与共患难,难与同安乐,这样的君主岂能轻信?”
但是他的家人不想放弃这富贵,也不相信他的判断,他们说:“以你的功劳和大王的交情,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富贵得来不易,眼下正是再进一步的时候,机不可失啊。如果现在走了,那以前的辛苦不是白捱了?”
范蠡长叹息说:“人的一念之差,往往决定着一生的生死福祉。若为贪念所系,不加约束,祸发之日再想收手,就悔之不及了。何况离开官场,无争无斗,自得其乐,这才是人生的真正归宿,这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他不辞而别,带着家人从海路来到齐国,改名换姓,自称鸱夷子皮,从此,他带领家人整治家业,开发经营,很快就积累了数十万家产,富甲一方。齐国人看他贤能,又善于理财,便请他出来为卿相。面对这忽来的殊荣,范蠡喟然长叹:“在家能积聚千金,外出能官至卿相,对于普通人这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但长久地享受这些尊荣和名声并不吉利啊!”于是,他拒绝了召请,并且要散尽家财远走。他的家人苦劝不止,说:“有官不做,我们无话可说,可是散尽家财就不可理喻了。这是我们辛苦赚来的,不贪不占,为什么要白白地送给别人呢?”
范蠡说:“官高招怒,财多招忌,这都是惹祸的根苗。人贫我富,人无我有,若是只取不施,恃富不仁,财多就无好处可言了,留着它干什么呢?”于是他把大部财产分给亲朋好友和邻里乡党,只随身藏着些珍贵的珠宝,秘密离开齐国,到达宋国的都城陶。
范蠡看到陶位于天下的中心,与诸侯各国四通八达,来往货物都在此交易,认为此地经营很容易致富,便在陶定居下来,自称陶朱公,并且要重新治业。他的家人埋怨说:“人人思富,个个求财,你富了又不珍惜,说钱财没有用,今天何必又要再治业呢?钱财有那么好赚吗?”
范蠡笑说:“穷富之别,在乎心也。只要有心,钱财取之何难?”他采用“贱取如珠玉,贵出如粪土”的办法,买贱卖贵,有进有止,遵循“积贮之理”,他善于看准行情,把握时机,在贩进卖出之中,获取十分之一的利润,没几年,又积累了上亿的家产,天下都知道陶朱公了。
范蠡的聪明之处在于他知道何时该进何时当退,该进的时候义无反顾,该退的时候绝不眷恋犹豫。如果他像寻常人似的,贪恋高位,贪图钱财,那么只怕早就像他的好朋友文种那样被勾践害死了,又哪里能够得到安稳一世的生活呢?在面对种种诱惑的时候,我们更应该保持一颗纯净的心灵,修养自身,致虚守静,这样才能够看清楚事物运转的规律,规避祸患,找到生活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