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来临的一刻,钟林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未来,想到了小紫,还想到了未曾谋面的父母。
总之他有很多没能完成的事情,他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这样走到尽头。
可无论钟林内心的求生欲望多么强烈,现实依旧是那么无情,他依旧摆脱不了死亡的阴影。
灵风铁猿的拳头已近,猛烈的拳风如刀刃一般刮得钟林的脸颊生疼。而六刃影狼的尖尾也毫不含糊,直取钟林的胸膛。
纵使炽羽鹰千般焦急,仍改变不了现在的形势。而小紫已经闭上了双眼,它不忍看到钟林身亡的惨烈一幕。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天地间气氛骤变,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被浓重的乌云掩盖。一股逼人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住在场的灵兽。
蓦然,紫电迸闪,在空中激荡出绚丽的火花。隆隆雷鸣,宣示着来者压抑不住的愤怒。
“放肆!”
忽闻远方天际一声厉喝,随之一道闪电撕开浓云直朝地面劈下。
灵风铁猿的拳头很快,但无论它有多快,也快不过闪电。和闪电的速度比起来,它的拳头就好似一只爬行的蜗牛。
紫色闪电劈下的瞬间,天空为之一亮,大地为之震颤。紫色雷蛇猛然落在钟林身前,劈在了灵风铁猿的身上。
钟林的双眼被突如其来的刺目雷光闪得暂时失明,双耳也被这隆隆雷声炸得嗡嗡作响。紧接着钟林便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
至于首当其冲的灵风铁猿,则是凄惨无比。庞大的身躯难以承受宏大的雷电之威,连惨嚎声都没能发出,就被紫雷轰成粉渣。
六刃影狼倒是机敏一些,及时收手,但它的尾巴依旧还是被闪电擦到,半截尾巴就此化为焦炭。
“快跑!”六刃影狼大惊失色,强忍尾巴的伤痛,快速逃窜。
六刃影狼深知来者不善,只一招就能让灵风铁猿灰飞烟灭。如果自己再不逃跑,恐怕也会丧命在此。
“跑?跑得了吗!”
冰冷的言语已为六刃影狼的生死做下了判决。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裹挟着电光,自空中极速掠下。
不是闪电,却快似闪电。疾驰的身影在天地间留下一道紫色虚影,宛如一道直劈而下的雷光。
转瞬间,紫耀便已飞到六刃影狼上方。紫耀一拳砸下,直取六刃影狼的脑门。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难以承受这一拳雄力,地表随之撕裂,碎石纷飞。
六刃影狼的脑袋被这一拳砸得粉碎,血肉、脑浆、碎骨跟着四散的尘土一起落到了远处。六刃影狼无头的躯体躺在坑中不断抽搐,似是表达迟来的恐惧。
碧汁蛇在乌云密布之刻就选择了逃离,它有着其它灵兽难以比拟的敏锐感官。它的直觉告诉它如果再不跑就没机会了。可碧叶蛇显然低估了来者的实力,无论它跑得多早多快,仍旧脱不出紫耀的掌心。
紫耀从飞扬的烟尘中缓缓步出,望向碧汁蛇逃离的方向,意念一动。空中的雷云似是受到指引,再次躁动起来。
“我得再快一点。”碧汁蛇望向空中躁动的雷云,不断催促着自己,它第一次体验到如此强烈的绝望感。
碧汁蛇不断在树木间飞窜,在枝叶间留下一连串虚淡的身影。但笼罩在它头顶的雷云一直紧追不舍,像是在故意戏耍碧汁蛇一般。
终于,雷云不耐烦了,它看厌了大蛇的逃跑表演。
一道惊雷,径直轰到腾空的大蛇身上。“啊!”一声凄厉的哀嚎,大蛇的身躯在雷光的笼罩下渐渐消散,最后化为一缕青烟。
遮蔽天日的黑云渐渐消散,天空又恢复了清明。然而雷火肆虐的痕迹和残缺的尸骨却昭示着刚刚发生的大战。
炽羽鹰和小紫有幸目睹了一场对决,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场虐杀。那三只灵兽很不幸,成了紫耀怒火下的牺牲品。可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完全是它们咎由自取,怨不了谁。
炽羽鹰和小紫还沉浸在无比的震惊中,尚未缓过神来。
紫耀已经飞速跑到紫澜的身前,查探起她的状况。
当紫耀运用灵识深入探查紫澜的身体状况,眉头越皱越紧,有些凝重地自语道:“灵丹有缺,本源耗损殆尽,情况比想象中严重许多。”
紫耀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把紫澜从担架上抱起,准备离去。
在离开之刻,紫耀朝着小紫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小?
“你们待在原地别动,我把她送回清瑜山就回来接你们。”
把话一撂,紫耀便闪身而去,顿时没了踪影。
“喂,小紫,那是你老子不?”见着紫耀离开,炽羽鹰暗自松了口气,略带羡慕地向小紫问道。
小紫知道那应该的它的父亲没错,但它对这个父亲却有很大的怨念。当初如果不是他的冷漠无情,自己的母亲怎会负气离开,独自受苦受累将自己与钟林拉扯大。
而且依照自己的母亲先前说的话,自己的父亲当时甚至都不想让自己活命。这样一个父亲,怎能得到小紫的认同。这种人配自己叫他一声父亲吗?
没去理会炽羽鹰的羡慕,小紫从炽羽鹰的背上跳下,跑到了倒地的钟林身边,心疼地守在他的身旁。看着钟林惨白的脸庞,想到先前钟林誓死相守的坚持,小紫内心万千感慨:有时候,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反而比自己的亲人更值得自己关心和爱护。
“喂喂,干嘛一股闷闷不乐的模样,你有一个这么厉害的老爹,有什么烦恼的!”
“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你的家事,但我看得出,他对你的母亲与你的感情是真的。”
仅凭一面之缘,就敢断言感情真伪?小紫暗自嘲讽,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守在钟林身旁,伸出一只小爪子慢慢摩挲着钟林的脸庞。
此刻的小紫很寂寞,很纠结,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紫耀带着紫澜回到了清瑜山,没有通报族人,直接朝着浓雾遮掩的清瑜山深处奔去。
这种本源受损的状况不是没办法治疗,只是疗气补源最忌心急,需要长久的调养才能有所好转。紫澜虽然情况危急,但还没到药石药石罔效的地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紫耀抱着紫澜来到一处绝崖边上,崖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坠星崖”三个大字。
紫耀站在崖边,俯瞰崖底,视线被弥漫在半空中的雾气所阻。崖底正是紫澜的疗养之所。
紫耀一跃,俯身朝崖底坠去。还没到崖底,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就迎面扑来,令人精神一振,先前的劳顿也被一扫而空。
紫耀能清晰地感受到紫澜的呼吸渐趋平缓,这一切都是拜这股芳香所赐。
“快到底了。”紫耀估摸着。
就在落地一刻,一股柔和的灵力自紫耀体内溢出,将紫耀与紫澜包裹起来。灵气形成了一个圆罩,在落地的一瞬化消了巨大的冲力。
“到了。”
双脚刚刚踏上大地,紫耀就抱着紫澜继续前行。崖底本该应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漆黑世界,但崖底的真实景象却是绝美无伦。
崖底不大,方圆不过百丈,单是其中的一个巨大水池就占去了崖底大半的面积。其他地方则被各种各样的奇珍占去,那阵芳香就是从这些植物身上散发出来的。
水池背抵着料峭的崖壁,而在崖壁上则镶满了灵光石。嵌在石壁中的灵光石就夜晚璀璨的繁星一般,抛洒着点点柔和的光亮,映照得整个崖底通透光亮。
紫耀走到池边,小心翼翼地将紫澜放入其中。这池中并不是寻常的的温水,而是自然孕育出来的灵气精华,本该是气态的灵气因太过浓稠,最终凝结成了一池灵水。
这池水也是整座清瑜山的灵气之源,当初紫耀带着族人迁到古灵大陆后,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寻到了这么一处灵气丰沛的地方。
这处灵池有其特殊的用途,通常是给受伤严重的族人疗养和给刚出生的孩子洗礼用。平日里这处灵池是不会有人来的。
紫耀眼含深情,望着静谧躺在池中安眠的紫澜,心中感慨万千。他终于盼到了团聚的一刻,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这个结果已经让紫耀知足了。
安顿好了紫澜,紫耀得继续出发去把他的孩子接回来。
可一想到他的孩子,紫耀就有些头疼。当初是自己把紫澜逼走的,紫澜和孩子现在肯定是对自己怀有恶念,彼此之间的芥蒂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怎么去面对他们呢!”紫耀挠了挠头,“算了,先把它接回来再说。”
紫耀踌躇了片刻,不过有些事迟早得面对。紫耀不再逃避,起身离开。
小紫和炽羽鹰一直待在原地,他们得守在钟林身旁,保护他的安全。
“大鸟儿,问你个事儿。”
“说。”
“为什么他是人类啊。”
炽羽鹰明白小紫口中的他应该是指它的父亲,问出这种问题显然是它出于对灵兽的了解不足。炽羽鹰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其实化为人身并非什么难事,只要修为够了就行。像我这种散落在外的灵兽就得靠自己的拼搏,但凡有背景有传承的灵兽家族,在孩子刚出生时便能让其修成人身。”
“可为什么要变成人类呢?”小紫不解,它认为即便没有人类的躯体也能做好很多事情。
“个人看法吧,人类的躯体相较于灵兽本体是很脆弱。但人类的躯体也有其独有的优势,比如较为灵活敏捷,方便与人类接触等。”
听完炽羽鹰的话,小紫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它知道自己是没什么办法修成人身了,不过自己这个小小的躯体也有独特的好处,比如可以肆无忌惮地趴在钟林的脑袋上。
蓦然,一阵劲风掠过。小紫有所感应,回身看去,发现紫耀竟已站在自己身后。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虽然小紫对紫耀没什么好感,但它还是被紫耀的速度吓到了。
紫耀不经意与小紫对视了一眼,神色略显尴尬,有种无从开口的感觉,“呃,我们走吧。”
小紫也没刁难自己的这位父亲,顺从地应了一声。主要是小紫现在也没拒绝的余地,自己的母亲已经回到了清瑜山,而钟林也急需治疗,自己只能选择过去。
“他是谁?”紫耀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的钟林,问道。
小紫随口答道:“我兄弟。”
兄弟?紫耀疑惑。不过他没去追问,只是把钟林从地上抱起,准备启程。
炽羽鹰把掉在地上的墨龙怨叼起,就在它振翅欲飞之际,却被紫耀拦下了。
“我带你们一程吧,时候不早了,得早些赶回去。”
紫耀说罢,右手一举,紫色的灵气自掌心涌出,将所有的人裹了进去。紧接着紫色的气团便纵入空中,倏忽间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