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林放松下来,任由身上的黑煞之气蔓延。
察觉到阻碍已失,煞气顿时如决堤的洪水,加快了侵略的步伐,步步蚕食,不久便吞没了钟林的上身。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猎物被黑气吞噬,一股不详之感瞬间出现在银狼心头。银狼紧觑着眼前这个气息发生天翻地覆改变的小孩,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暗自做好了逃跑的打算。银狼的直觉告诉它,眼前的这个猎物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了。
钟林已渐显癫狂之态,先前的沉稳早就荡然无存。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煞气,甚至连自己的心神都退到了一角。
“哈哈哈哈!”几声低笑,散发出毛骨悚然的颤音,荡入银狼的耳中。
跑!这是银狼唯一的念头。身为杀手,它的本能告诉自己:赶紧离开,有多远跑多远。
不待钟林做出任何动作,银狼撒腿就跑,头也不回。银狼知道,一次回头就会浪费自己一点时间。在这种生死关头,即便是万分之一秒都显得宝贵万分。
或许对银狼来说,这次逃跑意味着自己错过了一顿丰美的晚宴。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它却保住了自己一命。
银狼的果断救了自己一命,在钟林把墨龙怨举起来的时候,它已经跑了很远很远,远到钟林已经寻不到它的身影。
眼见对手远遁,钟林只是邪笑几声,并未追去,因为现在还有一场战斗要打,一场灵识与煞气的拉锯战。
钟林要凭借这场战斗,赢得操纵煞气的主导权,然而操控如此残暴的煞气岂是易事,这一战的艰苦不言而喻。
钟林现今的心神已近乎沦陷,仅剩一丝灵识负隅顽抗。这是一场意识里的交锋,自己的灵识要面对煞气中包含的暴戾、冷血、嗜杀种种负面情绪。
这场拉锯战艰难万分,时而煞气猛得将这一丝灵识吞没,时而灵识大放光辉,顽强抵抗煞气的进攻。
钟林的神色也随着这瞬息万变的战况阴晴不定,时而痛苦哀嚎,时而骄狂大喝,时而邪魅低语,时而正色厉吼。
一旁的小紫就像看戏一样看着钟林“变脸”。小紫还是不明白钟林的打算,它只知道现在钟林的情况危急万分,稍有疏忽便会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
小紫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迫使他铤而走险,把自己逼上绝路。
钟林那本该充满童真的稚嫩小脸现在尽被与年龄不符的狰狞占据,冷汗如雨,在脸庞上汇成细流。
钟林灵识与煞气的争锋已臻白热。钟林心知此刻关键万分,是败是成,全看自己应对。
煞气如洪水猛兽朝着钟林紧缩的灵识扑去,钟林的灵识就像一叶在波涛翻涌中苦苦挣扎的小舟,时时都有覆没的可能。
“坚持!坚持!”钟林咬紧牙关,苦守灵识。他坚信只要守住就有转机。
可煞气的威力太过惊人,钟林的意识已被煞气冲撞地近乎崩溃。
脑海中的剧烈疼痛占据了钟林的所有神经,钟林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疯狂的煞气吞没,从此沦落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绝望的钟林看不到一丝希望,他觉得生命可能就要因自己的莽撞而失去。
就在这钟林打算放弃抵抗的时候,原本气势汹汹的煞气竟如退潮的海水一样向后散去。
无尽的压迫感顿失,钟林仿佛在黑夜中寻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钟林再度唤醒体内的灵识,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是现在!”
钟林操纵着自己的灵识,向着退去的煞气冲去。
压抑许久的灵识如今终得翻身之机,哪还容忍得了这失了脾气的煞气。只见灵识顿时扩张,如一张弥天大网直扑煞气而来。
煞气无处闪躲,陷入了灵识织成的大网之中。煞气莫名没了先前的凶猛,在灵识的包裹中只是象征性地扑腾了两下,便不做反抗,任由灵识的驱使。
刚刚还狰狞万分的煞气,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温顺?钟林心中不由一疑。
钟林没多余的精力细思,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追究,也找不到原因。还不如趁着煞气丧失锐气的这段时间赶紧进行自己的计划。
钟林用灵识操控着煞气,让这些黑色的煞气进入自己的体内。
煞气沿着钟林的灵脉向丹田处进发。虽然煞气完全依从钟林的意思向着丹田处流去,可煞气本身所包含的暴戾气息却无法消去。
灵脉本就脆弱无比,哪还禁得住煞气的侵蚀,丝丝煞气附着在灵脉上,如黑色的火焰一样灼烧着钟林的灵脉。灼烧的痛感冲击着钟林的神经。
腐蚀的痛苦虽然难熬,但相较于先前的疼痛只是小巫见大巫。刚才那么剧烈的疼痛钟林都忍过去了,这点痛感又算什么。
最终,钟林克服了疼痛,完成了计划。
钟林的灵识携着煞气来到了他的丹田位置。
煞气在抵达目的地后,安分地悬浮在丹田的上方,静待下一步的指令。
“终于挺了过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了。”钟林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钟林的灵识先探查了一番自己的丹田,发现这里果然一片漆黑,完全没有气海的影子。
现在的钟林就要按照计划,依靠煞气,硬生生在丹田处开辟出一个气海。
现在的情势已经不容钟林有所退缩。钟林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这个危险的举动。
悬在丹田上方的煞气开始躁动,不断地翻涌,似是为接下来的冲击做准备。随着灵识的指挥,摩拳擦掌的煞气顿时如一头猛兽朝着丹田撞去。
“咚!”
一声闷响,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料想中的风暴,自己的丹田依旧平静无波。
而煞气也在刚才的冲撞中四散开来,就好似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钟林纳闷了。
钟林的灵识清晰地看到了二者碰撞一刻发生的情形。
在二者碰撞的时候,他的丹田处突然显现出一层血红屏障,将凶恶的煞气隔挡在外。而那层屏障在碰撞结束之后渐化无形,丹田又恢复了那黑洞洞的样貌。
钟林对于自己丹田处的屏障满是疑惑,“莫非我的气海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为了印证内心的猜想,钟林的灵识牵引着散在四处的煞气,使其重新汇聚到一起。当煞气凝实之刻,灵识再次引导煞气,发起又一波冲击。
“咚!”又是一声闷响,显然这次的撞击力道更甚,竟使丹田处的屏障显现出了赤红色的原貌。
“我刚才并没有加强灵识的冲撞力度啊?可为什么这次撞击给我的感觉是力量变大了呢?”钟林狐疑。
钟林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气海就是这道血红屏障搞的鬼。既然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钟林便一鼓作气,操纵着煞气进行连番撞击。
赤红色的屏障承受不住这连番重击,在煞气的撞击下虚淡了几分。撞击残留的几丝煞气如小蛇一样在屏障上扭动啃噬,使血红屏障又黯淡几分。
眼见自己的撞击有了成效,钟林一喜,也顾不上自己被摧残得近乎崩溃的身体,调动仅存的灵识,准备最后一击。
积攒了许久的煞气如嗜血猛兽一样冲向屏障,二者硬憾一记,在钟林的体内掀起一阵风暴。
冲击产生的冲击波裹挟着四散的煞气,就如利刃一样无情地在钟林体内肆虐。脆弱的丹田哪还禁得住连番摧残,霎时变得千疮百孔。
饱受苦痛的钟林终究还是在难以忍受的痛楚之中不支倒地,昏死过去。
不过钟林在昏死前一秒,他的灵识惊喜地瞥见了自己丹田处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东西。
“那是气海吗?”这是钟林昏死前仅存的念头。
灵识在虚幻中漂移,举目尽是无尽的黑暗,寻不到一丝光明的影。
恍惚间,周围景象瞬变,钟林的双脚踏上了大地。
双脚传来的踏实感,使钟林的心神渐渐放松。可还没来得及庆幸,钟林的脸就沉了下来。钟林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地方甚是厌恶。
这个地方不是他处,正是钟林先前来过的血境。
血境景象依旧,依旧是满目的尸骸,依旧是满眼的血腥,而自己的鼻端依旧萦绕着浓重腥味,耳畔依旧回荡着尖锐哀嚎。
“我得赶紧离开。”浓重的不适感令钟林难以安心地待在这个地方。
又是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情形,自己完全找不到出路。钟林颓然地站在血水混杂的大地上,茫然无措。
就在钟林迷茫之际,但见空中积压的厚重血云翻涌无常,似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钟林被空中的响动惊扰,举头望天,期盼出现什么异象或者转机。可空中的血云似乎故意与钟林作对一般,只是翻涌了片刻便沉寂下来,惹得钟林煞是不满。
就在钟林失望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时,竟无意瞥到遥远的云端屹立着一道身影。
时间仿佛定格在黑影出现的一瞬,血流、腥味、哀嚎,在此刻均消弥无踪。这血色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两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黑影负手而立,没有理会那个呆滞的小孩。只见他缓缓抽出自己的右手,握住身旁的一片血云。那片血云在他的手中慢慢凝聚缩小,逐渐化成一口血色长刃。黑影就这样摘云为刃,从云端缓步踏出。
钟林本以为他离开了血云后便会直直落到地面,却不料他就这样静静悬浮在空中。
这一景象彻底颠覆了钟林的认知,原来人类竟可以这么潇洒,畅行天地之间,不受万物拘束。
钟林瞪大了眼睛,嘴巴早已不自觉地张开,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毕竟钟林现在也才七岁,还是一个孩子。
钟林不自觉地把双眼瞪大了几分,满脸的期待。他隐隐觉得这道黑影要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