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峪笑着把锦丰拽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番,锦丰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苏峪面色越发的深不可测。
入夜,寨子里极其安静,家家户户入了睡,只有几队巡视来回的走动,苏峪正靠在床头上打着盹,忽然外头传来喧哗声,随即听到有人哭喊:“快下山找郎中去,大当家中毒了!”随即闹哄哄声不绝于耳。
“锦丰。”苏峪笑眯眯看着锦丰,锦丰迟疑的看着他,“爷,我看我们还是趁乱逃走吧。”
苏峪摇头道:“咱们没钱没马,下山就会被人抓回来。”话落挥挥手示意锦丰赶紧去。
锦丰无奈只好开了门,在院子前头和守院的人说了半天,过了一刻昨日那拿着算盘的老者就急匆匆的来了,朝着苏峪当头一拜问道:“阁下真乃郎中?”
苏峪从善如流的点头。
锦丰看的一头冷汗。
苏郎中跟着老者往前院走,老者边走边侧目去打量苏峪,只见容貌清秀气质超群,尤其是和他们这些整日里在山沟沟里转悠的人比起来,实在是鹤立鸡群。
而且此人慈悲在怀,被他们劫了钱财困在此处,不但不生怨愤,反而能以怨报德为大当家治病……
治病?
想到这里老者浑身一个激灵,再去看苏峪心里就有些突突的跳,觉得自己思虑有些鲁莽了,忙停下了步子看向苏峪道:“先生德才小人感激不尽,想起昨天有眼无珠将先生绑上来,实在是多有得罪,好在没有酿成大祸,还望先生不要记怪。至于闯祸之人待大当家身体康复定然严惩不贷还先生一个公道,再奉程仪亲自送先生下山。”
苏峪眉梢一挑,看着眼前的老者暗暗好笑,这老头儿怕是寨子里的军师了吧,这一番话说的进退有度分寸拿捏的相当好,既捧了他又把绑他的事推的一干二净,还把大当家一个女土匪说的公正义气,最后又给了甜枣说奉程仪亲自送他下山。
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但从头至尾没有提一句他们抢劫他财物的事情。
苏峪失笑,要不是你们抢了财物,我至于在这山里耗时间么,还用程仪这种小恩小惠招揽他……
不过他也没什么事,在哪里都一样,更何况……想到这里苏峪脸上笑容愈发的亲和,不计前嫌的道:“老人家客气了,出门相遇便是缘分,我和大当家能不打不相识也是机缘,如今我既身无大碍,又逢寨中难事,自是举手相助,何足挂齿。”
老者仔细打量苏峪的神色,见他正气凌然的样子心里的疑虑消了几分,又试探道:“不怪责我等鲁莽,先生真乃大义之人矣!”
和他咬文嚼字,不就是怕他存心报复嘛,苏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挥袖子就道:“无妨,小女夜惊多梦,多派几个婆子照顾好小女即可。”
老者恍然大悟,顿时又生出惭愧之色来,人家多好的人啊,不记仇的帮大当家治病,他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直逼着人家把女儿牵出来做抵押,他早年也读过几年私塾,如今一来一去心里羞愧不已,实在没脸往下说了,直道:“先生请!”
苏峪一副不和你计较的样子负手上前,两个人说话的光景已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等到大当家的院子里时,寨子里能来的都已经举着火把聚在寨子里了,议论声嗡嗡炸响,众人一看到老者进来,纷纷围过来道:“二叔爷,大当家怎么样了,实在不成咱们还是去县城找郎中吧。”他们寨子里原本有个略懂医术的郎中的,只是上个月去山里采药爬悬崖时摔死了,如今他们只要有人生病就只能忍着,实在忍不了才会背着人去县城里找大夫。
他们的身份毕竟是山匪,这下山进城的还是没有安全感。
“大家别吵了,这位苏先生略懂医术,愿意不计我们前面多有得罪愿意出手救大当家,你们都安静点。”老者挥手止住众人的议论,想了想还是补充道,“若实在不成再去县城找郎中吧。”他和众人想的一样,能不进城尽量不进城,只是苏峪的本事到底如何他也不知道,还是早点做了打算好。
大家一听苏峪要给大当家治病,心里的想法顿时和老者如出一辙,苏峪算仇人了吧,让仇人治病这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老者一见大家的脸色就明白个人所想,喝道:“都在这里等着,治病要紧!”便虚抬了手请苏峪进去。
苏峪朝众人笑笑略拱手大步进了正屋。
李榛闺房摆设很简单,若非早就知道,根本无法想象这里住着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除了简单的一桌一椅,柜子与床等必须有的家具外,实在没有一样能和女子娇柔扯在一起的东西,苏峪连连皱眉暗暗鄙视。
西面的墙边放着大床,此时床边放着痰盂,有两个年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伺候着,大当家趴在床沿吐的昏天黑地,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她已经虚脱无力脸色苍白。
苏峪也不多说什么,几步上前在老者端来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伸手像模像样的切脉扶脉又沉吟片刻,这期间大当家又趴着吐了一回,直吐的黄水都出来了,她虚弱的抬头扫了一眼苏峪,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便阖上了眼眸。
这一眼看苏峪心头一跳,没想到凶巴巴男人一样的大当家生病后反而多了一分娇柔,这一睇倒又添了几分姿色,我见尤怜啊……
“先生。”老者当然不知道苏峪看似在诊病实则在欣赏美人,只急切的问道,“我们大当家到底是什么病,可要用什么药,若是寨子里没有,小人立刻着人去买。”
苏峪收了心神,拧了眉头很是担忧的看了眼老者欲言又止的样子,那老者见他这样越发肯定苏峪已经知道了病症,不由求道:“还请先生明言。”
苏峪继续拿捏不说话面有难色,就连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大当家都忍不住睁开眼睛撇了他一眼。
难不成是不治之症?
大家心凉了半截。
“是这样。”苏峪见效果达到了,就开口道,“大当家这不是病,而是中毒了。”话落站起来,朝老者道,“至于如何中毒我就不知道了,但这毒中了不出两个时辰。”房间里其余四个人皆是满脸愕然,他们这种升斗小民从来都只在戏曲话本里见过拿毒杀人的事,要知道这毒药想买也不容易啊,而且造价不菲,有哪个人都想杀人了,还会愿意花个几两银子去买毒药,这不是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