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龙最后一座守卫能量炸弹的营地位于大都会市最繁密住宅区域中,正好处在中心商业区与住宅区的结合部位。显而易见地,这最后一个能量炸弹便在其营地附近的某一处,当它被引发时,毁灭性的爆炸能量将从人口最集中的地方开始向外漫延开去,在第一时间造成难以预估的伤亡,并让繁华兴盛的大都会市变成永远都无法复原的废墟。
然而这座本应是暗龙与真龙和抵抗组织激烈争夺的关键要地,此时却出奇的没有激烈的战斗,只有外围零星的交火。暗龙的作战人员正在分批次地,搭乘直升机,越野战斗车等交通工具进行有序的撤退行动,而另一边以抵抗组织为主的进攻部队因一时难以判断暗龙的意图,选择了暂时观察形势、相比其它两处战场的惨烈战事,这里的战场显得温和与平静,即使它仍在不住酝酿着危险。
暗龙营地里临时搭建起的指挥高台上。袁天涯双手负后,表情自然,正专注地目送己方战士的离去,而在他身后的一老一少两人则面露忧愁之色。年纪较小的青年男子脸露焦虑与不甘的神色,有些紧张地望向营地外的方向,似在担心着什么;年纪稍长的老者则侧头沉思,有时表情微动,却又欲言又止。这一老一少两人正是暗龙里实力强劲的异能者幽影与疾风,他们此时以副官的身份来协助袁天涯守卫这一营地,而后者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最高指挥。
“天涯大哥,我们真的就这样放弃这个营地了吗?无论是人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我们都强于敌人,虽然敌人人数众多,但以天涯大哥你的本事,加上我和幽影,我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啊!”疾风有些着急地说道,语气里满是不甘。
袁天涯的回答只有淡淡的一句话:“这里的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
相比较为冲动的疾风,老成稳重的幽影则考虑着更深层的问题:“袁先生,我和疾风无权质疑你的命令,但是请你一定要考虑这么做的后果。我们就这样撤回后方的防区,一旦黑天阁下追问起来,我们三人该如何交待?”幽影的话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在委婉地建议袁天涯考虑下令撤退的后果,一旦黑天追究起来,他们三人实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没有一个可令黑天信服的理由,那么后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袁天涯冷哼一声,回应道:“你们真的以为我是畏惧敌人冰锋?哼,如果你们知道连星月也已经败离战场的话,便不会这么轻松的来‘劝说’我了。真龙今次是有备而来,他们针对我方能量炸弹所在位置而展开的反攻行动如雷霆般迅猛,我们的应对仍是太慢了,对形势的判断也不准确,在真龙主力尽出的情况下,你认为我们守卫的这个营地在失去其它友军犄角互援的情况下还能支撑多长时间呢?再留在这里只是坐以待毙!”
疾风和幽影听得面面相窥,他们没有想到当前暗龙的局面如此被动,而且连星月都已经败于敌人之手,很显然袁天涯是在得到这一重要消息后才决定下令己方撤退,而之所以没告诉他们真相的原因,很可能是基于士气和心理方面的考虑。
幽影长叹道:“没想到连星月小姐也败了,这么看来和她一起的地鼠也已经凶多吉少。真是教人难以置信,真龙和这些顽固的抵抗分子竟能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内便拔掉我们两个重要据点,我们之前苦苦建立起来的优势就这样被敌人终结了。唉,看来我们只有退到后方去再做打算了。”
疾风仍不甘心的道:“不,我们还没有输!我们的战场失利只是输在人数太少,难以顾及方方面面,在中心商业区我们会重新集结,并向敌人发起新的进攻!我相信黑天阁下一定会有扭转局面的新部署,我们仍是有机会的。”
袁天涯厉目扫了疾风一眼,后者立时噤若寒蝉:“疾风,醒醒吧!黑天一向是总揽全局的超凡人物,你以为他会放任我们处在这样恶劣的局势中吗?我敢说此时的黑天一定是分身乏术,遇到麻烦了。”
不待疾风和幽影有再说话的机会,袁天涯斩钉截铁地道:“你们两人立即带领外围坚守的兄弟们撤离战场,到指定的会合地点与星月会合,这里的事情由我一人处理,所有责任也由我一人承担。”
幽影担心地道:“可是你只有一个人......”
袁天涯淡然应道:“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狂妄至极的话,疾风和幽影早已将其撕成碎片,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袁天涯,他们便不会有任何异议。在暗龙里,袁天涯是黑天之下最强大的存在,如果说星月是暗龙里最出色的指挥官,那么袁天涯便是暗龙里最令人敬畏的战神,他本身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贵若黄金。因此疾风和幽影迅速执行了袁天涯的命令,整个暗龙的营地里最后只剩下了袁天涯一个人。
袁天涯并没有选择等待,而是主动出击。
抵抗组织开始重启对暗龙营地的进攻,很显然他们已经确认了暗龙方面的作战人员进行了大规模的撤退,决定向前推进战线。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仅有一个人,在暗龙空旷的营地里,仅有一个人伫立在他们众多战士的面前。惊疑很快变成试探,紧接着所有人有退回到营地的范围之外,袁天涯能从对方那有些战栗的身体和恐惧的目光中读出他们的心声,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袁天涯缓缓闭上双目,进行着最后的精神调养。他能清晰地感觉得到抵抗组织每一个战士后退的脚步,品读到他们有些慌乱和担忧低头细语,判断出他们正在营地外的有利地形分配着人手和武器。他们已经将周边的环境完全置于掌握之中,布下了铜墙铁壁般的包围网,虽然明知这些对自己根本毫无作用,但多少能减轻自己的心理恐惧。紧接着袁天涯察觉到到两股与自己那黑色龙魂产生奇妙感应的力量正在迅快地接近,其中一股力量是他无比熟悉与怀念的,尽管早已没有了往昔的神韵身姿,但依然留有那令他心动的记忆;另一股力量则充斥着冰寒刺骨的恨意,对方将对他的仇恨贯注在这份力量当中,产生了惊人的战意,令他生出不敢轻敌的谨慎心理。
当袁天涯睁开双眼时,他身前的三十步开外已经多出两位“客人”,织田美嘉和阿里达。
袁天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织田美嘉正式见面了,在他的印象中,织田美嘉是那种沉着冷静,能在后方运作大局的坚强女性,但如今拥有了紫色龙魂力量的她,更多出了一份高贵稳重的特质,使她闪动着智慧与勇气混合的光芒。紫色龙魂的力量本属于袁天涯以前的心爱之人,但却在因缘际会下造就了织田美嘉成为新的龙魂战士,薇奇安,她能将你以前的品格与善良传承下去吗?她能承肩得起这份厚重的力量,去守护身边那些重要的事物吗?
阿里达对袁天涯而言也许永远是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他对自己厌恶和充满仇恨的神情总会令袁天涯想起以前那痛彻心扉的一幕。袁天涯亲手结束了薇奇安的生命,正是这一举动令他断去了脱离暗龙的自由之翼,令他与真龙结下难以开解的仇恨,但同时也正因如此,让当时处于危难之中的真龙逃过了黑天盛怒之下的制裁。时至今日,他仍记得薇奇安离世时那柔和和理解的目光注视,他明白,只有她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他以自己的清白和薇奇安的生命,换取了一个让真龙有着延续下去的可贵机会。也许这个秘密他会保守在心底一辈子了,而阿里达可能永远也没有弄明真相的一天。
袁天涯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突然发现他们三个人全因一个人而聚在一起。薇奇安,难道真的是天意吗?会不会是你将我们都引导到了一起,来了断这彼此之间难分难解的恩怨呢?
“织田小姐,你已经和令尊见过了吗?”袁天涯没有理会阿里达那充满恨意的注视,首先转向织田美嘉说道。
织田美嘉心中暗叹,她对袁天涯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恶感,而且如果没有袁天涯的帮助和救助,她和父亲绝不可能再次团圆。她不会忘记袁天涯对她的恩德,但在这场绝不能退缩的战斗中,她必须肩负起龙魂战士的责任,阻止黑天和暗龙的所做所为,所以她和袁天涯的交手是不可避免的。
“谢谢你袁先生,感谢你救出我的父亲,让我们父女重逢。但是很抱歉,我必须要与你战斗了!”
袁天涯点头道:“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要辜负了你身上那份力量所寄托的期待。”
“你呢?阿里达,是要杀掉我?”袁天涯冷笑着转向阿里达,以嘲讽的语气说道,“那就来试试看吧,看看你是不是能为她报仇!”
阿里达怒道:“不许你提起她,你根本不配提起她的名字,更没有资格得到她的爱,你是个凶手!”
织田美嘉欲语无言,她无法插足阿里达与袁天涯的对话,更何况拥有紫色龙魂力量的她,也必须要为紫色龙魂曾经的主人,也是自己曾经的好朋友薇奇安,向袁天涯发起复仇的挑战。
“呀啊!”阿里达连多说半句话的时间也不愿花费,朝着袁天涯率先发起了充满仇恨火焰的一击,当他前冲之际,寒冰的力量早已附着其双手之上,伴随着刚刚现形的寒冰之弓,射出了足以洞穿一切生命的寒冰利箭。同一时间织田美嘉展开迅捷的身法,她将紫电之力完全发挥出来,放射性的紫色电流几乎随着她的移动轨迹而不断蔓延,并在力量攀升至顶峰的同时汇聚成了充满炸裂性力量的紫电长矛。
“来得好!”袁天涯厉喝一声,脚下却没有半步的移动,黑色暗影犹如一潭不断扩散的涟漪般,在他身边不断地扩散并延伸开去,形成了一个激荡着龙魂力量的防护圈。阿里达的寒冰利箭在迫近暗影之圈的范围时,竟诡异地失去力量与准头,掉落地上并迅速被暗影吞噬殆尽。
织田美嘉本想投掷紫电长矛,与阿里达的凌厉一箭形成先声夺人压迫性攻势,但袁天涯化解阿里达杀招的强大力量令她及时转变策略,改以稳妥的打法。借由冲刺的速度和不住积攒的力量,电矛在织田美嘉的带动下划出一道绚丽无比的紫色电痕,在噼里啪啦的快速响声中破开了暗影防护的外层,直朝袁天涯胸口刺去。织田美嘉从未离成功如此接近过,但她内心的警觉不断提醒她胜利不会来得这么容易,果然在这电光火石的反应之间,暗影防护圈再生变化。
“可恶!都给我滚开!”织田美嘉娇叱一声,挥动电矛荡开了那由暗影防护圈变化而来的暗影傀儡,在紫电之力的撕裂破坏下,暗影傀儡被织田美嘉以一个巧妙的转身斜斜朝上地刺穿脖颈,当场化为飘飞的灰烬消失。织田美嘉心内的龙魂不住传来警兆,当她往上望去时,一道人影飞掠而至,正是袁天涯,她暗叫不好,但已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动作。
寒冰利箭犹如一支及时出现的援军般,在织田美嘉和袁天涯两人那短暂的距离中间划出了明显的界限。身处半空的袁天涯凌空换气,像大鸟一般地越过织田美嘉,朝着阿里达飞快接近,迅速转换目标。阿里达晋入止水不波的心境,催动着白色龙魂的力量与自己那敏锐的灵觉相互结合,接连不断地射出寒冰利箭。一道又一道的白色光痕自阿里达手中射出,每一道光痕都代表着一支寒冰利箭,每一支寒冰利箭都是他敏锐灵觉与龙魂之力的高度统一下的精华所在,利箭织成的网络几乎覆盖了袁天涯所前进的任何角度,迫使他只能硬接这一杀招。
袁天涯在箭网之下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无路可逃,但他化解阿里达那自信满满杀招的方式却出乎了阿里达的意料。袁天涯的身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暗影的力量发挥出了神乎其技的效果,他一个人便化身为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地迎向阿里达的死亡射击。白色龙魂与黑色龙魂的力量终于交击一处,分身残影接二连三地被寒冰利箭消灭,当最后一个分身也消散在阿里达箭下之时,阿里达的心情却出奇的紧张和沉重,因为袁天涯早已逃脱了他灵觉的掌控。
袁天涯在哪里呢?他的目标早已变为另一个对手织田美嘉了。织田美嘉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刻还在躲避阿里达利箭射击的袁天涯下一刻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附近的,她的紫色龙魂就像混乱的蜂群般,失去了指引的方向,令她先机尽失,陷入危险的境地当中。袁天涯的暗影匕首化作肉眼难以辨明的轻烟,飘向左右腾挪闪避的织田美嘉。简单的招式,怪异的身法,结合一处后便成为无从捉摸的战斗方式,任凭织田美嘉如何变换紫色龙魂的力量,都难以突破袁天涯的天衣无缝的进攻。两人就像纠缠一处的黑色旋风与紫电漩涡,乍分又合,合而又分,龙魂的力量激荡四射,阿里达根本无从插手。
织田美嘉的娇叱声从龙魂力量的交汇旋风中响起,一道绽放着紫色辉光的长矛击中黑暗阴影中的光亮一点,响起锐利刺耳的金属声,紧接着一连串的紫电光球接连不断地射入阴影包覆的旋风中,响起连环剧爆。“隆”的一声巨响,阴影旋风全面消散,但袁天涯身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凌空飞至的黑暗寒光。“叮”的一声,影匕精准无误地嵌入织田美嘉手中的紫电长矛,黑色龙魂的力量同时与紫色龙魂的力量再度相撞,两把由龙魂之力凝聚成的兵器“同归于尽”。
织田美嘉吐出一口鲜血,不由自主地向后翻倒,她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她本想艰难地爬起身来,但这时她的目光却扫到了一个站立在阴影中的身影。是袁天涯,织田美嘉感到自己的斗志和意识都在慢慢地流失着,她知道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刚刚那一击已可令她断去生机。
“织田小姐,我不杀你。请你好好帮我保管这份弥足珍贵的力量吧,它是薇奇安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礼物了。”
袁天涯轻轻绕开躺在地上的织田美嘉,缓缓步向最后的对手阿里达。
周边的空气寒冷得异常,龙魂的力量在四周不住充盈着,并改变着附近的环境。土地,墙壁,树木,花草......所有的事物表面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纱,本应是天气凉爽的夏季,在转眼间便变为了冰雪的世界,飘零的飞雪掉落在袁天涯冷漠的脸上,化作温热的水滴。白色龙魂的力量在进一步地增强,袁天涯感到天空中那闪耀的烈日也被寒冰的气息阻隔开来,他知道黑色龙魂的力量在不断地向他传递着紧急的警讯,但他并没有在意,他只是在思考。他在思考为什么阿里达对他的仇恨会深刻到这样的地步,深刻到阿里达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引,倾尽全力来与他同归于尽。他觉得答案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阿里达和他一样,都深深爱着薇奇安,他们的爱或许不同,但意义都是一样的,因此在失去了薇奇安这个他们生命中珍视的人后,他和阿里达都痛苦,迷茫,甚至失控,现在则到了一起走向毁灭的时候。
袁天涯的脚步早已停下了,他的身体也再无法动弹了,白色龙魂的力量束缚了他全身上下,唯有内心深处那颗与他共同经历磨难的黑色龙魂仍在跳动着。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任由白色龙魂的力量继续消耗着他的生命,就此了结他和阿里达之间的仇恨恩怨;又或者他可以放手一搏,冲破阿里达对他设下的死亡牢笼,让他们两人都能活下去,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唉,薇奇安,你会希望我怎么做呢?你是希望我结束痛苦的人生,和你永远地相守在永恒?还是希望我暂时活下去,去追求你让我追求的自由生活呢?
袁天涯做出了选择,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活下去。活下去,他便能帮助薇奇安做一些事情,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他曾对星月说过,他要以自己的方式来参与这场战争,那正是他内心对薇奇安所做出承诺,只有活下去他才能践行自己的承诺。
黑暗的光柱从白色冰之巨莲的顶部冲天而起。
袁天涯被无数暗影奴仆环绕着,缓缓从半空中落足地面,之前那由白色龙魂力量形成并禁锢着他的冰霜巨莲四分五裂,力量消散四方。他的伤势并不比眼前那半跪地上,满脸血丝的阿里达要好上多少,但至少他活下来了,也让阿里达也活下来了。
“你......”阿里达怒视着袁天涯,双目喷射出不甘的火焰,他接下来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已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阿里达,你真的长大了,比起薇奇安遇见你的那个时候已经成长了许多啊!不过很可惜,你的力量并不足以杀死我,恐怕你是不可能帮助薇奇安报仇了。”
阿里达用力喘出几口气,困难地道:“杀......我会......我会杀了你!”
“你还未够资格,让余承男来吧。我了解你们每一个人的实力,在真龙里,唯有余承男够资格与我一较高下,把你的仇恨寄托给他,让他来为薇奇安报仇吧!”
“不!!!!!”阿里达用力捶地,发出怒吼。他一直以来的隐忍都是为了向这个杀死薇奇安的凶手发起复仇,但残酷的现实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实力,他战胜不了对方,而且可能永远都没有战胜对方的机会了。他的怒吼是对薇奇安的怀念,也是对自己弱小的不甘,更是对命运无常的宣泄。
袁天涯走了,他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营地,留下了一个埋藏地底的能量炸弹,但他留给阿里达和织田美嘉的,又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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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晨曦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能明白或理解她此行任务所面临的艰巨困难。相较于其他正在大都会市里与敌人殊死搏杀的同伴及战友,她所身处的战场和所面对的敌人都是无比强大的存在,那是以常规战争的视角无法理解的。
她身处黑天的精神世界中,更确切的说,是她的精神处于黑天的精神世界中。这是一个由黑天的精神力量所塑造的世界,它的规则由黑天的意识来创造和决定,无论是山河湖海,日月星辰,一切都可在黑天的意识下诞生,也可以随时都在黑天的意识下毁灭。这是一个对晨曦而言没有任何天时和地利可言的战场,她的力量在这里不会得到百分百的发挥,相反黑天的力量将会成倍地体现出来。
晨曦在黑天的精神世界中可以说是不值一提,她现时的力量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连自保都非常困难,更遑论去抗衡或击败黑天。但她的任务并不是战胜对手,而是拖延时间,让黑天无法对真龙的反攻作战做出部署,因此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坚持,坚守,在这个无数规则都对自己不利的残酷世界中,存活下来。她所能倚靠的,除了本身具备的力量之外,还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灵。
平静的海面忽然狂风大作,晨曦那孤单脆弱的身体迅速被凶残的海浪所吞噬,充满着邪恶力量的海浪竟泛起刀锋,不住地切割和绞杀着她的皮肉。晨曦感到自己那由精神力量所演化的身体已经被海水侵蚀消灭,唯有自己的灵魂犹如一颗闪闪发亮的光球般,在无尽宽广的黑暗海面上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环境突变,暗无边际的大海忽地冒起蒸腾气泡,原本还算柔和的海水转瞬间变为充斥着鲜红色彩的高温岩浆,剧烈的热能开始炙烤着晨曦的心灵,继续消磨着她内心那坚守到底的信念。环绕在晨曦周身的时之力这时发挥出奇异的能量,岩浆在时间流逝的作用下迅速冷却硬化,形成包裹着晨曦的岩石护甲。也不知在与岩浆的抗衡中过了多久,炎热消失了,晨曦身上的岩石护甲也缓缓化为齑粉掉落,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参天大树环绕下的密林当中。
葱郁的树木和黯淡的光线共同勾勒出了一幅压抑的风景图,看似平静的画面里其实隐藏着深沉的杀机,晨曦的感应明确地证明了自己的判断,黑天对于她的新一轮进攻即将开始。参天大树似有灵性般地拔地而起,但事实上它们并非树木,而是张牙舞爪,根须盘旋的恶魔。这些邪恶魔灵挥舞着强有力的枝干手臂,疯狂地砸向地面上形如芝麻大小的晨曦,大地仿佛大受震动一般,猛烈的摇晃起来。晨曦凝聚时之力,辉光剑芒闪烁起来,她弱小的身影成为舞动在恶魔之间的闪电,每经过一个恶魔,后者的身体中央处都爆出璀璨的光芒,化为飞舞的灰烬,一片由恶魔伪装成的林海,就在剑芒闪电的穿梭中,消亡大半。
晨曦以精神的力量将自己的心灵化作一只翱翔天际的苍鹰,飞快地掠过黑天为她设下的山川阻隔,最终逃脱了无数正在向她移动靠近的树木恶魔。她看似漫无目的的飞翔,但实际上正在心念急转,思考着如何逃脱黑天的精神世界。很显然黑天并未给予她任何思考喘息的时间,黑压压的怪鸟从天际的四面八方不断地朝她接近着,她所化身的苍鹰已成为这些丑陋生物争相夺取的食物。苍鹰展翅,一往无前地冲入黑色怪鸟的群体当中,时之力糅合了辉光剑芒,令苍鹰本身变为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使得黑色怪鸟在靠近苍鹰身边时就被光芒所消灭。然而黑暗怪鸟的生命就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轮回般,它们死在光芒之下,又迅速地在黑暗的天空中重生,数量永远不变,生命永远不灭。苍鹰再也抵受不住,黑暗怪鸟竞相夺食,光芒被黑暗的洪流所淹没,最终连最后一丁点的光亮也失去了。
晨曦还没有死,她感到自己的心灵正从高空中不住坠落,并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黑天很强大,但这并不是依靠他自己的力量而变强的,他控制了元子的意识,并通过元子的意识催动着时间之门的力量,这才使得他本身的精神力量达到无懈可击,甚至可轻易地翻山倒海,千变万化的地步。从晨曦进入黑天的精神世界开始,后者便以她作为一个完美的实验对象,不断地通过她来测试自身对元子意识的控制程度。随着黑天不断加深对元子意识的掌控,他从时间之门处获得的力量也越来越强,这也体现在晨曦已经无法抵挡黑天精神世界的打击上,因为此时的晨曦已经无法对抗一个通过元子去摧动门之力量的敌人。
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并非如此。晨曦求生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明白自己绝不能倒在这里,倒在黑天的精神世界中,如果连她也不能找出抗衡黑天的方法,那么真龙将输掉这场战争,整个世界将进入一个难以想象的混乱时期。她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是让她唯一能活着离开黑天精神世界的想法。
景色再变,这一次没有了汹涌的海浪,没有了滚热的岩浆,没有了树木的恶魔,也没有了黑暗的死亡怪鸟。晨曦看到的是她魂牵梦绕的过往,是她认为永远也不会在见到的场景。她看到了星雅人高大宏伟的建筑,看到了星雅人在繁华兴盛的都市群落,看到了象征着科技与知识跃进的每一个契机......这是她作为“席丽斯”身份时,从未见过的星雅人黄金时代,一个只存在于书本与老人记忆中的时代。晨曦虽然明知这是黑天以精神力量所制造出来的虚幻之象,但仍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和震撼,情难自禁地想多观望一会,多遐想一下星雅人所经历过的那个美好,繁荣且充满着自豪与希望的光辉时期。
然而晨曦美好而短暂的记忆,很快被一阵由城市中央爆起的光圈所中断。毁灭性的能量从光圈中心处不断爆发出来,开始摧毁了星雅人黄金时代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事物,每一个象征,曾经繁华无比的场景,转瞬间变为一片死灰与阴暗,再无声息与活力。即使明知是虚假幻想,晨曦仍深切地体会到星雅人文明在瞬间“消亡”的痛苦,这种绝望之感并不是黑天能伪造出来的,而是她已经切身体会过的,真实存在的。
黑天从晨曦身侧的黑暗中缓缓步出,与她并肩而立,一起目睹着星雅人文明的幻象在毁灭中挣扎的最后场景。
“晨曦,加入我吧!我想你也应该理解,我和你都同样体验过那段不忍回首的痛苦记忆,我们都是星雅人,我们有责任让逝去的文明重新归来,让我们联手吧,不要理会世人的质疑,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黑天以平缓的语气侃侃而谈,如果不知情的人能目睹眼前一幕,还以为这是他与“老朋友”晨曦正在叙话家常。但晨曦则非常清楚,这是黑天对她下的最后通牒,她只能选择答应与否,与此对应的结局就是生存与毁灭。
晨曦沉默半响后,方才答道:“你做的事真的是正确的吗?”
黑天朝前几步,举手怒吼道:“那么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如果我们有一个拯救自己文明甚至让他们能重新开始的机会,却不懂得珍惜与把握,不勇敢地去尝试,最终仍由这个机会永远地失去。你觉得这样就是正确的吗?告诉我!”
“黑天,不,或许我该称呼你为诺比泰伦。诺比泰伦,你对星雅人文明的忠诚与奉献,远远超出了我席丽斯,我没有资格去评价你,或是质疑你想要复兴星雅人文明的动机。但我想真正地恳请你去思考一下,我以晨曦和席丽斯之名同时恳请你去认真地想想,你所重新创造的星雅人文明,到底还是不是我们以前认识和了解的星雅人文明。这个新的文明,真的能重新回到原先我们所设想的发展轨道吗?它是否真的会让星雅人曾经的辉煌文明重生或延续,抑或是带来一个混沌难明的未来?”
“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切都可以做到,一切都可以实现!”
“不,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诺比泰伦,这就是元子和我,还有我的同伴们要阻止你的原因!你沉沦在过往的记忆中难以自拔,并以不切实际的想法作为动力,去推动复兴星雅人文明的疯狂计划,你在浪费门之领域和地球的宝贵时间,你正在加速这两个世界的消亡!”
黑天冷哼道:“我曾给予你们最好的选择,让你们和我一道,建立起一个新的和谐世界,一个让星雅人,人类,门之生物都能一起生活的和谐世界,但你们拒绝了,所以我只能选择自己来做,我会赶在局面恶化之前完成我想要做的事情。”
晨曦娇叱道:“选择?你的选择剥夺了其他生命选择的自由,更漠视了他们选择的权利。黑天,你从一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复兴星雅人文明了,你根本就没有给过任何人选择的机会,人类也好,门之生物也好,他(它)们全是可有可无的,全都是可以随时抛弃在复兴星雅人文明这个所谓的伟大目标之下的牺牲品!好好想想吧黑天,你所要创造的,那建立在无数冷冰冰生命尸体上的星雅人文明,究竟是不是我们记忆里那想要追寻的星雅人文明?”
“够了!”黑天失去了与晨曦对话下去的耐性,厌烦地道,“为了完成我以前未完成的任务,为了让我的同胞们能再临这个家园星球,为了重现星雅人文明,我可以接受任何的代价,哪怕是地球和门之领域上的所有生命!”
“至于你晨曦,你的精神就与我融为一体吧,我会让你亲自见证我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
黑天转向晨曦时,一股凛烈的杀气油然而生,晨曦知道他出手在即。晨曦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比起黑天对往昔记忆的执念,她已经淡然而然地接受了星雅人文明已经灭亡的历史事实,她对现在所做的事情没有一点怨言,因为她正在努力地保护每一个弱小的生命,保护他(它)免受黑天那自私野心的摧残。
黑天击出一拳的同时,晨曦也祭出辉光剑芒,充盈着时之力的拳和剑芒,在时间的牵引下迅速靠近和交汇。力量上的悬殊使得胜负毫无悬念,晨曦的剑芒比黑天的拳要慢,她已经输了。晨曦感到自己的心灵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她的精神力量快速地流失,并朝着另一个更为强大的核心流去,那是黑天正在将她的精神力量纳为己有的必经过程,一旦黑天成功了,她的心灵将永远地沉寂,成为黑天身心的一部分,至于她原本的躯体,已经是空壳一个,再无任何意义。
晨曦感到自己已经化作一道洪流,快速地汇入到黑天那强大的力量根源之中,她的意识虽然在慢慢地消散,但依然保有着一丝清明,她用尽心灵最后的力气,努力地搜寻着元子的存在。她知道元子的意识一定禁锢在黑天精神世界的某一处,并且因受到黑天力量的钳制而进入了休眠状态,她必须要唤醒元子,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无论黑天还是晨曦,他们的力量即时之力,都来源于元子本身。当黑天吸纳了晨曦心灵的同时,他本身也将晨曦那份有着“前进”特质的时之力纳为己有,这令他原本那只拥有这“倒退”特质的时之力变得圆满与强大,正当他为自己的力量再有提升而感到欣喜的同时,却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吸收”过程间接促成了晨曦和元子的意识的接触。
晨曦并没有被黑天完全地消化和吸收,她的心灵与元子的意识接触并纠缠在一起,她了解到了元子与黑天苦苦抗争的经过,也知道了黑天为何能克制元子力量的原因,与此同时元子将自己的经验,记忆,以及最后的力量全部填充到晨曦的心灵当中。这些宝贵的事物均是元子以自己的自由而换来的资源,也是它让晨曦引领真龙对抗黑天的基础。
“晨曦,离开吧......门之光明使者,我等待着与你再度重逢的时刻。”
元子的意识因晨曦的呼唤而短暂地恢复正常,但随着它将自身残余的力量尽数交给晨曦后,它的意识又再度地趋于虚弱,即将被黑天的黑暗能量重新侵入。晨曦本希望与元子汇合后一起突破黑天的精神牢笼,但现在她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只能带着元子交给她的“礼物”单独离开。
黑天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足以奠定胜负的一击,竟会促成晨曦力量的成长,让这个令自己头痛不已宿敌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他的醒悟也伴随着战机的延误,因为晨曦的心灵早已窥准了黑天重新压制元子意识的机会,冲出了黑天力量的束缚,就像一道离地飞升的火箭般,穿过黑天精神世界下的广袤苍穹,破开了这个一切都由黑天所主宰的世界。
晨曦猛地睁开双眼,周边的环境已然回归现实,这里正是她精神意识离开前所处的静室。“龙宫”仍在安静地运行着,工作人员走动的脚步声清晰且熟悉,令她的内心从先前凶险的波动里迅速平静下来。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真龙反攻行动的进展,她已经逃脱了黑天的精神世界,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黑天肯定很快就能探知大都会市的最新情况,并针对性地做出应对的部署。好在波天野向她所反馈的全是好消息,反攻行动的进展顺利,而“龙宫”也已经成功地解除了大都会市的三个能量炸弹,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晨曦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推门而出。接下来的战斗会越来越危险,越来越困难,在失去了元子帮助的情况下,她和龙魂战士们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继续勇敢前行。
一场战斗的结束,也宣告着新一场战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