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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刘劭:反戈一击(2)

武陵王刘骏是文帝的三儿子,却素来不受父皇宠爱,文帝不愿意他留在京师,总是将他外派,此时刘骏正奉文帝诏令统率诸军讨伐西阳(治今湖北黄冈东)叛反的五水“蛮”(古族名,巴人的一支,两晋及南北朝时分布在今鄂东及皖西南的大别山区与长江之间,因其地有巴水(今作巴河)、蕲水、希水(今作浠水)、西归水(今倒水)、赤亭水(今举水)等五水而得名;居地为水陆要冲,生产发达,与汉人杂居,逐渐融合),驻军在五洲(今湖北浠水县西南巴河口与浠水口之间的长江中,因江中五洲相连而得名)。这当口,宋名将、太尉中兵参军、五水平叛前线总指挥沈庆之从五水赶来,向刘骏咨询军机并接受部署。在刘劭政变整十天的时候,典签(官名,本为处理文书的小吏;南朝宋齐时,担任监视出任方镇宗室与各州刺史的职能,多由皇帝派亲信任此职,实握州镇全权)董元嗣从京师建康(今南京市)回到五洲,将太子刘劭弑帝篡位的详情告知了刘骏,刘骏当即就让董元嗣把京师政变的情况通报给属下群僚。

沈庆之私下对心腹说:“萧斌像个女人,其余的将帅也都容易对付;东宫的同党不过三十人,此外都是受到威逼附逆的,必定不会真心为太子效力,现在辅佐顺乎人心的武陵王,讨伐弑君的叛逆,肯定成功!”沈庆之洞察深邃,分析入微,预见精准,站队正确,只是他没有预料到刘骏是个更加荒淫残虐的暴君,他本人也遭到比老爹刘骏更混蛋的宋前废帝刘子业的毒手。

刘劭当然清楚沈庆之是当朝名将,他的政治倾向有可能影响到政治走向,于是他便拉拢沈庆之,亲书密信给庆之,命他杀死武陵王刘骏。沈庆之得到刘劭书信后,当即就去见刘骏。刘骏摸不清沈庆之的意向,心怀疑惧,遂借口有病不予接见。事态紧急,沈庆之顾不了许多,硬生生闯入王府,拿出刘劭的书信给刘骏看。刘骏看过密信后,以为自己活到头了,便哭着请求进入内室与母亲诀别,再行赴死。沈庆之见刘骏误会了自己,赶忙说道:“下官受到先帝的隆恩,今天的事,我会全力以赴的,殿下为何对我有如此深的怀疑呢?”刘骏闻言知道自己误解了庆之,忙起身对庆之拜了又拜,说:“家与国的安危,均系于将军一身,拜托了!”

有了沈庆之的支持,刘骏胆气顿时壮了许多,当即委托沈庆之全权处理所有事务。三月十七日,刘骏举行誓师大会,任命沈庆之兼任王府司马,同时又任命了一批官员,组建了讨伐军。几天后,讨伐军从西阳出发东进,踏上了讨逆的征程。刘骏的反旗一举,立时得到四方的响应,南谯王刘义宣和雍州刺史臧质均拒绝了刘劭的任命,与司州刺史鲁爽一起举兵响应刘骏;没几天,随王刘诞也加入了讨逆行列。

刘劭自恃通晓军事,长于将略,并没拿刘骏当回事,他豪气十足地对群臣说:“你们只管帮我整理文书,不要考虑军事方面的事,我自会退敌;我倒是怕敌军不敢来!”及至刘骏兵抵寻阳(今江西九江市西),而且各地纷纷起而响应,刘劭这才知道害怕,赶忙宣布戒严,同时将诸王和朝臣全部集中到皇宫内,以防他们叛应刘骏。

讨伐军继续东进,进逼京师,刘劭这边还没有制定出一个可行有效的御敌部署。萧斌主张刘劭亲率水军溯流而上与刘骏决战,或者据守梁山(又称西梁山,在安徽和县城南,长江北岸,与对岸当涂县的东梁山合称天门山,历为江防要地)进行防御;江夏王刘义恭则献上“集中兵力,以逸待劳”的退敌之策,刘劭认为可行,萧斌却又不赞成;还有人提出固守石头城的建议,刘劭否决了固守的提议,决心与敌力战,一决雌雄。刘劭抓紧备战,他每天都走出皇宫,深入到备战一线巡视军队,慰劳将士,鼓舞士气,并亲自督促修造战舰;同时烧毁秦淮河南岸的房屋与河内的船只,将南岸的居民都迁到北岸,这也算是坚壁清野吧。

刘骏大军一路东进,一路不断有人投归,兵势滚雪球般地增强壮大;此长彼消,刘劭人心离散,军力大减,地盘日削,日子挺不好过。四月下旬,刘骏部将柳元景率部进抵新亭(在今南京市南),倚山修筑工事。

刘劭打算趁敌军立足未稳,一举将其击溃。次日,刘劭派出水陆两路精兵攻打柳元景,他亲自登上朱雀门督战。得到重赏的刘劭将士非常勇猛,拼命厮杀,眼看就要攻克柳军的营地。谁知关键时刻却出了内奸,心怀二心的大将鲁秀突然下令鸣金收兵,不明真相的刘劭军顿时停止了进攻,愣在那里。柳元景抓住战机,赶忙组织反击,刘劭军登时崩溃,不少人掉进秦淮河淹死了。刘劭见状不妙,当即顶盔贯甲,收拢剩余军兵,亲自率军进攻柳军。可是此时刘劭部众已没了斗志,结果被柳军打得大败,死伤甚众,不少士兵跳进死马涧(在今南京市西南),尸体塞满了深涧,涧水为之四溢;刘劭亲手杀死几个后退的士卒,可是兵败如山倒,他这个皇帝也制止不住溃退了,只好单骑逃脱,回了皇宫。鲁秀等重要将领都投降了刘骏;隔了两天,江夏王刘义恭也单身独骑南奔江宁投归了刘骏,刘劭一气之下,将他的十二个儿子全砍了。

滥杀无辜并不能击退压境的敌军,困坐孤城的刘劭与刘濬急得团团转,也想不出什么退敌良策,只好求助于神灵了。他们用车子将蒋侯的神像供奉在皇宫中,烧香磕头,乞求蒋侯赐福保佑,并把蒋侯拜为大司马,封为钟山王。怕一个神仙不管用,又将苏侯神拜为骠骑将军,来他个“双保险”。

四月二十七日,刘骏在新亭登基即位,是为孝武帝。刘骏称尊,大加封赏,文武官员各赐爵位一等,从军作战的人赐爵位二等。同日,刘劭也在京师驾临大殿,册立儿子刘伟之为皇太子,宣布大赦,只是不赦刘骏、刘义恭、刘义宣、刘诞几个元凶。

五月初,刘骏挥军进逼建康,刘劭军出击失利,只得沿秦淮河扎起栅栏加以防御,同时挖开渠坝放水,以断绝东面随王刘诞的进军路线。此时建康城中的男子都被拉了壮丁,刘劭人力不足,只得召集妇女服役。

次日,刘骏军一举攻克了建康南面门户朱雀桥,挥师猛进;刘劭军闻知刘骏军已经渡过秦淮河,也不做任何抵抗就放下武器投降了。沿河各处的守军也失去了斗志,纷纷溃散,丢弃的兵甲器仗塞满了路途,刘骏军趁势逼近了建康城。

京师建康主要有四城,当中为台城,在如今的鸡鸣山南乾河沿北,为中央政(蟹)府和皇宫所在地;西面是建筑在清凉山上的石头城,南临秦淮河口,当交通要冲,为建康军事重镇;另有西州城与东府城,分别为扬州刺史的官署和宰相的府邸;应该说建康城防与皇城卫戍还是非常牢固的。当晚,刘劭关闭了皇宫的六座大门,在门内挖沟建栅,以备御守;大概他也感到末日来临,将御用的车辇与冠服也都一把火烧掉了。此时,建康城中人心惶惶,争相叛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文武将吏争先恐后地翻越城墙投降了刘骏;连刘劭最亲信的臂膀萧斌也在京师门户石头城竖起白旗投降了,只是他并没有得到好下场,当即就被刘骏在军门前砍下了脑袋。

刘濬见大势已去,就劝刘劭带上珍宝逃入大海避难,然而此时刘劭已经众叛亲离,身边连个护驾的都没有,想逃也逃不成了。翌日,刘骏军攻克东府城;下一天又攻陷了皇宫所在地台城。刘劭穿过西墙,躲进武库的深井中,被宿卫队副高禽捉住,交给臧质。臧质将刘劭绑在马上,护送到朱雀桥南的刘骏军营;刘骏将刘劭及其四个儿子在军营的大旗下斩杀了。刘濬在逃亡的路上,被刘义恭擒获,连同三个儿子都被杀了。刘骏将刘劭、刘濬及其儿子们的首级悬挂在朱雀桥头示众,尸体摆在大街曝尸;又将刘劭、刘濬所有的妃子、女儿、姬妾都赐死在狱中,“二刘”寸草无存,算是被灭了门。

刘劭自弑杀父皇篡位称帝到败亡,仅七十天。

刘劭身为法定皇位继承人,放着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却偏走歪门邪道,行巫蛊之术诅咒父皇。当太子位出现危机时,他便弑父篡位,原本应该正常接班的他却采用了非正常手段,实为丧伦不智,死不足惜。只是他开了坏头,引发了宋朝皇室内争内乱,后来的五个宋帝更是一蟹不如一蟹,荒淫暴虐,内战尤烈,削弱了国力,导致国家衰微,二十几年后皇权就易手他人了。由是观之,刘劭是南朝刘宋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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