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七年,是个灾难之年。
春天,身体一向健康的方家公子方逸潇突然得了一场怪病,仿佛失了魂一般,不言不语,没有自主意识。只是能吃能睡,表示这个人还活着。本来沈瑶幻在这一年就可以回家的,但是由于方逸潇的病,她决定,要一直伺候着方逸潇,直到他清醒。
秋天,沈家沈老爷病逝,大夫人受了莫大的刺激,整日在佛堂里不肯出来。沈瑶潄也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整日病殃殃的,时不时就得看病吃药,俨然成了一个药罐子。而沈老爷去世的消息传出去后,沈家在钱塘和襄阳两个地方的生意同时受到了同行的排挤。襄阳的生意由于根基好,受到的影响不是很严重,而钱塘本就不景气的生意则一下子就垮了,血本无归。
眼看着沈家乱作一团,沈二夫人临危受命,挑起沈家的大梁,沈家的两个儿子也分别被派往钱塘和襄阳,挽救这两个地方的生意。
经过三年的努力,沈家的生意蒸蒸日上,甚至比沈老爷在世的时候更加兴旺。
方家公子的病也在今年奇迹般的好了,沈瑶幻便回到了家里。
虽然沈瑶幻跟我讲了很多事,但是,她还有一件事瞒着我,就是那天在湖边小亭里想,她想要对我说,却最终没有说的事。
她既然不愿说,我也就不去问了。那,毕竟是沈瑶潄的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我快把凌府淡忘的时候,却传来了凌府的消息。
湘云带来了四名凌府的小厮,每两人抬着一只大木箱。其中两名小厮,正是张强和乔虎。
张强和乔虎将箱子抬进了屋里。
“二少夫人,这是二少爷吩咐我们拿来的。”乔虎说道。
“里面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回二少夫人,这里是您的衣物。”乔虎答道。
“外边的木箱,是要给二少爷送去的。二少夫人,箱子已送到,我们去二少爷处了。”张强答道。
我点点头,目送着两人出屋。
乔虎和张强将抬箱子的木棒穿过另一口箱子,和另两个小厮形成了一个十字,抬着这只比我的箱子大一倍的箱子走了。
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地上的箱子,我皱了皱眉。看来凌非凡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湘云将箱子打开,果然,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衣服下面有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是两个帆布包。在这个小包袱的下面,还有一个小巧的铜箱子,里面是我日用的首饰。除了首饰,还有一个被布包着的细长物件,是被我特意放在里面的钢笔。
我将一些平时不穿的备用贴身衣物和那套运动服装进了背包。在我的潜意思里,有一个想法,就是我要离开凌家,离开沈家,离开江陵。这也是当初我让柳氏姐妹做这个背包的原因。
看着这些物件,我想到了我让柳家姐妹做的东西。不知她们将东西做得怎么样了。
来到客房,两姐妹正在屋里忙活。
“你们在忙什么?”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我奇怪的问道。
屋里面摆满了布。
柳枝见我进来,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来将我迎进屋里。“二少夫人,您看,二少爷派人把我们的东西都拿过来了。您照顾二少爷的这段时间,我和妹妹也没闲着,将您吩咐的事情都做了,而且织了好多的布。”
满满两箱子的布,外加一些半成品的布艺。
“啊,二少夫人来了,我们正想去找你呢,快过来看看这个……”柳叶见到我,忙跑过来。
“喏,这块!”柳叶从怀中拿出一团东西递给我。展开一看,原来是一条毛巾。
“是你叫我做的叫做毛巾的擦脸布,在做好第一块毛巾后,我们又反复研究了纺线的方法,终于纺出了最柔软最结实的线,并用这种线做了几块毛巾。这次我们可是有经验了,做的线套儿非常的均匀,而且更加的密实了。”
这块毛巾比最初的那块底布更密实,摸着却很舒服。而且而且毛巾绒也比原来的更加的均匀,触感更加的柔软、舒服。
“这块啊,连姐姐都不知道呢!那天姐姐睡着了,我却睡不着,心里头总是装着这件事。终于,让我想通了,在织布的时候,加一条细木进去,就会让线套儿均匀。于是,连夜将这块布给织了出来。结果,第二天,你就回门了。后来你叫我们过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并没有带着,所以我就一直没和你说。”柳叶说。
我将毛巾贴在脸上,柔柔的,仿佛一双温柔的手在脸上抚摸。心头不禁发酸,这熟悉的前世记忆啊……
“二少夫人,您怎么了?”柳叶似乎被我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我长出了一口气,让未涌出的泪渐渐退去。
我借着翻看布堆,来掩盖我的心事。
布堆里的半成品很多,不同样式的布袋就有好几个,想来是柳叶这丫头琢磨出来的。柳叶很有灵性,很会举一反三,将东西改造得更实用。不过看这整齐的针脚,应该是柳枝操针了。
“柳枝,柳叶,这回咱们的布料多了,你们就着手制作我给你们画的图样吧。不过,这个收纳袋,可不只是用布做的,还要加进去一些木条的。而且,我希望你们做的东西,不只拘泥于图样上。”
“是,二少夫人,包在我身上。”柳叶拍着胸脯保证着。
“不过,在外人面前,你们尽量低调些,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遇到麻烦。所以,你们一定要时时小心,不要被有心人抓了把柄。”
“是,二少夫人。”二人齐声应道。
这几日的我,特别的清闲。没有人召唤我,没有人探望我,连我的姐姐沈大小姐,也不过来了。我也没有去打扰柳氏姐妹,让她们可以更自由的发挥。所以,一下子,宛如与世隔绝般,我这小院子,除了我,湘云,几个粗使丫头,就再没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