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呀,我知道开会的事我做得有些急,事先没跟你商量一下,的确是我的不对,我做事欠考虑。可是我也是着急呀,你说咱们车务段刚组建,下面各站段撤的撤,并的并,需要咱们处理的事太多了,路局就给咱们六天的时间,你说我能不急嘛。”谭连民跟杨启才解释道:“首先咱们车务段的班子要先确定,然后其他的工作才好开展,这个副段长至关重要。陈英年轻,科班出身,素质高工作能力强,这个咱们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她头脑灵活,遇事处理果断。前些时候咱凌水车站的礼仪服务队就是个例子,让人耳目一新,而且实用。还有……”
谭连民还想继续列举陈英的事迹,但是杨启才打断了他的话,连连摆手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那也都是她应该做的,作为车站的团委书记,带领年轻人开展点活动,那是她的工作,做副站长,有你这样的老同志担着,何况就凌水站一个单位。现在不同了,六个单位,哪个单位的副职不比她资历老,工作经验多。这一点陈英欠缺得太多了,工作经验是需要时间锤练的,不是什么科班出身就可以代替的。”
“那你认为吴彩霞做副段长合适吗?”谭连民问。
“说到副段长,我知道你的想法,吴彩霞过去做的那些事,我也没有让她进班子的打算,但我觉得没有必要非得考虑一个女同志当副段长。陈英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有的是发展的机会。”杨启才说得理不直,气不壮,他完全是在跟谭连民赌气。
“杨书记,你好好想一想,咱们这是在工作,不是谈什么个人感情,所以不是讲谁照顾谁的问题。你是负责党务工作的,咱们应该把党性原则放在第一位。我并没有否定吴彩霞的工作成绩,同时我也承认她工作经验丰富,但是我们不能一味地靠经验工作,管理要讲科学。陈英工作思路比咱们都新,现在正处在改革的关键时期,我们就是要把这些新的观念,新的想法,灌输到改革中去,这样才能推进改革,加快改革的步伐,给我们的工作打开一个新的局面。我们对干部的使用,要考虑到全局。”谭连民心里着急,说话的语速也明显加快了,语调抑扬顿挫。
杨启才心理清楚,他与谭连民的冲突或多或少的有个人的感情成份掺杂在里面。他虽然嘴上硬,可是在心里还是有一杆很公平的秤,他还没有消除对谭连民的看法。
谭连民跟杨启才不愉快的谈话,让谭连民忧心忡忡。因为时间紧迫,跟杨启才的沟通又难以进行,这让他焦急万分。在一个单位里,如果跟党委书记想法都不一致,意见都不能统一,那他今后的工作将无法开展,他还将面临着更大的问题。
走出杨启才的办公室,谭连民深深地感到,他跟杨启才的误会实在是太大了,可是他又找不到症结所在。他很在乎杨启才这个老搭档,以前杨启才真的象老大哥一样,在工作上给予了他最大的帮助,只要自己有事情,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是一个电话,这个老大哥肯定会赶到,所有的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可如今这个老大哥却跟以前判若两人,在工作上老是跟自己过不去,这样的局面是谭连民从来都没有想到的。
于东下班路过凌水车站施工现场,正好遇到杨斌。两人见面还尴尬了一阵,想起上次绝情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于东也听到过陈英与杨斌有合好的迹象,想想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打破僵局,打趣道:“我说老同学,怎么弟妹还没回家吧?”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可是为了工作才来工地上的,这工程进度挺紧的,我是怕工程不能按时交工。”杨斌一脸窘相,为了赶工程进度的确不假,可是他住在工地上也是为了跟陈英堵气。虽然他在这些天里已经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小心眼,做得也很过份,但是自己是个男人,怎么能认错呢,尤其是怎么能跟自己的老婆认错呢,那样做太没有面子了。
“为了工作?算了吧,骗谁呢。”
杨斌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听于东这么一说,脸上发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于东说了,愧疚地说:“于东,都是我不好,上次说了那么伤感情的话。”
“算了,那时你在气头上,说了难听的话,我原谅你了,谁让咱们是老同学了,老同学不算,我干嘛又给你跟陈英介绍对象,我不是自找烦恼吗。”
看到于东的宽容,杨斌喜出望外,说:“你不是想做月下老人干好事,就是我跟陈英不争气,尽让媒人操心。”
“杨斌,你说的话我不愿听,要说让我操心的是你,你别往陈英身上揽。你跟陈英可能是有误会了。陈英在我们车站的工作,那是得到大家的认可的,她的工作能力,她的人品,那更是没的说,所以让她当这个副站长,于情于理,那都是理所应该的,可你怎么能因为这件事跟她闹别扭呢?你是怕媳妇比自己强,以后在家里没地位吧?”于东半真半假地跟杨斌开玩笑。
于东把问题摆了出来,杨斌干脆就把心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老同学,你就别涮我了,我觉得,陈英一个女人,这才到凌水车站工作不长时间,你说让她当个团委书记吧,挺合适的。因为她年轻,又比较适合团委的工作,可是这么快就提她当副站长,你说你们谭站长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车站里的风言风语也不少,我劝陈英不要干了,省得别人背后里讲究,可是她非要干这个副站长不可,你说她为了什么?”
“杨斌呀,你怎么那么糊涂呀。”于东觉得杨斌虽然对陈英不满,可是这份不满就是因为他还爱着陈英,因为男人的爱是吝啬的。如果他杨斌不爱陈英了,不会在乎这些。
“我是难得糊涂。”杨斌小声地嘟嚷,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陈英年纪轻轻就提拔做我们这个一等站的副站长,而且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同志,不免会遭人妒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自然会有些居心叵测的人会编出点花边新闻来,比如说那个……”于东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本来他是想说“比如那个吴彩霞”,但是他转念一想,不应该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他把下半句又咽了回去,说:“这捕风捉影的事儿你也能信?而且你还不分清红皂白,还跟人家动手,你自己想想过分不过分,这不正好中了那帮人下的圈套了吗。再者说,你扪心自问,能不能信过自己的媳妇?”
于东的话重重地叩打着杨斌的心,其实杨斌心里也清楚陈英的为人,只不过是在那么个特定的环境下,而且两个人又都坚持不让步,才使杨斌昏了头脑,跟陈英动了手,他也非常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于东见杨斌不说话了,知道他的劝说初见成效,就接着说:“两口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你先跟她认个错,女人就愿意被哄着,她肯定能原谅你。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个错又不会少半两肉。你得支持陈英的工作,她到凌水车站以来,我是看着她工作的,她工作也很不容易,还要顶着家里的压力,现在正是站段合并的时候,凭她的工作能力,她很有可能当凌水车站的一把手,有这么出色的老婆,你小子回家偷着乐去吧,还吵什么架呀。”
杨斌琢磨着于东的话,他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之中。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找个时间跟陈英好好谈谈。”于东说完,笑着去找陈英了。
陈英来到谭连民的办公室,这让着急上火的谭加民眼前一亮。因为陈英是谭连民很欣赏的女人,她总能让谭连民心旷神怡,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陈英看到谭连民的一脸愁容,心里清楚了个八九不离十。上次在站段领导班子大会上,谭连民和杨启才的分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不要说这个精明的陈英了。陈英望着谭连民笑了,象一朵怒放的花朵。她的笑很有魅力,却纤尘不染,纯净得像清澈的山泉,会感染任何一个人。
“什么事让段长愁眉不展呀?”她明知故问。
“别提了。”谭连民轻轻地“嗨”了一声,这是从他心底里发出的,像感叹,又像无奈。“还不都是杨书记嘛,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跟我过不去。我知道以前他有点误会,就是上次路局来调查组的事儿,可他也不听我解释呀,就是跟我较着劲。你看上次在大会上,让别人都看到了,都知道我跟书记不合,这以后的工作可怎么开展呀。眼下这么个大摊子,路局就给6天的时间,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谭连民一脸的愁苦,一脸的无奈。
“就为这事儿呀。”陈英微笑着说,说话的时候白嫩嫩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这件事的确够让你烦的,如果解决的好了,你们两个的误会能消除了,如果解决的不好,你的工作真是没办法开展。”
“是呀,本来我跟杨书记之间也没什么的,这些年来一直搭档得特别好。他要是还象以前一样的话,那现在的工作我一点都不愁,别说6天,就是4天也来得及,因为他可以替我独挡一面。可是现在就不同了,我们的意见都不一致,你说下面的人不都看笑话嘛,又赶上这个乱的时候,我真是没办法了。”谭连民跟陈英诉苦。谭连民想告诉陈英,他跟杨启才因为安排副段长的事争执过。可是一想这件事也涉及到了陈英,不该说的不能说,这是组织纪律,谭连民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谭段长,这样吧,你跟杨书记好好谈谈,你们在一起这么些年了,互相也都了解。只是这次误会让你们变得生疏了,你把你的想法也跟杨书记说说,我想杨书记会理解你的,而且杨书记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陈英说。
“我也想呀,可是杨书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式,我没办法跟他谈。”
“那这样吧,段长你跟杨书记去海边聊聊。那样你们可以放松一下心情,谈得可以轻松一点。办公室是个严肃的地方,你们在办公室也没谈成,应该换个环境试一下。”
“小陈呀,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就按你说的办。”谭连民对陈英的意见明确表态,他非常赞同陈英的观点。谭连民觉得,这个陈英的的确确是个适合做领导的材料,不但在工作上没的说,而且对于任何问题的处理,总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谭连民更加坚定了让陈英做副段长的决定。
冬意的海滩,另有一番风情。
海水退去一里开外,游丝般静静地喘息着,海浪裹携着细碎的冰沙,翻滚着,不断地洗刷着沙滩,裸露出来的沙滩,被海水泡过的呈现金黄色;没被浸染过的显白色,存留下的海水在岸边几处低洼处,制造出许多的冰体,被阳光耀得煞是晶亮。
寒风袭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缩紧了脖颈,一起深吸了一口手中烧焦的烟蒂。
“杨书记,我们又走到一起了,你是老大哥了,在班子里,你一直把我当小弟弟对待,可是你走了以后,我觉得咱们俩疏远了。”谭连民诚心诚意地说。
“谭站长,你是不是把问题看得复杂了,我们不过是在安排的方案上发生了一点小磨小碰,就是吴彩霞和陈英的安排上咱们存在着不同的意见吗,其实我们还应该发挥吴彩霞的能力,调动她的积极性,她的年龄毕竟大了,没几年的时间就要退下来了,而陈英还年轻,以后路长着呢,先让她做一个中层干部,多积累一些下面的经验,对她没有坏处。”
“咱们应该让年轻人上来,才会使我们的改革有连续性,才会让铁路的跨越有可持续的发展。杨书记其实你应该把真正的心里话说出来,原来咱们在一个班子里,互相之间是非常了解的,你不说,那也不是书记你的性格。”谭连民用小品中******的口吻说。
杨启才被逗笑了,笑过后,他说:“其实,你心里清楚,我就是对我走后你对陈英的安排有意见,那时正是分局撤消,人员安排不了,你却将我的退路给堵死了,这不是我们原来对付吴彩霞的办法吗,怎么你又把它使用到了我的身上,我知道我自私,应该从大局出发,可是……”杨启才没有说下去,下面他用一声长叹代替了。
“杨大哥。”谭连民改了称呼,显得很亲切,“我就知道你在跟我赌这口气,今天我跟你说实话,你代我受过,我怎么会那么没良心,想把你顶出去呢,我确实跟王局长争取过,可是他却没有答应,领导的意图其实非常明显,就是要使用陈英这样有朝气的年轻人,我也是权宜之计,才那么使用了她。”
杨启才又笑了,谭连民看出这个笑意味深长,就戏谑地说:“杨老大,你这个笑里可是藏着坏哪。”
“这一会儿,你就给我换好几个称号了,我跟你说,我可没有坏笑的意思,但你跟陈英是不是……啊?”
“陈英闹离婚,是有了不少的议论,可这与我无关,现在我在家里都有口难辩,搞得我跟妻子的关系都很紧张,说什么陈英要是没有目标,就那么轻易离婚?******,就好像人家看上了我这模样的了。”
“你这样怎么了?难道你不是咣咣的男子汉?”杨启才开起玩笑来。
“我现在是什么也硬不起来了。”
谭连民顺嘴一说,觉得有些走嘴,想收又收不回来了,当即遭至杨启才的奚落,“这么大个岁数硬不起来了,你现在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书记,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骂我,正因为我是男人,我才要为我自己男人称号负责。就是有些花花肠子,也不能这么傻,在身边安排一个自己的情人,我还能工作得下去吗。你不是说了吗,我还年轻,还有上去的机会,这样做,不是自绝后路吗。”
“你是说兔子不吃窝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