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局出来,他们又去了银行借钱,求爷爷告奶奶地一说,可是几家银行却都在推托,说过几天再说。气得于东出来后一个劲的骂娘,“******,原本他们拉账户时,跟咱们磕头作揖,咱也帮过他们的忙,反过来,他们就不讲情面,看下回他们求我买票时,我怎么对待他们这种人。”
“于东,别跟他们计较了,记住他们这些人就行了。”杨启才说话间,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他听到李春山对他说,两台车已经从打假办开回来了。他高兴地说:“太好了!”
李春山又跟他说:“晚上我已经跟打假办的人联系好了,在市内最大的富豪酒店宴请他们一顿,书记,你要参加呀。”
杨启才迟疑了一下,“我就不用去了吧,你代表我和谭站长负责招待一下得了。”
“这不好吧,谭站长不在,你又不参加,那显得咱们车站对人家多不重视呀,你的身体不好,也没有什么人会跟你攀比,酒我可以替你代劳。”
杨启才不只是考虑到身体,眼下的这些事简直就是乱七八糟,主要还有工资款这一块还没理出个头绪来,但听到李春山这么说,他虽满心不愿意,要是真不出席,确实会让打假办的人有想法,所以他也只能应承了下来。
陈英手捧鲜花走了进来,今天她有种特殊的打扮,她将一头秀发打成了一个发鬏,身穿一件粉色的套裙,脸上呈现出明艳亮丽的色彩。陈英走进来,谭连民还愣怔了一下,因为平时谭连民看到陈英的时候,总是穿着路服或是职业装,她突然穿起时装,加之窗口射进来的光线影响,还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常宝学忙站起来,说:“陈站长。”
“这阵子你不要乱叫,陈英只是帮助工作。”
“站长,你是在医院住了几日,世上已是几个春秋了。分局干部部专门来车站正式宣布了,陈英已是车站党委委员、副站长了,并且是协助你工作。同志们都在议论,这在地方市委市政府中很有讲究的,能当常委的副市长,叫常务副市长,陈英就相当于常务副站长了。”
“祝贺你!”谭连民十分兴奋。
常宝学接着说:“吴彩霞调去了分局职教分处当副处长了。吴彩霞调动虽然是平级调动,但调到职教分处实际上是有职无权了。”
谭连民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发表议论。他将陈英介绍给了旁边站立的妻子,妻子有些冷淡地对陈英点了点头,陈英也显出了尴尬,手足无措地叫了声:“嫂子。”
“这几天,因为刚刚宣布人事令,我与吴站长进行交接,工作的事也多,没有时间过来,今天才抽出时间来,就忙着跑来了。”陈英看到谭连民妻子异样的目光,故意把话题岔开,简单地询问了谭连民的病情,就告辞了,“这两天单位很乱,杨书记到处跑工资的事,我还要抓紧回去,你就安心养几天吧。”
陈英与谭连民的妻子和常宝学打了个招呼,常宝学借送陈英的机会,两人一同走出门去。
见陈英两人走出门后,妻子醋意十足地说:“你怎么那么关心人家呀,还看到人家脸上有伤了,我跟你过这么多年,你怎么就很少关心我呀。”
谭连民说:“咱们不是老夫老妻的了吗,哪来那么多的俗套。”
“那你说陈英比我年轻,就该关心呗。”
“你怎么就那么复杂呢,你把人家看成什么了,我们都是工作关系。”
“谁也没说你们不是工作关系,你是不是故意装傻呀,外边的舆论那么大,我说你什么了吗?”妻子嘟嘟哝哝地说。
谭连民有些气愤,说:“外面的舆论你也信?”
这时常宝学走进来,屋里突然间就沉静了下来,两个人还是顾及到影响,不会让别人听到他们的吵架。谭连民平衡了情绪,说:“陈英走了?”
“是,打出租车走的。”
晚上,杨启才和李春山在最好的那家富豪大酒店办的酒席,气氛十分热烈,刚开始时,大家彼此之间还有些节制,李春山说杨启才身体情况,打假办的人还都很理解地让杨书记自便,吃喝得差不多了,酒精作用把人的情绪激发起来后,那几个打假办的人也不管杨启才的身体状况,坚持让杨启才跟他们喝几杯。
李春山已经喝得面红耳赤,早已顾不上杨启才了。杨启才推辞不过去,强挺着跟他们喝了几杯啤酒,可是打假办的领导却说他在装像,不够哥们。
正在吵嚷间,门被服务员打开了,几个面目生硬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其中一个负责的人说:“对不起各位,我们接到了举报说,这里有市里机关工作人员在接受吃请,请各位出示个人的证件。”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什么事都要管啊。”李春山已经舌头发硬了。
“我们是纪检委的督察处的,市里已经下文要求机关公务员严禁在大型酒店参加各种吃请,我们是历行检查。”
“你们又不是警察,没有执法权。”李春山对着那个人说。
“这是市里的规定,我们有权检查机关工作人员,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李春山来了横劲,“我不是你们的机关工作人员,你们管不到我。”
“如果你不是的话,请你出示你的证件。”
“凭什么让你看证件,你是干嘛吃的。”李春山说话有些口无遮掩了。
杨启才看到事情闹到了僵化的程度,马上走过去制止李春山,说:“同志,他有点喝多了,对不起啊,我是凌水车站的。”
说着话,杨启才拿出工作证来,主动送给了对方,那个人看了证件后,说:“杨书记,不好意思,你们车站怎么到这么大的酒店来宴请啊?”
杨启才笑着打着哈哈,他一指李春山,说:“这都是李书记个人掏腰包请他的老同学们,想摆点阔,炫耀一下,春山,你看你耍什么呀,这还都是你们一个系统的。”
李春山听懂了杨启才话里的意识,酒也醒了一半,知道这不能暴露打假办的那些人的身份呢,就把责任揽了过来,忙着说:“我是车站的纪委书记,这些都是我的同学。”
“你看你也是个纪委的领导,怎么就不注意个人的形象。”那个人批评道。
“我不是喝多了吗,再就是我们以为个人吃请,哪里会有人干预。”
那个负责的人说:“请同学找一些便宜的饭店,干嘛还要到这种高级的酒店来吃。”
杨启才急中生智,说:“嗨,这个饭店的老板是我的一个知青点的朋友,收费按低标准收,与其它那些中档饭店的价格相差无几。”
那个负责的把杨启才证件上的情况记到他们的记录本上,说:“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只要有人举报,我们就得来检查。打扰各位了,你们接着吃吧。”
几个人关上门走了。
刚才的热烈气氛一下子便滑入了低谷,杨启才为了打破这种局面,回到桌前,端起酒杯,说:“刚才只是虚惊了一场,没事了,咱们接着喝。”
杨启才喝下了一杯酒,也没有调动起打假办人的情绪,打假办的领导说:“肯定是我们得罪的人,整治我们,才会举报的。还得多谢杨书记挺身而出,没把我们递出去。”
打假办的领导说着谢谢,便喝下了手中的酒。
李春山显得不以为然地说:“就是知道了也没这么严重吧,不过是吃吃喝喝,哪个单位哪个领导不都是这样。”
打假办的领导严肃地说:“这不是上面有要求,咱们市里也下发了文件,现在市里对这种违纪行为的处理十分的严厉,有好几个政府人员因为这把公务员都弄丢了。”
有了这么一个过节,酒喝得就显得没有了什么味道,只好草草收了兵。
在回来的路上,李春山还在为打假办的人侥幸,说:“杨书记,你说那个举报打假办的人这种作法是不是没有得逞,现在心里正郁闷着哪。”
杨启才心里却不轻松,说:“要是举报的是打假办的人就好了。”
李春山听出杨启才话里有话,说:“你是说这个举报人是冲咱们来的?不会吧,要是那样的话,向咱们铁路纪委反映不就行了。”
杨启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一切确实都是吴彩霞暗中操作的结果,她丈夫在市府办公厅的权力,从打假办得到信息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他了解到车站宴请打假办的具体时间,便让丈夫找到市纪检委的领导反映,督察处一去便逮个正着。
吴彩霞的作法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借用纪委检查打假办与车站吃喝的事,可以证明车站贿赂打假办,买车出现的问题也就会暴露出来,车站领导也会因此受到处分,搞不好谭连民会被撤职,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谭连民住院,逃过这一劫,而杨启才成了这次阴谋的牺牲品。
马上临近开资的日期了,而工资的款源仍旧没有着落,万般无奈,于东偷偷地跑到医院来找谭连民商量对策。
谭连民打着吊瓶,身体依然虚弱,看到于东进来,他马上意识到他的到来与工资有关,说:“于东,是不是到现在工资还开不了哇?”
“站长,我只是来看望你的。”于东看着谭连民病态,不想这么直来直去。
“算了吧,你也别跟我绕弯子了。”
于东觉得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便实话实说:“退休那部分工资还能筹到,但一线职工这部分可能出现问题。”
“那怎么能行,这样人心浮动,会直接影响安全生产。”谭连民知道孰重孰轻,他想了一下,说:“祁处长找过你了吗?”
“他那天因为疏通打假办的事给我打过电话,说你的手机没开。问你的情况,是不是喝多了,我没有说你住院,只说你出门去了北京。”
“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让他找银行的领导借款。”谭连民说着话,就打了电话,把自己喝酒住院的事告诉给了祁一军。
祁一军感到很内疚,他没有想到拼酒,拼得谭连民差点丢了命,他激动地说:“咱们俩这是生死之交哇,你有什么事,只要吩咐一声,我会照办执行。”
“大哥,别说那种难听的话,你不是要折杀小老弟吗。”谭连民话头一转,说:“我现在病床上,还真有个大事需要大哥帮着办哪。”
谭连民把车站财务的困难情况讲了一遍,求祁一军帮忙借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