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的东北,春寒乍暖。凌水火车站是个铁路分局所在地的一等车站,站长谭连民早早地就来到了车站。头一天晚上,铁路分局值班室来电话通知说北方铁路局新到任的局长王志康要乘坐早上九点多钟的客运列车到凌水。谭连民的屁股还没有在转椅上坐下来,车站党委书记杨启才一推门进来了,“老谭,今天新局长大驾光临,你要振作精神,初次印象对你很重要。”
谭连民截住了杨启才的话头,说:“别逗了,我看你去陪着分局领导接一下局长吧,我下去巡视一下,咱们千万别在下面出现纰漏,那可就露大脸了。”
杨启才抢着说:“还是你去接站,我下去巡视吧。我都50岁的人了,已经没有机会了,听说这个王局长跟你的年龄差不多,我要为你创造机会。”
“别扯这些,就这么定了。”谭连民说。其实他们心里清楚,谁去接局长都一样,有那些分局大员们在,根本轮不上他们说话,只能傻傻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杨启才先到车站广场上迎接分局的黄士炜局长。半道上,手机响了起来,他把手机打开,手机里传来了吴彩霞的声音,“车都快进站了,你在哪呢?”
“我在广场上正等着黄局长他们。”
吴彩霞埋怨道:“你看看我老公安排的市政府的车是不是在广场上?”
杨启才的心里酸了一下,说:“我知道你老公派来的都是什么车呀?”
吴彩霞报出了几个车号。杨启才只是扫了一眼,在广场上看到派出所林所长指挥各种车辆停靠,停车场留出中间一片空位置,杨启才知道那是为分局领导们准备的车位,在空位旁边停靠着本市百号以内的几辆轿车,杨启才说:“都来了。”
吴彩霞说:“用这样的车接咱们的老同学们,不掉价吧。”
“我知道,吴站长是为了展现市政府的实力。” 杨启才看到一溜车向广场拐了过来,杨启才忙对手机里的吴彩霞说:“别罗嗦了,黄局长他们的车队过来了。”
分局车队最前面的是台凯迪拉克,后面的几个车是奥迪,接下来的车也都是本田雅阁之类的轿车,这些车一进来就把停车场堆得满满的。
杨启才联想到了车站的车,车站在多年前有一台从分局调配过来的普通桑塔那,别的站段一般都换上了一茬新车了,上一任的站长书记一直不合,与分局管计划的领导搞不好关系,所以车站领导也只好一直将就着。他和谭连民到任后,一直想搞台好车,车站毕竟是个有脸面的单位,他们要求了几次,上面都含糊说等普通的桑塔那报废了,再批新车。正巧春节前,分局领导让车站帮着接一下新线上捎来的年货。半道刹车失灵,撞上了路边大树,把汽车前部顶了个一塌糊涂,车报废了。车站再次提出批个超标车的事,正在等着分局的答复。
林所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车辆驶入各自的车位,杨启才紧走几步拉开车门。黄士炜先露出花白了头发的后脑勺,而后将发胖的身体挪到了车外,黄士炜往杨启才身后张望了一下,脸阴了下来,问:“谭连民呢?”
杨启才忙遮掩, “昨晚运转车间出现点安全上的问题,谭站长过去处理了。”
黄士炜脸色好一些,说:“安全不能出现任何的隐患,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身穿铁路制服佩戴站长标志的主管客运的副站长吴彩霞去接同学,客运值班员李群跟随在她的身边。吴彩霞惟恐迎接新局长时出现纰漏,向李群布置工作,“列队要整齐,局长那趟车进站时,一定要敬礼,千万不能出差错。”
李群笑着表示说:“放心吧,吴站长,我不会给你丢丑的。”
这时有人喊吴彩霞,说土林办送花卉的来了,让找人下去搬花。吴彩霞看到月台下面的线路间有很多身穿路服的人在捡垃圾,她喊了一声:“陈英。”
一个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洋溢着青春俊俏的面容。陈英是车站的团委书记,那些在线路上捡垃圾的人都是团委组织的志愿者。凌水市处在海陆交汇的风口,遇到风天各种白色垃圾漫天飞舞,车站卫生的事并不大,但窗口服务单位的形象却往往遭到破坏,团委就搞起了这个活动,利用休班时间义务献工解决这个问题。
陈英轻盈地跳上了月台,站在吴彩霞面前,摘下显脏的手套。
“你找几个人到站下搬花盆,在那放上一排。”吴彩霞手指着月台,说。
陈英脸上含着笑,说:“我马上去安排。不过,天气这么凉,还不冻了哇。”
“没关系,就摆那么一会儿,等局长前脚一走,咱们马上撤下来。”
陈英迟疑了一下,便带着人去搬花了。
这时,一列旅客列车进站,吴彩霞迎到了卧铺车门口,车上下来了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人,大呼小叫,与吴彩霞热烈拥抱。这些都是吴彩霞在铁路运输学校上学时的同学,来参加同学聚会的。有同学发现杨启才不在,“杨启才呢?”
吴彩霞解释说:“铁路局新到任的局长到凌水来检查工作,他负责接待。”
有人问起吴彩霞的丈夫,他们都知道吴彩霞的丈夫是凌水市政府的办公厅主任。吴彩霞说:“今天省里来了领导,他出不来,不过,我家老钱说了,只要他一有时间就过来看望你们,接待你们用的小车和住宿他都安排好了。”
吴彩霞的一个男同学对她说:“明天晚上我就得去北京,晚上八点钟那个车,你得先给我弄张软卧。不然坐一宿的车,第二天与外商谈判,可就精神不起来了。”
“这里不是吴站长一亩三分地,票是咱们自家的事。”一个女同学叽叽喳喳
吴彩霞煞有介事地看了一下周围的旅客,但还是掏出了个小本写了几个字,扯下那张纸递了过去。几个人开始奉迎着吴彩霞,无所不能。这时一旅客过来客气地说:“站长,我也要去北京办急事,看看能不能帮助解决一下晚上的卧铺。”
吴彩霞觉得这个人不识趣,没好气地说:“你咋跟着凑热闹?去窗口排队。”
“我看你那么有权利,都给人家批了票,也不在乎我这一张票,帮帮忙。”
“你这个人这么罗嗦,你是你,他是他,人跟人比得死,这个道理你懂不懂?”吴彩霞觉得这个人太罗嗦太难缠。这时一个熟人找到吴彩霞批票。吴彩霞二话没说拿起笔来又写了张条子。那个人不由分说往吴彩霞包里塞了化妆品一类的小礼品。那个旅客气得脸都青了,质问她的这种作法是否违纪。吴彩霞耍了脾气,,说:“车站的哪个领导不是这样,他们吃的抽的用的花的,哪个不是这么来的。”
那个人勃然变色,说:“好,我就要看看你这样的人还配不配做车站领导。”
吴彩霞不以为然,说:“那你就去告吧!我恭候你。”
这时李群看到吴彩霞与一人争执,走了过来,连推带搡地把那个旅客拉到了一边,为吴彩霞解了围,吴彩霞趁机带着同学们下了地下道。
李群态度蛮横地说:“你是不是在故意找麻烦。”
“我怎么找麻烦了?站长随便批票,随便收旅客的礼物,你说对不对呀?”
“那些都是领导,领导就有特权。人跟人比就是得死,你说你能跟迎接铁路局长比吗?你说站长跟他比哪个更重要?”客运员们也凑了过来,跟着帮腔。
陈英组织团员们把那些花盆搬到月台上,看到客运员与旅客吵嘴,忙走进人群,严肃地说:“别吵了,快去做自己的工作。”
那些客运员一哄而散。陈英拉过李群说:“你这是路风事件。列车进站就应该组织旅客出站,旅客的安全是第一要务,要是出了事故你怎么交待?”
李群白了陈英一眼,扭身走了,飘出了一句话:“多管闲事。”
陈英苦笑了一下。她看到争吵的旅客棱角分明的脸上虽然挂着愠色,却是气宇轩昂,正与另外一个旅客说着话,另一个旅客显得不知所措。
陈笑着走向了他们,说:“同志,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给您赔礼道歉了。公示牌上有路风监察电话,当然也可以直接到路风办反映情况。”
那个旅客一指李群的背影,说:“那个值班员要像你这样的客运员就好了。”
陈英笑了,没做任何解释,说:“你们有包裹吗?我来送你们出站吧。”
“没有必要。”旅客转身走向地下道。
另外一个旅客看到陈英的尴尬,笑着说:“我们没有行李,谢谢你了。”
2
谭连民从运转车间出来,准备到货运车间,看到有人横跨钢轨,一个机车单机开了过来,他提醒了那个人说:“喂,过来车了,注意安全!”
那个人把脸扭向他,原来是陈英。她看到谭连民,灿然一笑,而那张清秀的脸和灿烂的笑容随即被机车的车身掩盖了。
陈英是铁道学院运输系的大学毕业生,分配到了车站技术科工作。对于基层单位,学运输的大学生凤毛麟角,何况还是个女同志,听说原本是要把陈英安排到分局工作,而她却主动要求来到基层单位。
陈英走了过来,谭连民愣怔了一下。陈英说:“站长,我正找您。”
谭连民说:“我准备到货运车间去,咱们边走边说。”
陈英说:“刚才有个旅客跟客运值班员吵起来了,我觉得他说话有些不一般。”
“他们说了什么?”谭连民听到陈英的话,有些警觉,不由得停了下来。
“我觉得他说的话挺内行,他知道值班员客运员的称呼,还说行李什么的。”
“嗨,别大惊小怪了,只要是铁路职工都知道那些。对了,值班员因为什么跟人家吵架?” 谭连民把关注点放在了值班员与旅客发生的冲突上。
陈英捋着头发,“好像因为是吴站长,他跟人家争执起来。”
“旅客没说要投诉吗?”
“没有,人家说‘没有必要。’”陈英联想到这句话的潜台词,不无担扰地说:“站长,这个人会不会是新来的局长?”
谭连民一惊,然后否定说:“不会吧,现在的领导哪个还不喜欢前呼后拥的。”
两人岔路中分手。谭连民去货运车间途中,接到妻子田小彤的电话,说父亲心绞痛复发,刚刚送去住院了。谭连民说这里一时半时还离不开,新局长一会儿就到,等局长离开后,自己马上就去医院。电话那一面,很长时间没有动静。
岳母前两年去世了,几个子女都在外地工作,只有田小彤守在岳父身边。自从谭连民调到车站来任站长,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呆在家里,甭说看望岳父了,就连今年要考高中的儿子的学习也顾不上,为此,两人矛盾重重。
谭连民长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机拨通了办公室主任常宝学的电话,让他马上到医院去,帮助田小彤料理一下岳父住院的事。
那个旅客正是北方铁路局新来的局长王志康,他没有乘坐值班室为他安排的车次到凌水,而是提前过来进行微服私访。谭连民来到了货运车间,正好遇到他。
王志康跟货运员聊得热火朝天,可是机关工作的经验告诉谭连民,言谈举止体现了他的精明和睿智。谭连民紧走了几步,双脚并拢,一个标准敬礼,说:“报告王局长,我是凌水车站站长谭连民,欢迎领导检查指导工作!”
几个人都惊呆了。王志康眯着眼,诘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局长?”
“我早就听说您经常深入现场解决问题。”谭连民觉得这么说有些虚伪,又说:“刚才车站团委书记向我汇报说,有个旅客从气质上看,像是新来的局长,当时我还没有相信,可看到您,加上您的年龄,我确认无疑你就是新来的局长。”
“团委书记认为我是局长时,你为什么没有相信呢?”王志康和颜悦色。
谭连民笑了笑,说:“我在车站整天与领导们打交道,现在上边的领导下来,哪个不是威风八面耀武扬威,各方领导陪同众星捧月一般。”
“谭站长,你是变着法地解释不应该接待局长哇。”一边的局办主任笑着说。
“接局长当然是应该的,可是每次接领导,我都是远远地站着,有了分局那些大员们,哪个领导还能看到我这个小站长。”
“凌水车站有一千二百多名职工,平均每天的客运量货运量在全局名列前几位,尤其关内关外在你们车站中转旅客量巨大,你能说你这个站长官小吗?”
谭连民惊讶于局长竟然车站的情况搞得这么清楚,瞪大了眼睛望着局长。
局办主任说:“局长已经在你们车站转一圈了,局长没有少发现问题,王局长亲历了路风事件,而且还是你们的一个副站长……。”
王志康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你说团委书记已经意识到我是局长了?”
“啊,对呀,她说与你说话时,从您的口气上分析出你就是局长。”
局办主任接上话,说:“是不是劝架的小姑娘啊?”
“什么小姑娘,那是我们的团委书记陈英。”
王志康恍然大悟,“唔,我还以为是客运服务员呢,我还对李主任表扬说这个客运员的素质不错,赔礼道歉说得也有水平,这个团委书记你们选得不错吗。”
“人家可是个铁道学院大学生,是我们车站唯一破格评聘的工程师。”
“大学生?工程师?怎么当上了团委书记?”王志康有些疑惑不解。
谭连民认真地说:“其实考虑过让她当技术科长,可是因为她的年龄和资历,为了平衡关系,认为她从事共青团的工作比较合适,我们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这就是陋习,任用干部还搞平衡。我们需要年轻干部来实现铁路的可持续发展,你们不该有顾虑,应该大胆的使用人才,这是铁路跨越式发展的需要。”
3
上午9时,从北方铁路局开来的那趟列车缓缓地驶入了凌水站。
分局党政要员几十人簇拥在软席车的车门口,送走同学后的吴彩霞伴随在分局黄士炜的左右,黄士炜见到吴彩霞便开起了玩笑,说:“吴彩霞,我看你布置的这些花卉,很好嘛,可以让新局长最先看到凌水车站的春天。”
杨启才穿着铁路制服,远远地站在人群的后面,显得很寂寞,眺望着车门的方向。这时,从软席车门上下来了几个人,谁也没有见到新局长的身影,黄士炜问询列车乘务员,得知局长根本就没有乘坐这次列车过来。
黄士炜转身批评秘书,“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局长的行程。”
秘书拿出手机,拨着手机号码。杨启才走上前去,说:“黄局长,我看还是先到软席候车室里等一等吧。”
局长没有乘这次列车过来,精明的吴彩霞马上惊醒自己惹了个大祸,她断定刚才那个人就是新来的局长,她不想在分局领导面前丢脸,便借故离开了。
软席候车室里,秘书走进来向黄士炜汇报说:“王局长给值班室打过电话,说他不需要车送,也不需要各级领导接站,他轻装简行只带办公室主任走的。”
说话间,谭连民陪着王志康和局办主任一起走了进来。
谭连民向分局领导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局长王志康。”
黄士炜在王志康到任时见过面,他介绍在了座的领导情况。王志康逐一握手后,坐了下来,说:“我搞了个突然袭击,先了解一下凌水站的情况。我看凌水分局和站段的领导几乎都来了,咱们在软席候车室来个现场办公,针对凌水车站情况,以点带面,把问题摆一摆,看看咱们铁路到底应该如何改革,如何发展。”
王志康对凌水站有批评也有肯定,还讲他下车后的遭遇,说:“有这样的领导和职工,说明了你们车站的领导班子没有把建设一个好的路风环境当回事,出现这样严重的路风事件,我们绝不能姑息迁就,够撤职的撤职,该下岗的就下岗。还有,我看到布置在月台上的花卉,现在是什么天气,这不明显是摆给我看的吗,这种形式主义绝对要不得的。”
黄士炜脸色有些难看,刚才表扬了吴彩霞,他为了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对杨启才说:“杨书记,这是你的工作,把那些花从月台上撤下来,别冻坏了。”
“我已经安排团委书记去了。”杨启才说。
王志康听到后,反映很敏感,说:“这个陈英的素质不错,谭站长跟我说,让这个大学生当团委书记是搞平衡,为了实现铁路跨越式发展,就应该不拘一格地使用人才。凌水站的两个领头人都在,你们说陈英是不是可以培养一下?”
“陈英的工作能力没啥可说的,业务更是一流水平。”谭连民说。
“当然可以培养。”杨启才又有些担忧,“只是经验少了点。”
“经验少,多给她煅炼的机会嘛,放到领导岗位上,多摔打摔打,不是还有你们这些有经验的领导帮助她吗。”王志康回头对黄士炜说:“女同志做客运的领导比较合适。不过,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啊,这一级干部还是你们分局管的嘛。”
黄士炜无可奈何地苦笑笑。
杨启才并没有吩咐陈英去收拾那些花卉,只是随机应变,他怕露了馅,借故从软席候车室溜了出来,拨通了陈英的电话,没想到陈英竟已经把花都收拾完了。
杨启才高兴地说:“这丫头,鬼精灵一个。”
杨启才迅速回到软席候车室,从揭摆凌水站的问题开始,软席候车室一片沉寂,王志康故作轻松地说:“我们还是听一听谭站长意见。”
王志康他让谭连民来谈谈车务系统改革想法。
谭连民用自己在运输系统的经验说明了现在的分局及其管理体制的问题,提出了铁路应该大区段、大交路的建议,同时他也反映了车站实际和现状最后,他说:“我们车站的体会和作法用这么二十七个字就能体现出来。抓住一个硬件,把握两个软件,鼓足干劲,对准缺口,上下齐动,搞平推。”
王志康不知怎么想的顾自笑了笑,说:“小谭哪,可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说着控制不住,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边笑还边说:”真有你的。“
王志康这么一笑,大家也跟着傻笑,笑着笑着慢慢悟出局长笑的意思来,那是为谭连民的那些话产生的联想而笑的。原本很严肃的汇报,搞得气氛热烈非常。
“谭站长的这个总结很生动,也很通俗。”王志康对局办主任说。
当王志康问起他们还有什么困难的时候,谭连民说现在对车站的投入太少。他心里还想说工资问题,但一想这个问题要是直接提出来局长恐怕会有反感,因为全局都面临着工资缺口问题,谁都会提这样的要求,他也不可能开这样的口子。所以谭连民只提出货物大楼需要改造,集中楼的需要增加附属的设备。
王志康一边听一边点头,面带微笑地问道:“你们需要多少投入呢?”
谭连民也没有客气,说:“我们至少需要五百万。”
在座的领导都感到惊讶,铁路局很难在计划外拿出这么一大笔投入资金。王志康爽快地说:“那好,给你们五百万,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王志康接着说:“凌水这个车站虽然出现了吴彩霞那样有损于铁路形象的副站长,但这两个主要领导都很有新意很有特点,一般的站段领导,见到工人横眉冷对,现在是怎么说的,全体干部团结起来整群众。这些干部却看着领导眼色行事。我就喜欢谭站长杨书记这样的基层领导。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杨启才马上想到了轿车,机会来了不能放过,杨启才顾不得分局领导都在场,说到了车站要买车,而分局却不批,他说明自己的理由:“车站是个窗口单位,如果遇到一定级别的领导,开着一般的车迎来送往,面子上也就过不去了。”
王志康头轻轻一点,竟破例批了一台超标车。没想到两个要求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让杨启才谭连民心情格外的激动。
王志康在凌水车站没有久留,说到分局与分局机关干部见个面。黄士炜陪着他去了分局,然后乘坐分局的轿车直接去了下一个分局。
看到一溜轿车绝尘而去,谭连民跟杨启才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点私事去办,打乘一台出租车,直奔了医院。谭连民到医院时,常宝学正跑上跑下为他的岳父进行常规检查。田小彤守在打着吊瓶的父亲身边,看到谭连民也没有给他好脸。
谭连民让田小彤和常宝学都先回去,自己来照看岳父,田小彤没有言语,常宝学却执意要留下来,他说谭连民一会儿要参加交班会。
田小彤阴着脸说:“算了,谭连民你别演戏了,你们还是回车站去吧,晚上你没事的时候再过来替我,这里也有床,不耽误你晚上休息。”
常宝学说:“嫂子说得对,现在老人也脱离了危险,站长你陪嫂子在这多呆一会儿,到了交班时间,我打电话过来。”
晚上,杨启才参加了72级铁路运输学校的同学会。
杨启才赶到同学们约定的酒店时,三个餐桌都坐满了人。一见杨启才进来,呼呼拉拉地冲上来一群人。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同学们见了面感慨万千。
吴彩霞招呼着大家入席开餐。这次同学会就是吴彩霞召集的,她无疑成了晚宴上的主角。随后,大宴开始,同学们兴高采烈地互相敬酒。杨启才推说自己肝不好,勉强地拿起酒杯,只喝了一小杯白酒,搞得几个同学很不满。
杨启才正为如何摆脱这几个同学纠缠而苦恼时,吴彩霞过来为他解围,说:“杨启才就是那几年喝酒喝的,胃都穿孔了。在车站接待时,他是一口酒都不能沾了,你们是想要他的命吗,来,我替启才喝了这杯酒。”
吴彩霞说着,抢过酒来,一饮而进。几个同学便开起了玩笑,说他们两个人旧情不断,死灰复燃了。惹来同学的一阵哄笑,等大家都去寻找个人的兴趣时,杨启才与吴彩霞坐在一起,才觉得很尴尬,不禁想起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恋情。
“哎——”杨启才长叹一声,说:“听说这次干部退二线的年龄又要提前了。”
在王志康原来铁路局工作的同学接上他的话题,“这就是王局长的特点,提倡使用年轻干部。经常搞突然袭击,而且在处理有问题的干部时,手下从不留情。”
吴彩霞的脸色很难看,杨启才发现后,偷偷地对吴彩霞说:“你要写一份深刻的检查,直接交给王局长,看他怎么处理。不然,这一关很难过去的。”
吴彩霞并不买账,说:“我知道这是谭连民跟我过不去,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难道你没看出来,谭连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陈英上来,接替我的位置。”
杨启才知道王志康在软席候车室里的话,肯定有人传递给她了,他劝道:“你还应该正确对待这件事,你不能背后说人家的坏话,这样会影响班子团结。”
吴彩霞满不在乎,说:“你不知道这件事的背景,黄士炜跟我了解过谭连民的情况,谭连民岳父找过黄士炜,说他女儿女婿之间现在的感情出现了危机。”
杨启才知道谭连民岳父是从分局党委书记岗位上离休的老领导,也是黄士炜的老上级,这样的事让杨启才很不开心,因为当初提拔陈英主要是他的意思,却扯上了谭连民的一些闲话,他感到这个吴彩霞正如大家反映的那样,太多事了。
4
陈英来到杨书记办公室的门前,敲了几下,没有得到回应,正准备离开,紧挨着书记室的站长室的门打开了,谭连民露出头来,见是陈英。谭连民笑着问:“怎么只到书记那里汇报,不想向我汇报吗,要知道我也是车站的党委副书记。”
陈英脸红了,“分局团委总结咱们青年志愿者的经验,我想征求书记的意见。”
谭连民看到陈英拘束地站在那里,说:“那个客运值班员叫什么来着,我一想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的情况你了解吗?”
“那个值班员叫李群,整天大大咧咧,尤其是当上值班员后,形成了很大的一个社会关系网,为很多人办各种私事。听说这个值班员是吴站长‘钦’定的。”
涉及到了吴彩霞,谭连民谨慎地说:“整纪刹风,党政工团领导都是连锁关系,这个李群也是青年团员吧,出了问题直接影响团委在分局竞赛成绩。”
陈英说:“正因为这是我职责范畴的事,所以我才会下去了解一下情况,前不久李群曾擅自为一个长期在家泡病号做生意的职工做假出勤,后来反映到吴站长那里,却被吴站长压了下来,职工很不满意,说他有个非常硬的关系。”
谭连民避开关系话题,突然问陈英:“那你说该怎么处理?”
“纪律就是单位的法律,不管是谁违纪,都应该一视同仁。整风煞纪必须突出在一个严字上,李群就是不开除,也应该留路查看。让每个人都有危机感,才能起到震慑作用,才能避免路风事件的发生。”陈英的神情显得很激动。
谭连民在陈英说话期间不停地点头赞赏,心里在想这个干部没有选错,她今后一定会有发展。常宝学敲门走进站长室,陈英借故离开。常宝学告诉谭连民说他和田小彤一早去了劳务市场找到了一个帮手,帮着侍侯老爷子,所以回来晚了。
谭连民与常宝学商量落实买车的事。他打算购买奥迪A6,常宝学却提出另一个意见。常宝学在部队时的一个战友,如今是广东武警部队的政委,早几年战友来看望他时,常主任用那台桑塔那带着战友去了风景区游览,桑塔那车一路颠簸,令他的老战友发出感慨,说要是车站换车,他将用自己的权力帮他搞台好车。
谭连民听说后,当即让他跟广东战友联系,常宝学在站长室给他的战友打了电话,老战友满口答应,说他手头现在就有两台车,但不是轿车,是两台进口面包车,一台是丰田,一台是子弹头。谭连民有些失望,可是一问价格,两台车比奥迪一台车还低几万元。常宝学说,这是他们武警部队私下处理的,所以才便宜。
谭连民动了心,他心里清楚搞到这种车,关键是能否办上车牌子,常宝学说对方保证可以出合法的手续,说这种车实际也通过合法的途径进行拍卖的。
谭连民说跟杨书记研究一下,谭连民说着话,与常宝学到了杨启才的办公室。
两人只是沟通了一下买车的事,杨启才支持他的想法,说:“人家都说在咱们铁路车站的领导无所不能,不就是通过交警部门上车牌吗,这事我找人去办。”
事情决定后,谭连民让常宝学去落实,让他带着汇票,晚上就乘车去广东。
常宝学走后,谭连民与杨启才商议怎么处理吴彩霞事。谭连民在吴彩霞的问题上显得谨慎,他多少知道一些杨启才与吴彩霞的关系。
“上级领导已经定了调子,就按领导的意见办呗,至于上面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这样可以把矛盾上移。”杨启才很巧妙地把意见说了出来。
两人坐下来研究了一下党委会上的议程。最后的议题说到对那个客运值班员李群的处分。杨启才问他准备怎么处理。谭连民想都没想说:“最轻也要留路查看,多少人都在观望呢,咱们要来个杀鸡给猴看。”
杨启才提示说李群的姨夫是中央直属企业财政监察处处长祁一军,监管车站的财务。谭连民认为一个地方财政,也不能把铁路财务帐目翻出什么大问题来。
杨启才不紧不慢,软里透硬地说:“你没在基层呆过,你对财政监察部门认识不足哇。我看咱们还是到会上议吧。”
谭连民回到办公室心情郁闷。杨启才说的那个意思,婉转地说他在基层的经验不足,1982年谭连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分局运输科工作,独身住在铁路公寓。那是文革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那时田小彤的父亲是分局书记兼局长,大权独揽。大家都习惯叫他田书记,田书记对他非常器重。有一天,田书记去市里企业走访,田书记指名让谭连民陪着一同过去。乘车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田书记便邀请谭连民到他家吃晚饭。到了田书记的家,他才知道田书记是为了让他跟田小彤见面。书记能够这样器重自己,作为工人家庭的谭连民受宠若惊。两人开始正式处了朋友,田小彤虽然个性了一点但还很通情达理,很快两人便结婚,生了个男孩。即使成了书记姑爷,谭连民和田小彤的工作却一直没有变化,直到岳父离休后,他才被提起来当了运输科的副科长,后来运输科翻牌为运输分处,他成了副分处长,直到去年年初,调整车站班子,才把他提拔到车站来当了站长,他没在基层呆过,而这次安排让他一下子到一等大站来当行政一把手。
书记杨启才的工作经历与他不同,杨启才从新线上一个脚步一个坑地干出来了,跌跌撞撞地当上了车务段的书记,新线办事处合并到了凌水分局,他被调到凌水所属的一个车务段当书记,尔后,调到凌水车站当书记。
他们是党校干部培训班时的同学,杨启才虽然年长谭连民五、六岁,说话还很投机,关系一直也不错。两个人到了车站工作起来,还很融洽。
现在职务权利上早已是一面倾斜,铁路也不是过去的“两条铁轨”按规矩的做事了,行政领导的无形效益很多,鉴于此,谭连民将权和利都分开来,他在机关干部会上公开讲,关于他和杨启才谁说了算的问题,谁先表态就按照谁说的办。如果找到其中一个表了态,你再找另一个去表态,我们知道一个处理一个,以破坏团结论罪。他还明确告诉财务科科长于东,杨书记签字在财务上一样有效。
于东分辨说:“财务上有规定,上面要求行政一把手必须一支笔签字。”
谭连民脸一绷说:“你死心眼啊,每个月汇总,我补签一下不就完了吗。”
5
下午收听了分局的电话会议,传达王志康局长在凌水分局机关做出的重要指示。会议结束后,杨启才一看党委班子的几个成员都在场,让他们留在会议室里开党委会,党委会一开始先是围绕着值班员李群的处分进行了研究。
关于对李群的处理,没有出现大的争执场面,只是杨书记在会上说了要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要谨慎对待,那些私下的话绝不可以摆在桌面上。
谭连民当然懂得谨慎的含义,但他却坚持要杀一儆百。最后的处理明显表现在经济上,扣发他的全年奖金、岗位津贴,并下岗一年。大家没表示出异议,杨书记浅浅地点了下头。谭连民知道杨书记明白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
吴彩霞的问题处理和陈英接替吴彩霞负责工作的议题一提出来,大家都不言语了。看到大家都不表态,杨启才把他与谭连民沟通的想法说了一下,调整和处理干部的事非常敏感,并建议把这个意见拿到分局,由分局班子去定。大家一听,如释重负,嚷嚷着要去吃饭。杨启才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晚上六点多钟了,谭连民与杨启才对视了一下,说:“以往工商税务左一个检查,右一个罚款地吓唬咱们,唬得咱们请人家吃饭吗,今天剩下的都是班子成员,咱们自己请自己一回。”
杨启才响应地说:“那咱们就去汇源饭店吧。”
在去饭店的途中,谭连民与杨启才交换对李群的处理意见。
杨启才说:“要么咱不处理,要么处理就狠一点。怎么处理都是得罪一回人。”
“那你在会上咋不说。”
“我说啥,我说话咱俩就得有冲突,我是不主张处理的。你能听吗?我也看得出你是在搞折衷,所以我也就不便再多说了。”杨启才说着叹了一口气。
两人说着话到了汇源酒店,酒店的老板是原来车站退休的副站长,离车站不远,要是有客人就领到这里来招待。老板以为来了铁路局的哪个领导才会这么兴师动众,杨启才一听,朗声笑过,说:“请谁?请我们自己,不应该吗?”
老板忙说应该应该。老板忙吩咐下去打开作为歌舞厅的大包间,并告诉今天要封闭歌舞厅,只留车站的这拨客人了。那天大家吃喝得都很尽兴,对着偌大的空间唱了半天的卡拉OK,都感到没啥意思。老板心血来潮,在外面找了几个小姐,说:“我出钱请几个小姐,跟着唱唱歌跳跳舞吧。”
清一色的都是党委成员们一起请小姐的事还真得有些胆量,大家借着酒劲,一边喝着酒,一边与小姐唱歌,玩得十分的开心。谭连民因为岳父住院,本想找个借口离开。可是他怕别人知道岳父住院,避不了去探视,只好硬着头皮陪着。
杨启才在车务段时陪着客人每次喝酒都在一斤以上,可现在他酒一上口就恶心。他借故说上厕所,便坐在走廊的沙发上,这时,从卫生间里走出了一个人,见到他便打招呼,杨启才只发了一下愣,很快他就知道这是吴彩霞的丈夫,市政府办公厅的钱主任,他们只见过一次面,彼此的印象一下子都非常深刻。
钱主任看到杨启才脸色难看,问:“怎么喝多了?是你们车站有接待吗?”
“我这身体不知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喝不下酒了。”杨启才见对方警惕着歌舞厅的情况,说:“没有什么接待,只是单位的一些同志,想凑在一起喝酒。”
钱主任听出杨启才有搪塞的意思,说:“你看老吴这种情况,我就不进去了。”
杨启才从钱主任的话里琢磨出来,他已经了解了吴彩霞的事。
“无所谓,我劝她说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也该休息休息了。”钱主任说。一个包厢里有人出来喊他进去,他与杨启才客套了两句,随着那个人进了包厢。
杨启才觉得继续在外面坐着不太合适,进去对谭连民说身体不好,先走一会儿,他想说看到吴彩霞的丈夫的事,又怕搅了几个人的兴致,就没有说出来。
陈英晚上回到家里,淘米做饭,准备做菜时,她的丈夫杨斌回来了。陈英与杨斌认识还是车站财务科长于东介绍的。当时陈英还在技术科,于东给陈英介绍了自己在铁路设计院工作的高中时同学杨斌。两人一见如故,杨斌属于知识分子型的那种男人,白白净净一表人材,全身上下透出一种书生气。两人开始谈恋爱,一年后结婚,那时是在谭连民和杨启才到车站工作不久,谭连民以证婚人的身份讲了话。陈英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杨斌却顾自走进了房间。看到杨斌不高兴,陈英也进了屋,问他不高兴的理由,杨斌愤愤地说:“现在整个分局都知道你陈英在局长面前露了大脸,都说那个新来的王局长已经钦定你当副站长了。”
“现在八字没一撇呢,你听谁说的?”
“人家说还不是因为你那张漂亮的脸蛋,让领导心里喜欢,才会选中你的。”杨斌把在外面听到的话,描述了一遍,其中说到了她与谭站长的关系不正常。
陈英气愤,说:“你说什么呢?你把领导都当成什么人了。”
“咱们俩刚多大呀,都才工作几年呀,你就一升再升,能不遭人误解吗?”
“杨斌,你这是嫉妒。我之所以不留在条件优越的机关工作,而是选择到基层,才能有这样的机遇,要是在机关,恐怕再也不会轮到我。你问问那些在机关的同学们,他们哪个又能舍得机关高薪,又有谁愿意到基层来吃这个苦?”
“水平能力政绩那还不就是领导的一句话。无风不起浪。”杨斌固执己见。
陈英甩了围裙,大声说:“别人不理解我可以,嘴在人家脸上长着,我们管不了人家。你若不理解我,那就说明问题了。我做什么工作,那是组织上的安排,我之所以到基层来工作,就是要充分证明我存在的价值。杨斌,你听明白了吗?”
杨斌还没明陈英的话中的意思,陈英说:“我回我妈家去住,你自己琢磨吧。”
6
第二天,谭连民刚到单位,多经办主任匆匆忙忙过来,说分局多经分处要求将原来在市内的专用线上设立的行包办理点撤消,因为货主反映这是违规收费,故意增加货主负担。谭连民与多经主任一起去了多经分处,可是多经分处长说这是黄局长意见。从分局多经分处回来,谭连民去食堂吃过午饭,感到行包办理点这件事有必要与杨启才交换一下意见,便走到书记的办公室这头来了。
杨启才的办公室的门关得很严,谭连民连想也没想推开了门,喊着老杨,拐进里间来。他和杨启才的办公室都有里外间,他走进里间时,先听到了里面有些忙乱的声音,而后看到了杨启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与他同时站起来的还有陈英。
“我说你进来时也不敲门,在你家也没有这么随便的吧。”杨启才明明有埋怨成分,却面带微笑轻松地说出来。
“我哪知道梯队干部正向领导汇报呢。”谭连民同样用玩笑的口吻说。谭连民看了一眼陈英,发现陈英好像刚刚哭过,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头。
陈英很难为情地笑笑,掩饰着难堪,说:“刚才我正跟书记汇报,今天上午市电视台的几个记者偷拍了咱们售票室的售票员与票贩子交易的镜头。”
“咱们跟他们刘台长的交情不错嘛,那些软席卧铺的不管多紧张都可着他来,怎么还来找咱们的麻烦,一会儿咱们打个电话与他们刘台长好好理论理论。”谭连民知道新闻界的利害,说不定哪个局长就要给他一顿暴骂。
“你别先发脾气,没那么严重,几个小记者拿着记者证买票,售票员没理他,让他们排队,他们发私怨才这么做的,拿回去也不一定能播出来。”杨启才说。
陈英说:“正巧我去售票室帮别人买票。我看见那几个记者正拿着摄像机对着窗口。我顺着镜头一看,那个窗口一个票贩子正在住里塞钱呢。”
“这个售票员一定要严肃处理,尽给我惹乱子。”谭连民又对陈英说:“多谢你了,不然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样的事呢。还是咱们小陈行啊……”
谭连民本想再开个玩笑,转念觉得这不是开玩笑的话题,打住了。
陈英也听出潜台词来,脸一红,说:“那我走了。”
陈英扭身走了出去,那窈窕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处。
谭连民觉得他应该回避陈英这个话题,因为他们已经把陈英接替吴彩霞的意见报到分局人事分处。当初谭连民认为陈英是个难得的人才,他与杨启才商量提拔她当技术科科长。杨启才考虑如果让一个工作还不到五年的年轻工程师直接当了科长,恐怕同科的人不服气。他提议先把陈英安排在了团委书记岗位进行培养。
当时谭连民还有些醋意,要是提拔成技术科长,工作接触一定会多一些,最起码陈英的俊俏的长相还令谭连民心情很愉悦。杨书记接下来介绍说陈英又是党员,又有组织能力,在大学里做过团支部书记,有做团工作的经验。谭连民对杨启才的这些介绍并不感兴趣,但是他也没有反对,他不得不佩服杨启才的老谋深算,把陈英提拔到团委工作,又让人找不到任何麻烦。
吴彩霞把值班员李群找到了办公室,宣布了车站准备对他做假考勤的问题的处理意见,让他正确对待,努力工作,争取早日上岗。
“吴站长,我知道过去是您帮我把这件事扛了下来,我会感恩戴德的,可是因为这次我对局长的态度,也不至于老账新账一起算吧。”
吴彩霞长叹了一声,似有难言苦衷,“这还不是把你跟我拴在一根线上了吗,恐怕我这个客运副站长也时日不多了,这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是不是陈英做的鬼呀?是不是她跟咱们做对呀?”
吴彩霞煞有介事地说:“你没听到议论吧,这回陈英要接我这个副站长了。”
“什么,陈英?她那一个毛丫头片子也能当上副站长?”
“人家是大学生,又是工程师,又是团委书记,哪个资格不够哇。”
“我看除了他长得漂亮外,哪个中层干部都比她强,也就是书记站长看上她这个人了吧,才会这样的抬举她。”
“无凭无证,可不能乱说。”吴彩霞说着,又笑了起来,“你这个年轻人的思考也挺独特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说那天开党委会研究你的处理问题结束后,班子成员一高兴就去了咱们老副站长开的饭店,还找了小姐做陪。”
“咱们那个老副站长的酒店我知道,还有其他服务项目呢。”李群停了下来,眼睛睁大,说:“他们不会去嫖娼吧?”
“怎么会呢,那可是清一色的班子成员啊。但杨书记半道就走了。”吴彩霞默许了李群的说法,但是话说得很婉转。
李群听出其中的潜台词,说:“肯定杨书记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我会以车站职工的名义反映情况没有错吧?至于清白吗,那就需要上面的核实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