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五碗香菜老鸡汤
夏日扰人的蝉鸣早已不复存在,秋日的一两声蛐蛐叫也消失了,赵言和崔氏兄弟随意闲聊了一会,便不再说话,享受着少有的静谧夜晚。
每次昏过去再醒来,赵言都会感到莫名的饿,而凑巧的是,每次饿的时候,总会有人将食物端来,更凑巧的是,端来的都是一翁闷了好久的老鸡汤。
只不过,这一次端着鸡汤的,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和蔼老伯伯,而是一位美丽的伊人。
莲步轻移,精巧的绣花鞋上隐隐的还有血迹——赵言昨天吐的。身上穿的素白色的苏绸小棉袄,与身后的白雪一起,映衬得脸儿更白。
垂下来的衣带被冬风吹起,仿佛要打在已经微呆的赵言的脸上。
白色的身影越发的近了,赵言才清醒些,走上前去将砂锅接了过来,放在了石桌上。
不知道为何,一向以礼数为重的赵言,见到关沁便控制不住失礼般的发呆。
入手,并不重,应是只盛了一锅汤。
南褆在后面跟着,手里捧着摞在一起的五只碗,摇摇晃晃的,看着就十分危险。
瓷碗挡住了南褆的视线,她便把脑袋斜斜地伸出来,看着前面的路。
赵言也要去接,南褆却避开了,熟练地一只一只的摆在桌子上,又从袖筒中掏出一只大木勺。
她先把关沁拉过来,又把赵言和崔健崔康叫过来,让他们坐在石凳上。
“排排坐,喝汤汤了。”
掀开盖子,鸡肉的与香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刚煮好的鸡汤还有些烫,一缕缕水雾像是终于挣脱了砂盖的压迫,一个劲的向上飘去。
南褆拿起大木勺,舀起满满的一勺,先给赵言的盛上,“你是病人,要多喝。”
“好,多谢南褆姑娘。”赵言轻轻地抿了一口,还得要等凉一凉。
又舀了第二勺,盛给了关沁。“女孩子多喝,美容养颜的哦。”
“那多谢小南。”关沁笑着回答道。
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把木勺子倒扣在锅中,坐在石凳上小口小口的喝着,把崔健崔康晾在了一边。
“还有我呢南褆小妹妹。”崔健指着自己。
南褆白了他一眼,“上次把我弄的那么痛,还想我给你盛汤?”
“那关我何事?”崔康也指着自己道。
“兄弟连座。”南褆撅了撅小嘴,继续喝了起来。
“那我自己去盛。”崔健站起身来,看向锅里,三碗分下来,汤已经不多了,估摸着只有大半勺。
残留的汤已经没不过木勺的边缘,崔健只能一点一点的舀。
南褆还一直在馋崔健,“哎呀,好好喝的汤。”
见别人都喝上了,南褆还一直刺激他,崔健索性把勺子搁到一边,用手直接端了起来,给崔康倒上。
一不留神,没控制好自己的手,所剩无几的鸡汤全倒在了崔康碗里。
汤花四溅,却没有溅出碗外,就像一道道星光勉强透过乌云散发着微弱的光线,却依旧是挂在漆黑的天空上。
崔健放下砂锅,看了看崔康的碗,又看了看崔康,再看看自己的碗。
崔康看懂了自己哥哥的意思,便想把自己碗中的鸡汤匀一半给崔健。
南褆把喝了小半碗的鸡汤放在桌子上,笑嘻嘻的对崔康说:“崔康哥哥,崔健哥哥好疼你啊,就这么点汤,全倒给了你。”
崔康端起的碗放下了,感激的看了崔健一眼,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崔健也来脾气了,“不喝就不喝,回家我自己熬去。”
南褆道:“这可是关姐姐亲自熬得呢,平时喝不到的。”
崔健听了,咽了口口水,小声地向崔康问道:“弟弟,好喝么。”
“暖暖的,很舒服。”崔康揉着肚子说。
看着面对着自己的空碗鼓着嘴生气的崔健,南褆嘻嘻的笑了起来,赵言端起自己还没喝多少的碗,笑着说:“来,崔健,我盛得多喝不下去。”
崔健赶紧接过来,瞅了一眼崔康,“看看人家赵言多关心我。”
南褆不想让赵言分给崔健,刚想说话,却看见关沁用眼神制止自己,只好作罢。
因为是赵言那碗是第一次盛的,汤的表面漂浮着香菜和零星的肉丝,相对来说更好喝些。
咽了一口下肚,崔健又道:“关沁的手艺不错,真好喝。”
一碗鸡汤下肚,驱散了晚秋的湿冷和初冬的寒意,浑身暖洋洋的,从赵言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子时都快到了。
除了赵言外,其他人都没有好好休息。帮着将砂锅瓷碗搬回厨房,赵言和崔健崔康便告辞了,打道回崔府。
关沁也是乏了,送走了南褆,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让赵言睡到自己床上,其实也和父亲最近实行的女子与男子平等政策有着若有若无的关系。
虽然父亲时常教育自己,但自己终归是一个女生,心中终归是有些别扭。
推开房门,镜子,古琴,还有那焚香的香炉,一切如初。
再看向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褶皱也被抚平。
随后注意到,梨木桌上的雕花工笔似乎被移动过,颜料原本也不是放在桌角的。
走上前去查看,白色的宣纸上,写有两个字:抱歉。
起初,赵言是想写一句话来表示自己的歉意,后来想了想,饱读诗书的他此时此刻也想不出写怎样的话能表露出这尴尬的过错,便简而意赅的写下了这两个字。
在赵久的训练下,赵言的字越发的像他的父亲赵铭的字。要知道,当年赵铭的一手剑法,便是疯狂的写了三天三夜的草书,从一行行字迹中悟出来的。
传闻,赵铭提笔写的每一个字,都会有剑意蕴含在其中,足以斩杀一个普通人。
而赵言的字继承了赵铭的间架结构和干练,却没有那种剑指天下的豪迈之意,更多的是随和,干净。
就像是平捺,赵铭留下来的字画中,捺尾是迅速的拉出,略微有些散,而赵言的,确是实实的一笔拉下来。
关沁平时写得一手簪花小楷,自然看出了这两个字的功底,不禁提笔临摹了一番。
“字确实不错。”
把笔挂起来,关沁便向自己的床边走去。
来下红纱帐,便要铺开自己的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倒也没有污垢在上面,倒是枕头边有一根长长的头发,是赵言不小心留下的。
“好长的头发。”关沁对着烛光比划了一下长度,“把它收起来吧。”
关沁有个小喜好,便是把自己的长头发收集起来,编一些小玩意。
而存放这一丝丝长发的是一个锦盒,关沁把它叫做青丝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