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见朱祁镇语气如此的委婉,连忙起身,“臣不敢,还望陛下明示。”
“坐,皇叔。”朱祁镇用手虚按,“这是关系到咱们大明江山一统万年的大事。这次将几位德高望重的亲王召进京,也是想着和大家议一议这个事。”
见郑王没做声,只是瞧着自己,朱祁镇又缓缓说道:“今个正好,就着这个机子咱爷俩先聊一聊,交换个意见。”
等朱祁镇说完这句话,郑王暗道皇上竟要跟自己先商量了才对其他诸王宣布,单就这份信任怕就不在老五朱瞻墡之下,更何况其他远亲的藩王们,他这腰板也不自觉得挺了挺。“请皇上示下。”
“朕先有子八人,留下六子。除去太子和上月降生的老八外,其余的都封了王,现在宫中他们各自的母妃处抚养着。我想着等他们兄弟大了,就在京里建府开衙,不叫就藩了。”
郑王朱瞻埈本是个性情暴躁的主,凡事都耐不住性子,可当听到了朱祁镇的这番话,竟沉默了。朱祁镇也不催他,这事对于这些王爷们太过震撼,当时初听马泰的这个建议,他也是辗转反侧思量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定。
诚如马泰所言,现在感觉着宗室人数还少,但从科学院呈上的演算数据看,百十年后是个什么场景,五百年后又是个什么场景,几十万人要吃要喝,就现在大明这种顺风顺水的情形,都不能满足了这么些人的需求,要是到时候有个风吹草动的,这些人也不能不看成是个危险的因素。
另外,这宗室虽然被太祖太宗皇帝用严令禁锢在藩地之内并加以监视,这样一来反倒至使这些人在封地里无恶不作,气焰甚是嚣张,往往地方官吏都不能制止。将这些人放到北京,谅他们也不敢再像从前。于是在朱祁镇接受了马泰的建议后,这对翁婿又密谋了一番。
见郑王仍没回音,朱祁镇轻轻的唤了一声,“皇叔。”
“偶,小王在。”郑王忙站起身,拱手等着皇上的吩咐。这条消息太劲爆了,皇帝的儿子都不就藩了,我们这些亲王郡王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可有什么意见?”
“这..”
朱祁镇当然明白郑王的意思,这也是他和马泰预料到的,“这个皇叔大可放心,各地宗亲还按着原先的章程..”
“这不太好吧。皇子都不就外藩了,臣这郑王一室也只守在怀庆府就好。”郑王朱瞻埈渐渐明白了朱祁镇这是又要向天下藩王宗亲下手了,当年尚掌着兵权的藩王们都没能都得过太宗朱棣,当下如他和老五朱瞻墡算是受了两位皇帝的优待,混的好的也只能调动千八百王府仪卫兵,尚不说拿这些兵能有多少和自己真心实意的,这点兵能干什么,对抗大明皇上那就是个笑话。老亲王上京的路上也不是没往这方面考虑,甚至比这想的更糟。
朱祁镇笑着自龙椅上起来,走到郑王身边,大笑道:“还是郑王叔体恤朕。”
郑王也不扭捏哈话大笑道:“我这做亲叔叔的不帮陛下,谁还能为陛下分忧。”
朱祁镇请郑王坐下,又悄悄的说道:“还有一件事确实叫朕为难了,马泰曾跟朕进言道,‘以皇室宗亲如此多的人手,为何不选几个出类拔萃的出来做官,想必宗亲对大明的忠心要远强于外人。’你说这小子,太祖太宗的遗训在那摆着,朕就是有这个心思,只怕那帮已经得了利益的文臣们不会轻易答应。”
“当今的皇上也来这一套,打一小巴掌..”朱瞻埈前后一思量,怕是这颗甜枣太大了些吧。“不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果真姜来是老的辣,他先笑着说道:“这事先不提。皇叔,朕还想着再给您和五叔的封号前加个‘恒’字。也就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意思。”说完朱祁镇不再说话,端起茶盏细细的品起茶来,将时间都留给了朱瞻埈。同样听见这个提议的时候,朱祁镇几乎跳了起来,指着马泰大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马泰不慌不忙的继续在草纸上继续计算,自现在又往后推了二百年,拿着十几万的数字摆在朱祁镇面前,“陛下、师傅、岳丈,几百年后您想要这些宗亲们怎么活,您想要大明的子民怎么活,单就奉国中尉一年俸禄二百石,十万个奉国中尉就是三千万石。”
朱祁镇将马泰的原话稍加修改复述一遍,接着说道:“皇叔可知,太祖年间一年的收入是四千万石,到了先皇临朝一年的赋税有五千万石,去年的田赋是米麦二千六百八十四万石。”
话说到这份上,郑王还能说什么,前面已经给了大枣,现在就要把之前的那一大巴掌补上,“臣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虽然陛下爱惜同宗之情,但凡事都要以我朱氏的大明万年江山为重那,臣等既然是朱明的子孙,就应尽到自己的责任。请陛下放心,臣这一脉永远站在您这一边。”反正前面已经得了皇帝世袭罔替的承诺,自己这支算是保住了,哪还管得了其他。
又得了优厚赏赐的郑王朱瞻埈也顾不上埋怨这个事件的幕后黑手,回到了十王馆忙叫人研磨,分别往自己的府里和已经上了路的襄王朱瞻墡去了信,通了北京这边的消息。
虽然他没谴责幕后黑手的心思,但幕后的这位黑手现在的日子却不是太好过,原本计划在丰润买地建厂的马泰现在却面临着无地可买的尴尬境地。
先期到丰润打前站的王全,坐在桌前,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泰儿,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前与咱们谈好的士绅、山户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两天全变了卦,不同意将山地卖给咱们。更可气的是,居然有人到县衙告咱们开山坏了当地的风水,这真是无稽之谈。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会是什么人,马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丰润的知县从中作梗,不可能,王全来丰润的时候是带了王松的亲笔信的,就是去永平府上任的杨璇路过丰润时,话里话外的点过那知县。究竟是什么人在作梗呢?
“叔,小侄已经给家里传了口信,估计这会大伯他们应该开始买地啦。”
“嗯。”坐在上首的人真是着从三品武官服色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门达,此时听了这个消息只是点了点头。
堂下的小厮继续道,“下一步有什么安排,大伯那还需要您给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