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这个难题又被万能的马泰攻克了。低浓度的酒精泼到木炭上,然后迅速点燃,短时间内火焰是不会引燃棉布的。
由焦寿和朱莹儿搀扶着,朱妍迈过了火盆,接着再迈过马鞍,进了门口一路沿着红毯就到了内堂。接下来便是拜天地,这拜堂的地方就设在洞房门的外堂里,供桌上供有天地牌位,供桌后方悬挂着马家的祖宗马服君的画像。
待马泰和朱妍来到礼堂,由两位男宾唱导,行三跪九叩礼,参拜天地、祖宗和父母,然后女东男西,行新人对拜礼。马泰在众人的催促中缓缓的掀起了朱妍的红盖头,见到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间马泰失了神,“我这是在哪?”一种心悸袭遍了他的全身,似梦非梦,一切如此真实又如此的虚幻,“面前的这人可是我的岩儿?”
可惜一声“大哥,你心急啥?晚上有的是时间。”将马泰又拉回到现实,他忙尴尬的朝四下里拱拱手。众人哄堂大笑,对面那个本就粉嘟嘟的朱妍此时也因马泰的失态而羞的满脸通红。
男宾接着唱道:“新媳妇为公婆敬茶。”
朱妍转身从旁边女宾手里接过了茶杯,跪敬马未长。马未长接过了茶杯抿了一口,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朱妍,她再次行蹲礼谢恩。王氏也是如此,不过除了一封红包外,她又将一把用红绳扎了结交象征着管家的钥匙到朱妍手中,说道:“今日你既进了马家的门,今后这马家便由你来管。除了马家的祖训,你还需记住‘勤俭唯佳’。”
朱妍忙推辞道:“话儿媳记下了,但这个家还是得您来当,儿媳在旁和您多学着才是。”
王氏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你的心意娘了解,但这是马家的规矩,长子娶亲,长媳就要开始学着管家。‘扶上马,再送一程。’这也是祖宗早有的交待。”
祖训在以礼治国的大明朝,不仅是一个家族为人处世的准则,更是组成国家体系的一部分。既然有此一说,朱妍也不再推辞,又对王氏又行了礼。便在众人的喧闹中被拥进了洞房。
“三茶六礼”这最后一茶,就是同房时的“合茶”,南方用茶,北方则是以酒代茶,有交杯酒一说。由女宾端上了酒杯,马泰二人当众喝过了交杯酒,这就算是礼成了。
闹洞房是晚上的保留节目,喝完交杯酒,马泰去了前院挨桌敬酒,以答谢各位来宾的赏光。而朱妍则要留在洞房里,先由众人帮着脱去厚重的吉服,换上相对轻便的大红常服。
朱妍这桌就开在新房里。今日一整天她是不能出屋的,尤其是到了晚间,老辈人讲,妖精就喜欢背了新娘子耍去,所以新娘子的吃喝拉撒都要在屋里解决。
席间,在内院参加公主大婚的勋爵夫人、朝廷命妇陆续到里屋来向公主贺礼向众皇女请安,每见这些人,众皇女就要端起端庄贤淑的架子。一而再,再而三,终于皇女们发飙了,大家伙一大早晨就被哄了起来,洗漱打扮,到现在早已饿的前胸贴了后背,朱研更是不堪,按现在时辰,凌晨两点刚过就开始准备上了,但她不能发火。朱莹儿就没了她的顾忌,小姑奶奶腾的站了起来,对着门口自己贴身的宫女说道:“你去告诉外面的那些个夫人、小姐们,凡是还没来参拜的就叫她们在院里集合起来,一起来参。”
这宫女在宫里也是有些地位的主,此时到了民间气势又见风长了三级,就站在院里大声说道:“奉莹儿殿下令,院内的诸位封号夫人及小姐们凡是未进内参拜者,于堂前集体参拜即可。”
众人听了这话,凡是还没见礼的都到新房门口按品级列了队,对着房内行礼说道:“臣妾等为定兴公主贺,愿公主与马大人(驸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有人按着尝试就将马泰说成了驸马,而有人人则是用了马大人代替,反正外面乱糟糟,里面也不介意,定兴公主身边的侍女小虫出来怯生生的对众人说道:“公主,受了大家的心意。请诸位起身。”众人又谢过公主殿下并诸皇女的好意,呼呼啦啦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待酒足饭饱之后,朱莹儿几位皇女被请到西屋里休息,这屋里就剩下朱妍儿、小虫及女官几人。于是一场临时为公主特设的简单洞房生理常识课秘密进行了。
先是一本彩绘春宫插图介绍,接着上人体模型演示,女官滔滔不绝的传授着各种经验。而初听到这些的朱妍,羞得满脸通红,频频向后躲闪,随后在女官的引导下,大了胆子,竟将不解之处一一问了个明白。自以为掌握了奥妙的她哪知道,真了阵,还未接招便已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是后话。
再说马泰,自新房出来,便叫王福拿上酒壶,挨桌陪着敬酒。三钱的小酒杯,走一桌干一个,一百来桌下来,就是三斤多酒水。为啥是酒水,过来人都知道哈。
等马泰敬过李贤、王翱等人,又回到太子一桌,朱见深当先说道:“姐姐、姐夫今日大喜,孤敬你一杯祝你和姐姐百年好合。”
马泰未说话先打了个饱嗝,徐永宁在边上用手扇了扇,又端起他的酒杯闻了闻,嘿嘿一笑,“我说马泰你也忒不实在,我们这喝的是酒,你却拿白水对付大家伙。还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这么干,你这是欺君的罪过,得罚酒三大杯。”说着从旁边的小桌上取过来三只一两的大杯倒上酒,递给马泰。“这可是太子殿下特地从宫中带来的老白汾酒。赶紧的喝完这罚酒,再和我们哥几个接着喝。”
马泰此时有灌死他的心事,丫的,不知道屋里还有坨鲜肉等着哥吃呢?“太子的面子小臣不能拨了,这酒我喝。不过,徐大哥你是不是也得陪着?小弟这杯中明明是竹叶青,你怎么能说是清水呢?这也是欺君那。”说着他也为徐永宁到了三杯。
桌上众人见此哈哈大笑,全都起哄道:“徐公爷赶紧的吧。”
“嘿!我说你们都不仗义,暗里叫我充坏人,不行不行,在座的此事全都有份,一个都别跑,都大杯满上。咱们一起干。”徐永宁狰狞道。
“马泰别听他的,前后都是这小子在算计你,你也别动杯子,就叫他一个人全都喝了就是。”朱仪此时也接了旨意准备去南京做镇守,参加了定兴公主和马泰的婚礼就要起身南下。其他人一个个也都附和道:“太子殿下可以作证,就是他出的主意。”
马泰对着徐永宁呵呵一笑,“这样吧,在座的诸位叔伯兄弟能来参加定兴公主和我的婚礼,我十分感激,咱们共同举杯干一个。”说完将徐永宁倒得酒一口干掉。
徐永宁朝着马泰挑了挑拇指,也干掉了杯中的酒。坐下后对着马泰说道:“兄弟跟你说个事,昨个你嫂子和成国公夫人商量着准备在南京开家分店。”
马泰放下酒杯嘿嘿一笑,“这事你得叫嫂子找公主商量,刚才你也见着了,我老子娘已经将家里的生意全都交到了她。所以这事还得找她商量才是。”
徐永宁哈哈一笑,“也是,这些精打细算的活计本就是娘们的事。咱们只管把路子蹚平了就好。”
“就是,大丈夫就应该出则建功立业,退则吃喝玩乐。”同桌的李瑾挥舞着手臂说道。
“好,大丈夫就应该活的洒脱快意,来诸位喝酒。”说完吴谨举杯邀众人喝酒。
这桌上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再就是勋贵,说话全是快意恩仇的粗坯滥调,引得旁边桌子上内阁并诸位尚书大人们的不满,礼部尚书杨善和刑部尚书刘广衡喝了两杯酒便借着年老体衰先撤了。余下诸位中,李贤频繁给御史衙门出身的王翱、马昂、寇深三人使眼色,这三人也不出声,就是低头喝着闷酒。沈固自投了石亨便被众人孤单开来。而剩下的彭时、赵荣则属于超脱人物,一个是内阁的老资历,一个是迎驾有功的干成,这二位倒是桌上最活跃的人物,频频领盅。
终于一场宴会,随着太子殿下的离场结束了。喝好的不是被人抬回家就是被搀扶走的,没喝好的相约晚上在这接着战。等将众人都送走了,马泰父子相视一眼,彼此脸上全是一股子倦意。
“爹,您先进去歇歇吧,外面就交给五叔吧。我估摸这晚上也就二十几桌。一会我再找吴景商量商量,先把院里的桌椅撤了。”
旁边一直跟着前后张罗的马未迟也是劝道:“二哥,你就听马泰的话,进屋歇歇吧,从昨个就没见你和二嫂怎么合过眼。别熬坏了身子。”
马未长不以为意的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这再熬两天也顶得住。这要是往前推两年,我哪敢想自家小子的婚事能有这场面?更不敢想还能娶个公主进门?这辈子值了。”
“泰儿,赶紧把你爹扶屋里歇着去。”马义坤出来正赶上马泰叔侄俩劝马未长进屋休息,他又转头对着马未长说道:“未长,这以后泰儿叫你享福的日子还长远着呢,赶紧进屋吧。”
待马泰扶着马未长进了屋,他将马未迟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到儿子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