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抬头哈哈一笑,“马泰,这个显微镜可比你前些日子给朕的放大镜有意思多了,这个东西还有什么用途?”
“回禀师傅……”
“大胆马泰,你敢这么称呼万岁爷,你可知大不敬之罪?”曹吉祥当先高声指责道。
“无妨,这是内宫,没那么多规矩。”朱祁镇呵呵一笑,“马泰你接着说。”
“是,师傅。这个显微镜,由目镜、物镜、调焦、托板、反光板等组成,目镜和物镜又有几套放大倍数不同的镜子,将两套不同倍数的镜子配合使用就可以瞧见不同细微的东西。”马泰又为朱祁镇演示了一番。
虽然马泰的显微镜勉强可以达到二百倍的效果,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已经足够震撼了。“佛家有三千世界之说,今日见了这显微,令朕茅塞顿开,果然是一滴水一世界。”朱祁镇看了马泰一眼,“说吧,这次又有什么请求?”
“嘿嘿,知徒莫如师。弟子最近想成立个医学研究所,除了在司苑局里找几个懂药性的人外,还想跟您借几个太医。”
“哈,跑朕这挖墙脚来啦。前几天听萧敬说,你又在银作局招了几个匠人,有这事吗?”
马泰搓着手,嬉皮笑脸说道:“有,这不是为了抓紧给宫里做钟表,外面又没有合适人手吗?再说,这个皇家科学院不也就是您的产业,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着,您也不能看小子受憋吧。”
“哈,你小子。记住喽,只此一回下不为例。现在朕看着你……,滚吧。”
“诶,弟子这就滚到太医院,弟子告退了。”说着马泰忙躬身退出了出去。
朱祁镇虽满心的欢喜,但还是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又瞧了一眼御书案的上显微镜,说道:“曹吉祥,传朕旨意,夺门达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交有司论罪。升锦衣卫指挥同知袁彬为指挥使,升锦衣卫正千户陈纲、副千户逯杲俱为指挥佥事。左都督曹钦为昭武伯,子孙世袭,追封三代,本身免二死,子免一死,给诰券。”说完,朱祁镇挥挥手。曹吉祥称命施礼退出门外,美滋滋的传旨去了。
“父皇,儿臣不明白,为什么又封曹钦这个太监养子的爵位?”朱见深一脸憎恶的问道。
“皇儿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有些时候我们的选择余地其实很小,就像马泰,总是在朕的身边寻摸人手一样,他没有可选择的余地,无论是望远镜还是现在的显微镜,又或者将来的其他国之重器,除了让朕身边的人制作外,恐怕他不会找别人,因为他怕朕起疑心,所以就连这个科学院他都想尽办法挂上皇家两个字。你要知道以现在马泰的能力,大可不必借助朕的力量,可每次有了新鲜玩意,不是你和永宁最先知道?而且有好处总是大家占,是不是?”
“嗯,还真是这样。”朱见深一琢磨,“从最早的酒店、制冰作坊、印务馆、报馆、镜片作坊,他现在又开始集资准备开个琉璃厂。每处,儿臣都有股份,虽然儿臣不能参与管理,但每月都能收到一份详细的经营报表,而且作为监事会成员,儿臣可以随时查看这些作坊的经营账目。说道账目,马泰的这些个作坊都统一使用的是一种马泰自创的新式记账法,儿臣曾经问过公司了的账房,这种记账方式既详细明了又能最大程度上防着别人做假。”
听着朱见深又说道马泰的那个新式的记账法上,朱祁镇心里暗叹一句太子还是小了些,好在朕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教导他。“怪不得外面传言说这马泰是财神转世,果真在商道上大异于别人。”朱祁镇接着太子的话说道。
“父皇,儿臣听覃昌说宫里宫外这些个采办经常做假账,贪污公吊、收受贿赂,而且还以次充好。父皇是不是在宫中也用马泰的这套记账法子?”朱见深满心期待着自己的这个建言能被父皇采纳。
而作为父亲的朱祁镇也是满心的自豪,儿子知道给自己分忧了,他赞许的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笑着说:“好,咱们就现在宫中试试马泰的这个法子。”然后对着身边的萧敬吩咐道,“在内书房里找几个机灵的小子,送到马泰那学习这个新式的记账方法。”
当看见萧敬送来的这十个小公公,马泰一乐,“萧公公,请您回去禀告皇上,臣一准教好这几位小公公。”
萧敬一拱手,“马大人的话,咱家一定转到。另外咱家有个不情之请。”
看着这位历史上响当当的太监,马泰也是抱着结交的心思,“不敢当,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行。”
“呦,您这是要折煞奴才了。咱们这些个公公哪个不知道皇上对您的器重,咱家可不敢吩咐您,咱家只能用‘求’字。”
“别别,您只管吩咐。”马泰将身子又向下弯了几度。
萧敬更是以头触地。忽然两人把臂站起身哈哈大笑起来。
“在下今年十八,不知萧兄今年贵庚?”马泰抱拳问道。
“咱家今年二十,略长你二岁。”萧敬也拱手说道。
“偶,那你我二人兄弟相称如何?萧兄为长。”马泰看看萧敬问道。
“那怎么好意思。”
“那怎么就不好意思。”
“那咱家就拖个大,唤你一声贤弟。”
“诶。不知道刚才大哥想叫小弟做些什么?”
“说出来不怕贤弟笑话,咱家想跟着贤弟学学这个记账方法。”
“这个简单,明儿我叫蔡文亲自给您讲解,这人在记账一道上颇多心得,说句不夸张的话,现在很难有人在账本上骗得了他。”
“偶,那咱家可是得好好的学学了。贤弟你先忙着,咱家回宫复命了。”
“既然大哥有事要办,小弟我也不强留你。这么着吧,下次等大哥有时间了,咱们兄弟再好好亲近亲近。”马泰说着顺手将腰间的钱袋和冯氏兄弟用白水晶给他做的佩件摘了下来一并放在萧敬手里,“大哥,小弟我知道你在宫里不容易,上下都需打点,这些你先拿着用,如果不够你经管开口。”
“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萧敬就要往外推。
马泰将他的手一攥,“咱们是兄弟,就应该相互扶持。说不定今后,兄弟还要仰仗大哥。如果你再推辞就是瞧不起兄弟了。”
萧敬怯怯一笑,“那咱家就收下了。”
马泰边送他出门边笑着说道:“这就对了,等将来大哥发达了,想着小弟就是了。”望着这位自己印象里为数不多的大明官宦,马泰在心里充满一种敬畏之意,同时为自己能和这位历经六朝而不倒的老宦结成兄弟而庆幸不以。稍稍感慨一番,马泰回到屋里继续伏案工作,上辈子除了学习就是搞科研,现在继续这种生活,马泰不仅没感到枯燥,反而更加亲切。
但有时马泰也很无奈。“我说亲爱的西塞罗同志,我记得你好像是科学院聘任的数学院士,为什么天天泡在我的研究室?”马泰生气的问道。
西塞罗也不瞧他,只是稍稍耸了耸肩,“没办法,现在的数学研究遇到了瓶颈,我和敬爱的吴院士,已经不能确定研究方向了。所以与其浪费精神做无用功,不如到你这来寻找些灵感。”又摆弄了一阵实验器材,西塞罗转身对马泰说道,“我看了你那本名为《初级物理》的书,说实话我很震惊,到目前我们的这些研究我个人认为已经是世界上最前端的了,你居然定义为初级物理?天哪,物理这条道路到底还有多远才能走到头?”
马泰学着西塞罗耸耸肩说道:“我真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要走,你自己已经亲自参与了望远镜和显微镜的研制,请问我亲爱的同志,通过这些你又发现了什么?”
“一个无限大的空间和一个无限小的空间。偶,上帝呀,你给我们留下了多少想象空间。”
“对,我们的各学科研究的视野将从这两项工具开始。对了亲爱的同志,既然你觉得数学研究已经遇到瓶颈,那为什么不尝试着将数学与物理学相结合,比如我们生活在地球上,为什么晚上我们不会掉到房顶上?想象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再控制着这一切,当然你那个万能的上帝,咱们先请他洗洗睡吧。”马泰笑着说道。
“同志,你就是那个在伊匍园里引诱夏娃吃掉果子的那条毒蛇。”说完,这位大个子急匆匆出了马泰的研究室。
马泰相信此时这位“夏娃”已经吃到了那颗香甜的果子,“老兄或许你说的没错,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我可能就是那个撒旦。不过老子可不想受他那份洋罪,享受生活才是第一位的。”
可正准备享受生活的马泰,刚一进门就挨了王氏一顿数落,“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这三天两头的不见个人影。”
“娘,我这不是忙吗。您看看,现在一大摊子事,千头万绪的,都得儿子领着头干。”马泰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也不用搪塞娘,不就是嫌娘天天在你耳朵边上唠叨找媳妇的事吗?”王氏没了先前的伙暴,开始走绕指柔的路数,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马泰赶紧上前用衣襟给王氏擦泪,“娘呀,您也别急,我保证明年给您取个大胖媳妇,后年生个漂亮的小小子。”
走出来的蔡氏笑着说道:“错了错了。”
王氏却不干了,“怎么就错了,他说的没错,儿子你就照着这个目标使劲。娘等着。”
蔡氏笑着说道:“大嫂,你还真想马泰给你取回来个大胖媳妇呀?”
马泰一听,吐了舌头夺门而出,后面留下一路王氏的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