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步伐我们一行三人安静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一个奇怪的队伍,一个小孩和两个鬼,这两个鬼,一个俊俏,一个美丽,都比小男孩好看,哎,这世界有说不出的奇怪。走了一段时间后我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但是晴明跟女鬼却感觉依旧的闲定自若,这就是做鬼个做人的区别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做鬼。做一个天下最快乐的鬼,不像晴明一样做鬼也做的这么累。
天已经微微开始泛白,这是一月十六日,雪已经停了,到天还是很冷。距离我从出事到现在也就大概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多月经历的事情感觉是多麽漫长,多麽不可思议啊。仿佛我已经活了一辈子。
我问晴明:“天快要亮了,她怕白天的太阳吗?”
晴明看了看女鬼,微微点了点头。我有些焦急的说:“那怎么办?”
他淡淡的说:“我们快到人多的地方了,到时买把伞给她打上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我问晴明:“你为什么不怕?”
晴明笑了起来,大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我们用的是心语沟通,女鬼似乎并不能听到,她看到晴明大笑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不是地球生物一般的看着他,晴明看见她在看他,停止了大笑。
我和晴明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突然说了句:“又一个神经病。”然后径直往前走了。留下我和晴明面面相觑。
没过多久,我们一行三人就走到了人多的地方。说人多其实是比我们在荒芜人烟的郊外要多出那麽几个,他们大多数是卖煎饼果子一类的小摊小贩,我知道他们的出现预示着那些工薪阶层又要起早贪黑的开始忙碌着,每当想起这些,我都觉得人生好累好无聊。人们总是这样忙忙碌碌着,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有人说是为了挣钱,为了生活。但是我们的生活就应该这麽忙碌吗?或者是说,忙着生或者忙着死。但是我们不每天忙碌又能干什么呢?我们拥有自由的意志却不拥有自由的权力。
我原本以为遇到晴明之后我的人生会有所改变,但此刻的现在,我也加入了忙碌的队伍。晴明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常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仔细想来晴明的存在似乎也改变了些什么。
我此时已经又冷又饿。街边的店面大多都没开门,只零星的开了几家,我在搜索那个店可能卖伞,因为天已经慢慢亮了,女鬼也开始有些不舒服了。就在走到一个小店的时候,晴明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问晴明:“怎么不走了?”
晴明却又反问我:“饿吗?”
我摸摸早已咕咕响的肚子笑着说:“当然饿了,可是我没带钱呀。”
晴明看着我笑了一下却问我:“觉得这个小店怎么样?”
我于是看了看小店又看了看晴明,晴明微笑的对我点了点头,我不解的对晴明说:“我真没钱啊。”
晴明显得很无语,对我说:“再看看。”
我于是对小店很认真的看了起来。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店,这一街都是类似这样的小店,只是不普通的是这个小店似乎在这的时间很长,因为门面有些旧把把的,至少比周围的都旧。门还是早几年的木门,漆也掉的差不多了,虽然不好看但似乎并不脏,这说明店家似乎很勤快,但从门面感觉小店似乎并不怎麽样,顾客也不会有多少,至少它旁边的店都感觉比它高档些,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是不会选择这一个店。虽然它的店看起来很老旧,但却有一个很新潮的名字它叫做七婆婆的等待。这似乎很不相称,也很搞笑。此刻小店已经开门,我看向整条街似乎只有这条街开了门,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因为现在天还早,而郊区人又少,此刻开门似乎有点好笑。
我把我想的都告诉了晴明,晴明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说:“走,进去看看。”
我对他的反应很不解,我于是又说:“我真没带钱啊。”
晴明一边走进小店,一边说:“你要不吃,那就在门口等着我吧。”
女鬼一听吃,立马就跑上去跟着晴明进了小店,嘴里还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我要吃好吃的。快饿死我了。”女鬼的话让我一愣一愣的。鬼也会饿?也会饿死?
我看他们进店,肚子里也在打鼓,于是快步跟了上去也进了店。一进店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饭香,这香味很特别,也很好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店里很小,外面是招待客人的,里面好像是厨房。外面估计最多只能做十几个人,店里只有一位老奶奶坐在桌上喝着粥,这是一位头发已经完全变白,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她虽然很老,但却很健康,好像她嘴里的牙还很完整,因为我听到她咀嚼东西的声音。这店让我很惊奇,我从没想到这家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小店这么早就有客人来光顾了,还是这样一位老祖宗。我看见晴明一直在安静的看着那个老奶奶喝粥,这让我很奇怪,我不觉得看老奶奶喝粥又多好看啊。
而女鬼一直嚷嚷着说:“我要吃我要吃…”而老奶奶却依旧很投入很享受的在喝着粥,对了,老奶奶看不到他们。
进了店我们并没有看到店主,因为害怕吓着老奶奶我于是用心语对晴明说:“走吧,回家吃,我真没钱。如果想吃回家带钱来吃。”就在我拉着晴明和女鬼想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我是店主,三位客人想吃些粥吗?”我原本很庆幸店主不在,我们三个可以趁着店主不在可以趁早遛之大吉,避免一场尴尬,却没想到店主竟然在店里。等等,不应该是一位吗?怎么是三位?晴明和女鬼应该看不到才对。
我转过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店真的不大,一眼就能看完。店里除了我们几个再没有其他人了。刚在的声音很苍老,难道那位默默喝粥的老奶奶就是这家小店的主人?我于是看着老奶奶,慢慢走进她,而她却仍然在喝着粥,等我慢慢走进才发现她喝得是一碗橙色的粥,粥橙黄橙黄的,不知里面是红薯还是南瓜有或者是玉米,闻着似乎又是又不是这三种东西,但很好闻,让人很有食欲很有食欲。
这时,老奶奶突然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笑着对我们说:“你们三个看着我干什么?坐坐坐,我去跟你们乘粥。”这时我才想起来,我是在找那个叫我们的店主,还有那个叫我们的店主怎么能看到晴明和女鬼呢?我站起来想问清楚,老奶奶却突然说:“先喝粥。”然后颤巍巍的走到了厨房里面。我想帮她拿碗,她却说:“坐坐。”我于是又坐了下来。虽然坐了下来,但隐约觉得忘了什麽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什麽此刻并没有想到。
店虽然不大,但除了老奶奶似乎并没有其他人,这让我很惊讶,也很想不明白,因为店虽然不大,但要靠一个如此年迈的老奶奶维持却也不容易。老奶奶没过多久就用端盘子的木板端上了三碗粥,当我看粥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傻眼了,因为我看到这粥竟然很特别,三碗粥竟然有三种颜色。
这三种粥竟然是紫色绿色还有蓝色。这三种颜色的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而且他们的颜色都很纯正。老奶奶在我面前放了一碗绿色的粥,在晴明面前放了一碗蓝色的粥,而在女鬼面前放了一碗紫色的粥。这些粥很奇怪,我不知道能不能喝。我看了看粥又看了看老奶奶,只见老奶奶笑呵呵的看着我说:“喝……喝…”我也笑呵呵的回应她。却始终不敢下筷子。 就在之时,我却突然听到女鬼说:“奶奶再来一碗!”我看向女鬼,她的碗里已经空荡荡了。这让我很吃惊,她总是让我吃惊。没想到她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吃完了,女鬼的脸上露出了幸福快乐的表情,很美丽很好看。老奶奶微笑着接过她的碗,颤巍巍的又向厨房走去。 我看了晴明一眼,竟然发现晴明竟然也在喝着怪异的粥,仿佛很陶醉很好喝的样子。这越来越让我奇怪了,因为晴明似乎吃东西不用嘴吃,似乎只要吸食食物的气息就可以了,喝腊八粥的时候他就是吸食食物的气息。但今天怎麽动起了筷子?
这让我很奇怪,难道这饭适合死人吃?还是这粥真的很好吃?粥很香,我于是小心翼翼的乘了一点绿色的粥放进嘴里,粥到嘴里的口感很好,很好,但我却说不出哪里好。粥慢慢顺着我的嘴进入我的胃里,粥有大自然的气息,我仿佛听到了鸟语花香,春天仿佛来了。我闭上眼睛感受这种气息。原本非常紧张,因恐惧而不安和疲劳得我,此刻的内心却非常平静,非常安全,仿佛又重获了新生,这是一种很奇妙得感觉。
就当我睁开眼想要再次喝这很特别的粥的时候,却发现我面前的粥突然不见了,这时我听到咕咚的声音,我一扭头看见女鬼正举起我的碗大口大口的喝着我的粥,我想大声说她,但我忍住了,因为害怕,害怕她打我。况且这时我的粥也快没有了,女鬼虽然好看,但吃相并不好看,而且吃的又大口又快。我对她有偏见很有偏见,因为他在我最饿的时候吃了我的粥,我心爱的粥。
一碗我只吃了一口几乎还满满的粥没多久就被她喝完了,我连尝出是什麽做的都没有,我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对女鬼说:“喂,你为什麽吃我的粥…”
女鬼却装着不知情的样子说:“有吗?你那只眼看到我吃你的粥了?给我说说,我帮你挖出来。”听了她的话我更生气了,我很怀疑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我委屈的说:“你就吃了还不承认。”
她耍赖得说道:“吃了又怎样,想要可以,张开嘴我吐给你。”
我听了她的话,一下子食欲就没了。我算是服她了,心服口服。我越来越明白一句话,惹谁都不要惹女人。
晴明还在不紧不慢的闭着眼喝着粥,更准确的说他是在品着粥。我问晴明:“你的粥是什么味道?”
晴明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我叫他,他竟然没有听见,于是我又叫了他一声,晴明才如梦初醒的的问:“你说什么?”
我经常见晴明若有所思,他似乎总是不停地思考着什么,但是像今天这样子我叫他他没听到,却是第一次,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但我却感受到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总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我又问了晴明一遍:“你的粥是什么味道?”
晴明像是默默回味着说:“粥是咸的,但很好吃,它让我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很多事。”
我听了晴明的话疑惑的说:“这粥你以前吃过?”
晴明说:“没有。”
我又问:“既然没吃过,怎么吃了这碗粥你就能想到以前的事?话说是什么事呢?”
晴明皱着眉头说:“这粥很奇怪。”然后晴明又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我很好奇,也很饿,我对晴明说这粥很奇怪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因为我喝的那碗粥就使我原本紧张疲劳害怕的心顿时变得平静起来,内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晴明碗里飘来一股很诱人的香味,于是我忍不住也学着女鬼偷偷地去偷晴明的粥,只是我不像女鬼一样令人气愤,我只是用勺子轻轻的舀了一小勺。
晴明并没有发现,或许是发现了也没有搭理我,女鬼吃了我的粥似乎也安静了许多,或许我的绿色的粥真的能使人镇定许多。
女鬼看着我从晴明的碗里舀出一勺粥来,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这勺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在我快要吃到这口粥的时候,我看到女鬼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我拿勺子的手,我知道她又要来强我的粥了,就在这千钧一刻之际,就在她把我的手拉到距离她的嘴很近的距离的时候,我抱着吃不到也要恶心死女鬼的心态,一下子在我的勺子里喷了一口唾沫。
但是女鬼的反应却很快,就在我的唾沫落在勺子里的那一刻,女鬼一下子将那个勺子连带着那口带唾沫的粥塞到了我的嘴里。
这很恶心,虽然是我吐上去的,但我也觉得很恶心。这或许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吧,哎,我总是如此倒霉。
但是当粥的味道逐渐在我嘴里化开,我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正如晴明说的一样粥是咸的,但真的很好吃,我的心却有些伤感起来,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的家乡,小时候的伙伴,还有小时候有爷爷相伴。
我不知道怀旧和伤感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是每当我一怀旧,我就很伤感,伤感岁月的流逝之快,伤感世界的变幻莫测和变化之快。
现在的家乡早已不是我所熟悉的家乡,我时常怀念小时候村子西边那颗高大的核桃树,和核桃树下我们小朋友们的欢笑。然而现在核桃树被高楼大厦取代,我们这些曾经的小朋友也一点点张大,然后朝着各自的道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甚至走到人生的终点也不再会有交集。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子,这样的令人无奈。
不知不觉我竟然也像晴明一样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或者说是陷入过往的烟云中不能自拔。
就在这时,我听到“啪”的一声,我立刻从沉思中惊醒,我看到晴明用扇子打在了女鬼手上,女鬼手一下子从桌子上缩了回去。
晴明闭着眼睛说:“没经过我同意谁让你偷喝我的粥了。”
女鬼显然有点怕晴明,她默默不语,我对晴明打女鬼的看法表示很不满,虽然她是女鬼,一个不懂事却凶巴巴没有教养的女鬼,但至少人家也算是蛮漂亮的,也不应该用扇子打人家,而应该是重重的用扇子打她,打的她再也不敢偷我的粥。
晴明又对女鬼说:“知道错了吗?”
女鬼像是很委屈的低着头轻轻说了声:“嗯。”
我对女鬼很惊讶,因为她刚才对我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在晴明面前立刻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现在是那样的温顺,这让我有种错觉。
然后晴明又说:“想喝就喝吧,说不定能帮助你。”
女鬼看了眼晴明,然后很温顺的接过晴明剩下的半碗粥喝了起来。我不知道女鬼是有多饿,她喝的很快,一眨眼就没了。
天啊,我越来越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了,原本一个看上去如此好看的女鬼,吃东西咋就不野兽更像野兽呢?
只见女鬼吃完粥后,突然女鬼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又坐下,眼神茫然发呆,想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到。
女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看着她,出神的看着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晴明说:“她没事。”听了晴明的话,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其实我倒不是可怜她,而是怕她突然发飙起来,要知道我离她最近。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苍老且和蔼可亲的声音:“粥来了,包子来了。”
老奶奶很快端来了一笼刚出炉的包子和一碗红色的粥。我原本一位老奶奶走路颤巍巍的很不方便,也觉得她一个人开这个店一定还有其他人。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身体很健朗。老奶奶是一个奇怪的人,就像她的粥一样令人觉得神秘和奇怪,但感觉很好。
老奶奶说:“刚出炉的包子,请慢慢吃。”说着她慢慢打开了盖在包子上的笼子,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依旧让我吃惊不小。
映入眼帘的是蒸笼的红色包子,红的像翡翠一样令人着迷。红色的粥和红色的包子,令人不禁觉得讶异和新奇。
老奶奶带着慈祥的微笑说:“不好意思,今天只有红色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