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邮电局把投币电话早就纠正过来了。但是据他们计算在五天多的时间里,邮电局起码亏损了将近七十万。
老实说,冯学兵很是怀疑这个数字的准确性。不过,电话费肯定是流失的不少。这也可以理解,如今这电话费高的吓人,国际长途那完全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消费的起的。就是国内长途,一般的老百姓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都是掐着表算时间。
案子至今没有一点头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局领导虽然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但是倒也没有给他太大的压力。可是冯学兵却很是惆怅。一直都抱怨自己没机会,可是现在机会来了,却束手无策。怎么能让他不惆怅呢?因此这段时间他的肝火旺盛,所里的人基本上就没有谁没有挨过他的骂。包括老好人张阿姨和刚分过来的小丫头刘恰恰。
“所长。”刘恰恰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样子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门开着,还敲什么敲?”冯学兵瞟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老虎,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所……所长。这是我同学寄给我的。您看看吧!”刘恰恰低着头走到冯学兵身边,把一盒录像带往桌子上一放,然后迅速象兔子一样跑开了。
“搞什么名堂?”冯学兵望了一眼,那录像带没有封皮,看样子似乎应该是翻拍带。不会是什么黄色录像带吧?冯学兵冒起这个念头之后,很快又呸呸两声,鄙视了自己一番。带着一点狐疑。冯学兵拿起录像带,这才发现原来中间贴着的一指宽的白纸上还写着一行字:一个派出所所长的自白。
他的心立刻咯噔一下,然后迅速跑向资料室。
…………
“我,冯学兵,一名派出所所长,准确地说是安城市二街派出所所长。我的生活狼狈不堪,我的工作一塌糊涂,但是我依旧得过且过着。”
先是画外音。虽然对于自己的声音从来没有研究过,但是冯学兵还是可以很肯定说这绝对是自己的声音。而且他敢向毛主席发誓:他绝对没有说过这话。而且自从调到安城之后,他就滴酒未沾,绝对不可能是酒后失言。
声音忽然消失。画面开始,冯学兵就看见自己站在正在化冰的江边,大口大口的抽着烟。然后猛的把烟头甩进江里。苦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颓唐的不行。
画外音响起。
“我真得很痛苦,妻子离我而去,考研一团遭,我又开枪打伤了同事,结果被发配到这个鬼地方。每天都做着同样无聊的事情。嗨,怎一个烦字了得?”
冯学兵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他的心声。不过,似乎自己没有这么说过,还有,那画面似乎是上个星期的一天傍晚。这么说,有人跟踪我?
画外音继续。
“每天都要接很多无聊的电话,真的很烦。”
然后画面没变。
声音却换成了一个中年男子。
“您好,我是飘牌饲料。”
“打错了,这里不是养猪场。”
冯学兵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啪”的一声,应该是电话挂了。
还是那名男子。
“喂,启明养猪场吗?”
“我跟你说了这里不是养猪场。”冯学兵声音有些愤怒。
电话中断。
还是那名男子。
“喂,冯老板吗?”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再说一遍,你打错了,我这里是二街派出所。”
“冯老板,别这样嘛。价钱好商量。”
“神经病。”
冯学兵再次把电话挂了。
依旧是这名男子。
“你不就是一养猪的吗?牛什么牛,死了你个冯养猪,我就会被饿死不成?他奶奶个熊。祝你出门车撞,喝水塞牙,吃饭嗝屁,房事早泻,过桥桥塌。就是在家呆着,也小心别被失事飞机撞了。”接着是那名男子得意地笑声。
“你个王八蛋。你个死孩子嗝屁卷蛆蘸脓……”冯学兵怒从心起。一口气把那大学时同屋的济南同学七十六字恶毒骂人方言一气呵出,那词汇绝对让死人也会汗颜不已。
此刻冯学兵听到了十余天前的这通电话录音,顿时惊呆了。
不过,吃惊的还在后面。
又是一个电话。不过声音换成了一个中年妇女。
“小胖餐厅吗?”
“打错了。”冯学兵倒是言简意赅。电话“嘟”的一声挂了。
“小胖餐厅吗?”女人显然比较认死理。
“我说你打错了。这里是二街派出所值班室。”
“怎么可能呢?我一个小时前还打电话定了菜呢?我现在拨的是重播,怎么可能错?”
冯学兵当时也不想多解释,越解释越麻烦,而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他是这样回答的:“你刚才就打错了。不过我的同事好心,所以帮你给小胖餐厅打了电话订了餐。”
“是这样啊?那谢谢啊。我再要一份红烧排骨,多放点辣椒。再加一个糖醋鲤鱼。”
“你有没有搞错?都说你打错了。我这是派出所。”
“那不正好嘛,人民警察爱人民,你帮我定一份得了。快点送过来啊,我还等着开撮呢?”
要是平时冯学兵虽然气愤,但是说不定帮她定了。可是那天正好被这些电话折腾得够呛,一天都没有合眼。现在又遇上个胡搅蛮缠的家伙,顿时:“有病的话就去青山。(安城精神病医院位于青山)不要害人害己。”
“喂,你怎么说话的呢?”
“不要多说了,赶快抓紧去看病吧。得了精神病不是你得的错,可是有病不治到处骚扰别人就太不象话了。”冯学兵唰的把电话挂了。
画外音再次响起,“每天总要接到许多莫名其妙的电话,让我不得不骂人。想当初我可是一个谦谦君子,嗨,人生总是这样无奈。”
接着画面一转。
变成又一个傍晚。
冯学兵在菜市场。
面前是一个卖鸭的中年男人。冯学兵左挑右选,最后提了一只肥硕的就走。
中年男人拉住了他。
“怎么?还想要钱啊?”冯学兵拿眼横着他。
“一只怎么够,再拿一只吧。”中年男人谄笑着。
“这还差不多。”冯学兵顺手又提了一只,扬长而去。
画外音又起:“虽然说现在我吃吃喝喝基本不要钱,时不时我还能卖点烟酒换点钱,但是安城这个穷地方怎么也比不上省城。说起来,也怪我自己,如果早这么看得开的话,老婆怎么会跟人跑了呢?嗨,钱啊,真是个好东西。”
背景音乐放起:“钞票啊钞票,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有人为你愁眉苦脸,有人为你哈哈笑,东奔着西跑,满脑子钞票,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诬蔑。彻底的污蔑。”冯学兵一怒而起,啪的一下把放影机关了。这纯粹是泼脏水。这个男人乃是他的表哥。而且记忆中那天他们应该说了不少话,可是显然都给剪掉了,现在看起来,完全就给人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