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瑛被绿珠看得心里有点发毛,她这就知道了么?还没到目的地,万一路上闹将起来,岂不是不妙。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徐瑛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绿珠就是一声娇叱。
“难怪让我扮男妆,原来是要带我去那种地方。少爷,你还说要办正事,我看你就是想去和那个陈渠鬼混。”徐瑛一说不是去尚书府,绿珠马上就想到了坊间的传言。那个陈渠虽说是尚书府的公子,但生性放浪,经常约一些朋友流连于青楼楚馆,一年到头,倒是住在府里的时候少,在外面的日子多。听人说,若是有人找他,直接去苏州名妓凌小小的春云馆就能找到,少爷既然不去尚书府,那定然要去春云馆了。来时就想,女扮男妆做什么,此时经徐瑛一提醒,没想到是去那种地方,这让绿珠不由得心头愤愤不平。
“嘿嘿,这…宝贝啊,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我是去春云馆,但我真是有正事的。你想啊,我要是去寻花问柳干嘛还带上你啊?”既然绿珠都知道了,徐瑛也只好换上一副软语了。
“谁知道你,反正你想做什么我又管不了,我只是个丫头么。”对于徐瑛的解释,绿珠虽然不敢全信,却也信了几分。刚才也是气昏了头,这会一想,的确,要去玩乐带上自己干嘛,不是多一个累赘么。但绿珠对于徐瑛的欺瞒心里还是有些不满,嘴上也不想饶过徐瑛。只是话一出口,绿珠又有些忐忑,自己不的确只是一个下人么,有什么资格对徐瑛指手画脚的,即便是陆小姐过门了,敢不敢喝斥自己的夫君还不一定呢。
“我不是要管你,我…”想到这里,绿珠有些惶急,赶忙又出声道,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傻老婆,你不怪我瞒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管我是对的,只不过以后要先听我解释,好吗?”徐瑛本想好好解释几句,可绿珠的变化让徐瑛一阵揪心,她还是不能放下自己的身份,不敢和自己平等相待。
春云馆是苏州名妓凌小小的居所,也算是苏州城的胜处。多少名流公子、达官显贵都想一亲芳泽而不得,可陈渠却被允许长住于此,这在当时的士林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羡慕陈渠命好,有人嫉妒陈渠近水楼台,可陈渠自己却宣称是为了追求凌小小,要以真心换真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凌小小也是个妙人,虽说让陈渠住在了馆中,但无论陈渠怎样示爱,她都是无动于衷。后来被陈渠缠得紧了,凌小小便作了一幅上联,说是只要有人能对上下联便委身下嫁。
本来,一众才子见陈渠都住到春云馆了自己肯定是没戏了,凌小小的举动无疑是让他们又燃起了希望。知道凌小小还未接受陈渠,又见馆前的对联,众人恨不得天天来对,大有踏破春云馆之势。可一来二去,如今已一年有余,大江南北的文人骚客来了不少,这对联却仍旧只有上联。
事过境迁,如今再去看他,徐瑛倒觉得陈渠不失是一位性情中人。毕竟在春云馆住了一年有余,仍未得到美人垂爱,他却锲而不舍没有离去。徐瑛虽然这么想,但在外人眼里,陈渠无疑就是一个浪荡公子。要知道,陈渠待在春云馆,花费可是不菲,听说要日费百金,也就是一天要花五百两银子。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花,陈渠的举动在苏州城那是路人皆知,也是人人慨叹,活脱脱的一个败家子。更有甚者,众人都认为年前陈老尚书过世是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的。但即便如此,陈渠仍旧是我行我素,整日待在春云馆里,和一群朋友饮酒作乐,宴无虚日。
春云馆虽然也是歌舞宴饮之所,有众多的歌姬舞女,但想必起一般的青楼,它有有些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春云馆不像别处那样有一个老鸨,虽然里面也接待南来北往的客人,但春云馆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凌小小。即便你花再多的钱,若是没有一定的身份,没有主人的首肯,那是进不了春云馆的。
虽然绿珠已经不像先前时那样闹了,但徐瑛还是安慰了几句,才扶她下了轿。二人走到馆前,通过名姓,却是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进了馆中。虽然微感讶异,却也在徐瑛意料之中,讲身份地位,堂堂相府公子自然是不输于人的。
从外面看还不觉得有什么出众的,进来里面才发觉是别有洞天,春园馆占地极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眼力所及,三三两两的士子歌女携伴而行,轻歌曼舞不避左右。丝竹管弦余音袅袅,徐瑛二人进了大堂仍能清晰可闻。
“两位公子,打扰了。安规矩,得收两位每人50两金子作为定钱。”徐瑛刚刚落座,还没来及打量,一个长相甜美的侍女走了过来。
“哦?这规矩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徐瑛搜肠刮肚,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这记忆中的青楼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这春云馆还真是与众不同。
“公子,收过这金子后,此处便再也没有其他花销了,请公子谅解。”
“倒是新奇。”徐瑛从怀里拿出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侍女,两人一共一百金按照现在金子兑换银子的比例,也就是五百两银子了。
“对不起,公子,若是用银子付账,那么就是六百两银子。”侍女只是接过银票看了看,仍旧还了回来。
“按现下的兑换比例,不就是1金兑5两银子么,怎么你们这还不一样?”徐瑛愣了愣神,这也未免太奇怪了,金子就是一百两,银子却要六百两,用银子就平白的多出了一百两的花费。
“对不起,公子。这是小姐吩咐的,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春云馆的小姐也就是凌小小了,徐瑛略一想,大致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心里还不敢肯定,这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眼光么?本来到这里来只是找陈渠谈点事,如今看来这凌小小也是要会上一会的。无论如何,就算是风liu一场,苏州之行也不能白来。
“陈渠陈公子可在此处?”徐瑛随口问了一句,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陈公子要晚些才来。打扰了,您的定钱那边那位公子已经付了,公子慢用。”就在说话的功夫,茶点都已经上齐了,那侍女却并没有收徐瑛的银票,只是举目示意有人已经付过帐了。
徐瑛顺着侍女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个华服公子正朝着这边看来,也是对着徐瑛轻轻笑了笑,举手虚行了一礼。徐瑛拱手还了一礼,心想,苏州城自己好像不认识什么人,他怎么帮自己付账?能进来这里的人六百两银子自然算不了什么,可若是为一个陌生人出钱却也还是让人费解的。
不去管他,先想想眼前的事吧。陈渠若是名不副实,那就只有北上了。徐瑛心里坚信,只要自己出手,就没有做不了的事。前面的路还很长,徐瑛心里越想越有底气,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声呐喊,明朝的人们,我来了!
等徐瑛想了一会,再看向那边时,那位公子已经转过脸去了。一旁的绿珠低着头瞧着桌面,这种地方总让她不舒服,可她这会也不敢再去责怪徐瑛了,心中只是闷闷不乐。
“绿珠,要不你换个女儿妆?”徐瑛见绿珠有些怏怏,拉了拉她的手。
“不要,少爷,你到底有什么事啊?”绿珠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待会你就知道了,好戏就要开锣了。”徐瑛抬眼就看见楼上两班歌女从里面缓缓站了出来,此时,外面闲逛的人也涌了进来,华灯初上,陈渠也该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