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嘴,一句话噎的潘妃无言以对,脸上一变,冷哼的甩袖而去。
回想着潘妃的举动和表情,她不由得笑出声来,经历了侯府的那些事,一点流言她岂会放在心上?再说,那么站不住脚的流言,身为丈夫的卫肆沨听了都会笑。
兰儿端着茶回来,见她在笑,便疑惑的问:“夫人,您笑什么呢?”
“哦,刚才看在树上有两只雀儿在打架斗嘴,挺有趣的。”她随口敷衍,接了茶。
兰儿笑道:“刚才去取茶时,那些大臣们与太子赏花作诗呢,奴婢听说卫侯爷也参加了呢。”
“他作诗?”她听了就笑,不大信:“不可能吧,我从没听见他做过诗啊,不像他会做的事。”
“卫侯爷自幼文武双修,不过是尚武不崇文,一直不肯表露而已。今天这么热闹高兴,指不定卫侯爷也想做一首诗来添添兴致呢。”兰儿很会说话。
“那……去看看!”她还真想看看卫肆沨作诗是什么样儿。
穿过一带花树,隐约望见不远的花圃站着两个人,从衣着判断其中一个是潘妃,另一人看不清。
“是潘妃娘娘和玥公主。”兰儿见她朝那边望,顺着一看认出来了。
“哦。”她没多想,返回了碧波亭附近。
但见一片繁花之中,以璿太子为首,跟随的好几位大臣或皇亲子弟,皆在相续吟诗作对。卫肆沨的确走在里面,并未见他张口。正望着,卫肆沨一抬眼注意到了她,与诸人寻个托词便过来了。
“你逛到哪儿去了?”卫肆沨问。
“不过是随便走走,听说你在作诗,我赶紧就来了,可惜晚了一步,没看见。不知侯爷做了什么诗啊?”她边笑边满眼打趣的问。
卫肆沨回道:“原本我是不打算去附庸风雅,只是盛情难却,不能拂了众人雅兴。我做了一首诗,太子与大臣们全都拍手叫好,你猜是什么诗?”
一看他故作正经的样子便知是在玩笑,肯定又想拿她的话打趣,她便摆出一副不敢兴趣的口气:“我哪儿猜得到,想必你自己都忘记了,算了,我也不问了。”
“真不问了?不问我也不说了。”卫肆沨顺势一推,把她之前的问题不了了之了。
她着实是被吊了胃口,带着几分嗔怪瞪他一眼:“侯爷不用回去继续作诗吗?”
“或许紫翎夫人想要我陪?”卫肆沨抬手在她腮边抹了一下,压低声音取笑道:“你看看,气的脸都鼓起来了,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少笑话我!我怎么可能因一句玩笑生气。”的确没生气,更因他故意的逗弄而笑出声来,眼见着那边又派了小太监来请,便说:“你去吧,省得他们笑话你是妻管严,你反而要怨我损了你威严。”
“这到底是谁在笑话谁?”卫肆沨咬着笑作势要动手惩罚。
她忙笑:“不敢,我可不敢笑话你,玩笑而已。今天是高兴,但酒别喝太多,当心头痛。”
“夫人的话,我谨记。”卫肆沨笑着去了。
宴席一开,她这边是皇后贵妃主持,满朝命妇分次落座。宁贵妃特别将她的席位安在身侧,齐皇后都说应当,别人更不会疑异。一看这似曾相熟的场景,她立刻做好准备,酒水能推就推,实在不行就提早抱醉退席,省得被灌醉难受。
因此,一开始喝酒,她始终是浅抿。
潘妃坐在她对面,注意到宫女一直没给她斟酒,便笑道:“不是第一回和侯夫人坐席了,夫人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不浅啊,今日怎么这么拘谨起来?依我说,夫人至少该给皇后贵妃每人敬一杯。”
“潘妃打趣了,我的酒量实在是浅,几杯就醉了。然潘妃的话有理,是我疏忽,应该敬皇后与贵妃一杯,酒水微薄,聊表敬贺之意。”她站起来,端着酒杯朝上敬酒。
宁贵妃有心帮她,便笑着对齐皇后道:“侯夫人酒量是不好,我便造次与皇后一块儿领一杯吧?”
“也好,酒大伤身,意思到了就行。”齐皇后倒无异议。
潘妃却不肯轻易放过她,笑着要与她喝两杯,她略有推辞潘妃便面露不快,故意说些反话给诸人听。考虑到场合关系,她只能应承。几杯酒过,她觉得脸上微微发热,深知再喝就醉了。
“请皇后贵妃见谅,臣妇不胜酒力,恳请先行退席,以免醉后无状。”她扶着头请示。
“不要紧吧?”宁贵妃果然见她脸上泛着桃红,与皇后对视一眼,便说:“那你先回去歇着吧。”
潘妃盯着她离开,目光沉思。
离开宴席,紫翎由兰儿扶着一路慢慢走,觉得身上也热了,心口也不大舒服。忽而一缕微风拂来,分外舒适,空气中还带着熟悉的花香。她想起皇上曾说过御花园中种有一片蝴蝶兰,她却总没来看过,这会儿别人都在用席,她倒得了清静。
“兰儿,哪一处种着蝴蝶兰?”她问。
“哦,夫人说的是清影水榭吧。”兰儿抬手往某个方向一指,说道:“在那边呢,清影水榭是竹子建造的,那桥走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最适合夏天乘凉。在水岸边种了各色的蝴蝶兰,盛开的时候映着水色,实在是很漂亮,所以清影水榭还有个别名:蝴蝶居。夫人想去看看吗?”
“听你说的这么好,不去看看岂不是可惜。”
“那夫人等等,我再找个人给夫人送点儿解酒的参汤,备些热茶。”兰儿还是很细心的。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她对御花园不熟,也怕乱走会迷路,便指着一旁树荫下的石桌,表示原地等候。
“那好,夫人先坐着,我马上就回来。”兰儿摸出帕子搭在石凳上,匆匆跑去了。
她将胳膊支在石桌上,微微的风吹着,加上酒意作祟,不由得闭上眼浅睡。蓦地似听见了什么动静,睁眼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影子极快的跑开,站起来张望了一番毫无收获,便误以为是错觉。
这时兰儿跑着回来了,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笑道:“都吩咐好了,我领夫人去清影水榭吧。”
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如同兰儿所描述的地方。一座四面开窗的小水榭凌驾在湖面上,由两条曲折的竹桥连通河岸,岸边种满了各色蝴蝶兰,正值花期,开的满目烂漫。一踏上竹桥,竹子便嘎吱作响,凭栏而走,还能看见清澈的湖水里锦鲤在游动。
从水榭里搬了凳子坐在外面,摘了根细长的柳条拂动湖面,逗弄游鱼,闭着眼,似睡非睡,十分的惬意享受。
兰儿时不时朝岸上张望,终于忍不住说:“夫人,都这么长时间了,东西还没送来,定是有人偷懒了。我去催催,顺带也要告诉上头,好好儿罚罚她们,不能总惯着。宴席离这儿远,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我去去就回来。”
“嗯。”她又喊住兰儿,交代道:“若是卫侯爷找我,告诉他我在这儿。”
“知道了。”兰儿怕耽搁时间,又是跑着去的,踩的竹桥咯吱作响摇摇晃晃。
她笑着喊道:“这么热的天,不要急,当心中暑。”
“不碍,这天不会中暑的。”兰儿回了一句,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大约是太舒服,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手中的柳条掉在了湖里,漾起一圈涟漪。
不知何时,竹桥上响起熟悉的咯吱脚步响,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她却是倚着栏杆睡的安稳。来人是从另一边上的竹桥,并未发现她,当蹒跚着脚步想吹吹凉风散散酒气时,透过敞开的窗户才发现她的存在。
微然的吃惊后,他朝身后摆手,低声吩咐道:“你们都别忙了,我要独自待会儿,别来打扰。”
随从们自然不敢不听,静静的顺着来路离去。
望着那些人走了,他从水榭内走出来,每一步都极为轻缓,仿佛是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站在她身边,低头俯视,凝看,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本身爱慕美色,手已抚上了她安静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