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孝慈殿,宜兰雪忙忙换了衣服,往大殿那边过去,墨玉带着几个小宫女伺立在西厢门口,一个个耸肩缩背噤若寒蝉。她便过去小声一问,原来太后正在发脾气,刚刚还扔了一个茶杯。
见如此,她心里明白了五六分,想了一想,还是让红玉跑一趟比较妥当,因她平日话少嘴严,身量又小,走在哪里都不会让人疑心。
便悄悄叫了红玉,将一个包袱交给她,道:这是内务府顺公公老子娘托我交给他的,就说太后不大高兴,我走不开,要你跑趟腿的,再打听打听有没有最新的消息,说我在太后跟前什么不知道,劳烦他打听打听!
那红玉看着老实巴交,却是个稳妥之人,出去两盏茶功夫,有了消息回来一五一十道个明白。
原来当朝礼部尚书郭图,乃太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哥哥,年前西山围猎,追一头发疯的野猪,误把一个平民女子射杀,那郭图将女子带回府养伤,不知怎么七养八不养,那女子爬了当朝礼部尚书的床,给可以当爷爷的郭家老爷做了小妾。
太后知道此事,好言劝阻了两回,无赖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虽然贵为太后,也不好过于干涉哥哥的私事。
不想就这女子,昨天不知为何事,将郭家老爷灌得酩酊大醉,又不知用的什么药,早上丫头们发现时老爷子已经四脚朝天,见阎王去了。
原来是这个事情,怪不得太后大发雷霆,宜兰雪蹙眉道:那个女的怎么样,留了活口没有?
红玉回道:可不是也问了,就是这点蹊跷,那女子自己穿戴齐整,服药自尽了。发现时胳膊腿儿都硬了。
宜兰雪低头沉吟,也不说话,接了墨玉递过来的茶盅,给太后娘娘送了进去。
太后妆容未改,坐在那里姿势却有些僵硬,好像那样坐了好久。见宜兰雪奉茶过来,便端起来饮了一口,道:也罢,你们都退下,哀家一个人静一静。
她却无法平静,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掌握兵权的萧家与淳于氏族决裂,**将要以破竹之势崛起,在这个势头,郭家出事了,自己的亲哥哥,掌握官吏任免考核人才的吏部尚书忽然暴毙,任谁也想得到,此事绝非意外事件,绝对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难道皇上是要拿郭家开刀了吗?还是杀鸡儆猴给自己警告?
她有些恍惚,皇上是自己一手扶持上位的,对她也算孝敬,虽然对郭氏权势略有微词,但从没有什么举动,难不成自己看走眼,皇上如今要来真格的了?
不行,自己苦心经营了一辈子,不就是想祖宗有光,后人有福吗?现在怎么可以伸着脖子让人砍?
郭氏谢若打定主意,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
吏部尚书郭图皇上钦赐谥号,以护国公之理下葬,并追封祖上三代。
太后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没过五七,皇上册封吏部侍郎周天为巡盐御史,统管西南五省。西南五省本来就是郭氏老窝,现在把郭党最有实力之人调到哪里,这不是借花献佛!
郭氏一党从此不能染指吏部事务,许多保太子的大臣见风向不对,蠢蠢欲动作势要逃。
孝慈殿的人一个个崩起神经,生怕自己是那个,打破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的倒霉蛋。
紫玉每天要念叨两遍天灵灵地灵灵才敢起床开门。宜兰雪也不敢笑她,只在求老天保佑不要撞到瘟神。可是根据意念守恒定理,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前些天南边上供来一些芒果,那些果子一个个黄橙橙的饱满可爱,太后见了虽喜欢,却不先尝试,随手赏了紫玉两个。那个紫玉可高兴坏了,呵呵,太后都还没有尝尝,自己岂不是成了全城第一个吃这果子的人了?这份殊荣把她乐成个三不知。便当着众人,喜孜孜撕开薄皮,小心翼翼吃起来,不一会子手上嘴巴全是黄汁,看的宜兰雪是心惊肉跳,正低着头幸灾乐祸,只听见太后道:估摸着好吃,宜兰也过来,吃两个!
这可怎么办,宜兰雪只觉得后颈一阵酥麻,恍惚间接了果子,不知道吃还是不吃,抬头看太后似乎还看着自己,唉,反正做的就是以身试毒的工作,再说不是穿越了莫,换了一副身体,说不定没事,便低头做感激不尽状,将两个芒果老实不二吃了下去。
不到两个时辰,忽然耳朵尖一丝发痒,宜兰雪不经意挠了一下,就这一下,把她活活吓出一身汗来,谁也不知道她穿越以前,闹过一段芒果公案,那年她不过十岁左右,第一次吃芒果乐得不行,不想当晚因为过敏被送进医院,她的每一寸皮肤,包括肠道呼吸道全肿了,搞得她差一点两腿一蹬呜呼哀哉了。
完了,想不到穿越了还会带着这个毛病,这又没有脱敏针可以打,要是为这两个芒果挂了,让人误以为是宫斗而死,岂不是太冤枉了?
忙不迭的翻箱倒柜,万幸找到一瓶洋甘菊精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身涂抹一遍,又将可以改善呼吸的马郁兰茶树与它兑了,滴了半瓶水中,一仰脖子喝掉。想来没有别的办法,便一动不动躺着,静等那些红疹气喘肿胀到来。
好事望不来,坏事一提就进门了。这回宜兰雪提前预防,好在没有憋气气喘,可是内毒全发在外面,现在她再也不敢照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个兔子眼睛,金鱼眼泡,发刨馒头一样脸巴子的鬼,吓得她一丢镜子,满炕头炕尾的乱爬!
太后那边也知道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撞在皇上作乱的节骨眼上,便不由得将此事放大,当做有人要谋害她的证据,勃然大怒,将敬献芒果的一个三品大员杖责五十,遣出三千里戍边去了。
朝廷惶惶,众大臣默然不敢言。太后更觉得人心不古,终日疑神疑鬼。想来想去,想到一招放虎出山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