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以为他喜欢的是锦囊,却想不到他喜欢的只是锦囊上的字。
后天,就是我和谷染大婚的日子,我苏扶风忍了。
我利用睚眦把谷染骗到苦海,悄悄潜入他的寝宫,捏死贱狸,哈哈,我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笑得最好的人。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贱狸竟然没死,她竟然解开封印,还了她原本的容貌和修为,在我和谷染的大婚之日,把我苏家满门杀绝。
贱狸,我苏扶风不杀你,誓不为仙。
我入了魔障,被恶魔蚩尤霸占了我如玉般的身体,可我绞尽脑汁,用尽心机,也无法离间我心爱的男子和贱狸的感情,我彻底地输了,输的一干二净。
是我没有估料到,谷染他已轮回了百世,而风生兽一族的阿狸,也守候了他百世。
他只记得贱狸守护他百世,却忘记了我也曾等他千年。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中,他对她的心不变,而我对他的心也不变。
有些感情注定被遗忘,有些感情注定刻骨铭心,哪怕轮回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忘怀。
也许,我的心里早已放弃,只是,孤傲的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苦笑,既生风,何生狸。
当谷染击中我的胸口时,我感觉不到疼痛,反而觉得是解脱。
我呆呆望着他,他清冷依旧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怜惜和心疼,只有冷淡,满满的冷淡。
我明白,他不在乎我,一直都不在乎。
突然感觉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一心追求的爱恋也在瞬间化为泡影,八月里的暖风,我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原来,我努力了这么久,一切都是徒劳。
我以为,凭着努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他好,任他再怎样的郎心如铁,也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动,天长日久,他一定会忘了阿狸,因为我的好而爱上我。
可惜,我错了,爱,是一瞬间的天荒地老,怎会是日复一日的感动。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了就能得到同样的回报,比如爱情,我努力了几千年,还是近在咫尺,心在天涯。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穿着一身素紫云袍,高挑的身影在风中越发显得飘逸出尘,如墨玉般的黑发垂至腰间,对着怀里清丽无双的阿狸眉目含情,深情款款。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温柔而幸福。
阿狸不解,冷冷问我笑什么?
我笑得越发妖娆,阿狸,你还是输了,我死在了他的手里,你却没有。
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我的魂魄决绝地往地府奔去。
阴森森的地府里,一脸苦笑的阎王对我竖起大拇指,姑娘,你本为菩萨座下的雪莲花,为何要这般执着?
执着,他的人生已经不再需要我,我为什么还要执着?
我对阎王骄傲地说道,我可以重生,但我要重生为凡人,我不要再辛苦地去爱他人,我要他人辛苦地来爱我。
看在观音菩萨的份上,加上我的苦苦哀求,阎王同意我最后一次去天微宫里再看一眼谷染,原来,我还是放不下他。
他就坐在天微宫殿外,右手执壶喝着醇香的西风烈,阿狸半歪在他的身上,正在啃一只油漉漉烧鸡,两只手忙得不亦乐乎。
谷染开心地望着她,偶尔凑过去把她嘴角的鸡肉屑舔干净。我就站在谷染面前呆呆地望着他,他却看不到我,也许他能看到,却选择对我视而不见。
我彻底死心了。
谷染,从此,我会彻底忘记你,不再继续执着,我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奈何桥上,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叶两不相见,我大笑,突然就落泪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谷染,我和你,就是这彼岸花,两不相见是最好的结局。
仰起脑袋,我把孟婆汤饮得一干二净。
谷染,如果一切能从头再来,我会对你视而不见。
你还是你一尘不染的谷染仙君,我还是我天真无邪的苏大小姐。
天薇宫里,锣鼓喧天,鞭炮声声,看着一袭大红嫁衣的阿狸俏脸含羞,眉眼弯弯地并肩站在谷染叔叔身边,拜堂成亲的那刻,我的心,破碎成片。
抓起酒壶往嘴里大口大口灌着西风烈,这曾经我因为阿狸爱喝而爱上的美酒,现在却觉得比清水还要来得寡淡。心中恋了万年的女子要成亲了,新郎官不是我,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么?
阿狸呀阿狸,你的心里只记得他,却从来都不明白,我的心里只惦着你。
同一桌的仙君议论纷纷,“谷染仙君和阿狸姑娘,真真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嗤,你就少在这里扯了,上次谷染仙君和苏扶风成亲的时候,你也是说的这句,结果怎么着,谁能料到那苏扶风看似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美人,竟长着一副蛇蝎心肠,使毒计杀害了风生兽一族不说,还把谷染仙君给搭了进去。”
“惭愧惭愧,小仙我看走眼了。”
“终归是应了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是啊,是啊,强扭的瓜不甜。”
“嘘,今天是谷染仙君和阿狸姑娘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前尘旧事,喝酒,喝酒,你瞧瞧净羽仙君,已经乐得自个儿喝了好几壶酒,哈哈……”
“那是自然,谷染仙君是净羽仙君的叔叔,他能不高兴吗?净羽仙君,来,来,喝酒。”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终归是有缘无份。我扯了一抹苦笑,来者不拒地喝干一杯又一杯。
醉意朦胧中,好像是阿狸俏生生地立在我的身边,清浅地一声叹息,“净羽,你这又是何苦?”
最后,我终于醉倒在她们的婚礼上,不省人事。
其实,我倒宁愿,长醉下去,就此不醒。
阿狸,你怎知,我爱你,早在谷染叔叔爱你之前。
那年,我三千岁,正是骑竹马弄青梅的辰光。
我正在天君住的地方鼓捣凡间各路神仙进贡上来的奇珍异宝,里面有块西洋镜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我甚至不知道身边多了几道身影,直到天君假意咳嗽了几声,我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天君后面多了个中年精壮的男子和一个美似天外精灵的女子。
我呆了呆,不是因为女子美,而是她让我觉得无比轻松自在,她不似其他仙女,都故作一副矜持端庄的姿态,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女子躲在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男子后面冲我调皮地眨眼吐舌头,我一下就笑了,就连这些小动作,都透着可爱与率性。
我的母后是天界掌管刑罚的神,平日不苟言笑,对我的管教也甚为严厉,似乎遂了母后的性格,我从小很少露出过笑容,言行举止都很谨慎。天君是我的外公,是创世神盘古,是三界最尊贵的神,即使他高贵不可一世,却也有血有肉,对我很慈爱,见我被那女子逗笑了,似乎有些欣慰,便挥了挥手,让我带她去四处逛逛,他说,他和女子的父亲还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