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天说变就变,乍暖还寒的春季总是令人触手不及,写字楼里的人忙碌着今天的工作,电脑键盘敲打个不停,荧幕上的字体快速的出现。
“累了就休息一下,看你最近的脸色不大好啊?”一位身穿灰色职业装的女孩子正捧着文件夹来到白梓晨的办公桌前。
“谢谢关心,我没事——”他感激的笑道,接过她递来的文件。
“那好吧,老板你可要保重身体哦。”女孩担忧的笑着,带上门离开了白梓晨的办公室,作为老板之一的他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熬坏的身体是补回不来的,必须把手上最后的项目给弄好了,他才能安心的离开这里回去休养。
拟定项目到投资再到开会一切的相关事宜,他忙活了两个月,每一天晚上他是最晚离开公司的,回到家的第一时间,他锁上了门背靠着门滑落下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双膝稍作休息。
一个人在外租了一房一厨的小公寓,有时候累的就会坐在这个地方睡着了,第二天就连衣服没换继续回到公司工作,晚上在便利店买的食物动也没动就放在家里,直到过期了他才想起原封不动丢进垃圾桶。
日复一日的机械一样的工作日程,他在奋斗在努力自己的未来,作为白意豪的儿子,他不愿比他逊色,作为小爱的孩子,他不喜欢被人说靠着家里的殊荣随便得到一个高职称的位置。
努力到今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但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在,有时候他很怀念在家里的日子,跟小爱博轩打打闹闹的日子真的很开心,职场上的尔虞我诈还不如家里来得真。
这天他还是最晚一个下班,同样是老板身份的朋友最后在楼下的坐在自己的车子等着他回去,时间已经是夜晚11点多,街上的人不多了,附近的公司早就关了门没人了,只留看门的大叔在巡视。
在车子里坐着的那个男人看到对面街有一个身穿红色娃娃装的连衣裙的少女站在那里,街上吹着寒风,吹动她披下来的长发,她的双眸正盯着自己公司的楼上。
就在此时,白梓晨跟看门的大叔道别之后,走下了楼梯几步,在就在楼上的玻璃窗看到自己的好友正在等自己回去,他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毕竟自己的病例被他无意间看到了,忙完今晚他就离开公司了,公司里的上下同事最后一次送别会后,就打算长期休养了。
他看到对面街的那个红衣少女,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不敢置信的慢步向前走,低着头强忍自己想哭的冲动,一脸和蔼笑容的跑过对面的街道去,对着自己车上的朋友打了通电话,让他先回去。
看着已经驶远的轿车,他回头莞尔一笑的问:“爱姐姐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不行吗?”小爱温柔的为他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行行,我也想你了——”说着他伸手拥抱小爱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头顶,抿着嘴强忍自己差点哭出来的声音,红着眼眶被小爱轻轻地推开了,假装打哈欠搓了搓自己的眼睛。
“看你这德行,呵呵——”小爱伸手为他擦拭眼眶里的泪水,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好冷啊,赶紧回去吧?”风雪从小爱的衣服兜里冒出个脑袋来,打了个哆嗦说。
小爱便挽着白梓晨的手臂一起回到他住的小公寓,白梓晨把自己的床让给了小爱谁,自己就在地板上打地铺将就一个晚上。
“梓晨,我这次来也是听你的朋友说,你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小爱坐在床上,抱着双膝问,而风雪早就躲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就是太努力,身体弄坏了,没事的,明天开始我就不上班了,以后公司的老板就少了一个,我打算长休一段时间。”他微笑的坐在地上的地铺,藏在被子下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真的没事就好,这次来我就住两天,当做陪陪我这个无聊的人,嘿嘿——”小爱看到他的保证的目光,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自己询问她身边的朋友,大部分都不知情,只觉得他最近瘦了很多,人也没什么精神了,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
这两天白梓晨陪着小爱到处乱逛,跟她一起拍照游乐场玩耍,精神倒是好了许多,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妈,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此时白梓晨跟小爱两个人一起坐在摩天轮里,而风雪就在下面盯着他们俩玩,刚才她被抓去玩海盗船,头晕目眩正想吐。
“说什么呢,你不怪我没有去救你爸妈,心里内疚很多年了,觉得很对不起你。”小爱看着窗外的景色,回头看到他一脸的微笑,心里更加愧疚。
“不说这个了,今天就是好好地玩。”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手放在肚子上,看上去是自然的动作,其实他正在忍着疼痛的折磨。
回去之后的一个月,小爱毫无观念的以为白梓晨还在休养生息,打算重新去奋斗,在接到那一晚坐在车子里等待他的朋友的电话,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二话不说就连风雪都来不及带,自己坐着飞机就到他所在的国家的城市里的医院看到了他。
单人的病房里躺着白梓晨,他穿着病号服闭着眼在床上休息,透明的点滴一滴滴的往他身体里注射药物,一个月没有见的他瘦了一大圈,做化疗头发都掉光了,虚弱的呼吸声正在维持他的生命。
站在门外的小爱通过玻璃看到里面的状况,她完全不敢置信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居然病成这个样子,而她完全不知道其中的状况,如果当时自己再追问下去,他一定会老实交代,不至于下了病危通知才由他的朋友告诉自己所有的原因。
推开了房门,里面的医疗机器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坐在凳子上伸手抚摸他瘦的颧骨突起的脸庞,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忽然想起自己一路赶来还没告诉韩羽实情,连忙出门打了电话告诉他状况,一边说眼泪一边吧嗒流着,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
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白梓晨的朋友在那里坐着,一见到自己连忙上前询问自己是他什么人,小爱才想起自己还是那副少女的样子,不是外界说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困窘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白梓晨刚好醒了。
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发现小爱正红着眼站在病床前,踌躇的脸色看着自己,他笑着虚弱的说:“她是我的家人,谢谢你通知我家人来,你守了几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这样啊,那好吧,我今晚再来,你好好休息。”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打算回去睡一下,怕自己是再看不到他,争取多点时间再来。
“不用了,这一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友谊,只是时间快到了……”白梓晨扯出一个微笑,却惹得他朋友怒吼,说他胡说八道。
“我想跟她出去晒晒太阳,你跟公司里的同事说,不要再来看我了。”白梓晨坚定的说道,他的朋友拗不过他暂时回去,他才不信白梓晨说的。
小爱把他扶了下床,帮他坐在轮椅上,他的身体轻了好多,小爱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的无法言喻。为他带上帽子,推着他走出了病房,一路上她憋着眼泪推着他来到医院的花园里,这里的人特别的多,都是出来晒晒太阳看看阳光的。
“妈,对不起,我瞒了你太久了。”白梓晨看着阳光愧疚的说道。
“为什么不说那你的病是不是过年的时候就知道了?”小爱坐在长椅上,伤心的抹眼泪。
“我怕你担心,怕你难过——”
“现在你让我更难过了,知道错了就赶紧给我好起来!”小爱生气的说道。
“对不起,妈,我想去看看大海,我们出院好不好?”白梓晨期待的回头看着小爱哭泣的小脸,伸手想去为她擦拭泪水,却累的像搬着几十斤的砖头一样。
在白梓晨的一再坚持下,他选择放弃治疗,说是治疗只是在维持自己时日不多的生命,随时随地他都会离世,签下同意书后,小爱带着他打车来到沙滩上,轮椅在沙子上异常的难行,好像只要来到海水前,他的生命就会消失不见,双脚的步伐愈发的慢了。
“好美,最后有你在我的身边,我的觉得够了……”白梓晨带着满足的笑容看着浪花一朵朵的冲上沙滩上,手牵着小爱,看着她蹲在自己的跟前。
小爱趴在他的大腿上哭了起来,惹得身边正在玩耍的人忍不住看了几眼。
“妈,不要哭,以后没有我的日子,你依然会快乐的,记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了一些无谓的思想去阻挠自己想做的事情。”伸手去抚摸小爱的脑袋,眼前的景色被泪水模糊了,他好像再回到以前那快乐的日子,只是已经回不去了,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呼吸变得更加微弱,在最后模糊的视线,看到小爱对自己大声吼叫,他却听不到了,伸手想去为她擦拭泪水,快要被她抓住的那一瞬间,一切变成了黑暗。
“不要离开我!”小爱来不及抓住他垂落下来的手,他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停止了,心跳再也动不起来,坐在轮椅上的身体慢慢剥离出一抹灵魂,她伸手一抱,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泪水不停地落下来。
“原来死了就是这样的,对不起,妈,我害你伤心了。”白梓晨的灵魂伸手回抱小爱,他依依不舍得松开了手,最后为她擦拭泪水。
“不要走!”小爱近乎祈求的对他说,而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快要消失在这个世上。
“不要哭,不要忘记我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呵呵——”他带着微笑瞬间消失了,只留下自己遗体留在这个尘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