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高领毛衣。
白色的羽绒服。
白色的紧身靴裤。
白色的高跟皮靴。
一股DIOR真我香水的味道,一个窈窕高挑的年轻女人闪现在我眼前。
她进来的真是时候。
我手一缩,把纸巾往鼻子上抽泣了下。
这女人一看到我,竟然没有丝毫征兆就热泪盈眶了,MD,瞧人家这演技,真不是盖的。
“哎呀,我说啥子来着,那个天仙妹妹,你就是朱四九啊。”川普瞬间变成京普了,言语里还带着股子不屑。
我心说估计你就是赵四川吧,小样的,如果四九姐姐戴上美瞳,粘上假睫毛,贴上假眼皮,BB霜,描眉,眼线,眼影,腮红,唇彩,发型……一个不能少的话。
就凭你,立刻给姐姐靠边站,哪凉快哪歇着去。
但是姐姐今天残了,颓废了,刚输完液,没上装备。
有时候,美女就输在第一眼上。
无所谓,输就输了吧。
不输人品就行。
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在老公病重的时候还描眉画眼,花枝招展,让老公不安心。
就凭借这一点,我四九就站的比你高了,起码得是泰山那么高。
比你的七寸高靴高多了。
我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淡淡一笑,“对的。”
MD,指甲缝里还有块洗面奶没冲干净,我使劲在衣服上蹭了蹭。
赵四川眉眼堆笑,充满虚伪激情的来了句,“四九大姐。”
哎呦!
肝疼。
这一叫似乎我得比她大十岁不止。
我知道我不能在此处久留了,既然是怀旧,蜻蜓点水也就罢了。我拿出了京片子面对四川妹,回了句,“很高兴认识你,好好照顾方佳同志,革命任务艰巨,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我最后深情而无奈地看了老方一眼,既然你选了四川担担面的辣道,那么四九我这碗老北京炸酱面就撒丫子走人吧。
赵四川的假睫毛一蒲扇,客套着,“哪子成嘞,才来就走,坐坐,摆摆龙门阵啥子。”
我苦笑了两下,“今天真的有事情,改天有机会吧。再见。”我紧走几步开了门,闪人。
赵四川靠在门上,殷勤地叫着,“四九大姐,再坐坐啥子。”
MD,不走我是傻子。
我一路碎步小跑奔出了肿瘤病房,刚好一乘电梯下来,里面大概六七个人,我蹭地蹿了上去,电梯门关上了。
“你怎么跑了。”身后人堆里一个男孩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谁呀?不认识,大概叫别人哪。
“朱四九,你怎么没打招呼就跑了,不参加我们的实验了。”那男孩的声音再次传来。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微微扭过头用余光一扫,坏了,认识,刚才那个实习医生,那个嚷嚷着有病欢迎再来的,极其二百五的实习医生。
我的脚步往电梯门缝蹭着,只待一开门就冲出去;这电梯好慢,好容易捱到了三层,电梯门刚开,我左脚刚抬起来,一个推着轮椅的阿姨急匆匆进来了。
“阿姨,我下去,阿姨我……”我微笑着。
坐在轮椅上的大伯回头冲着我一乐,邦的按了关门的按钮。
阿姨抱歉的一笑,“老年痴呆。”
……
…………
………
………………
我的汗微微渗了出来,电梯又停在了二层,门刚一开,我脚步还没抬起来,只见外面乌压压的人群堵在电梯门口,这层是抽血室和B超……估计我是冲不出去了。
轮椅上的老伯用那只满是老年斑的手再次按了关门的按钮。
阿姨又是抱歉的一笑,“就会按这个钮。”
轮椅上的老伯回头一眯眼……
当电梯红字显示一层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了,就像斗牛预备冲出闸门。
“啪”门终于开了,我蹭着大门灵巧的闪过了轮椅大伯,绕过阿姨,晃过护士,躲过医生……直奔一楼的大门奔去。
只听身后那个男孩紧紧追着,“别跑,站住。”
妈呀,我倒腾双腿嗖嗖嗖的往前跑着,被733组织盯上了也是这么的危险,不比731好哪去。
“站住。”
“别跑了。”
那男孩叫喊着紧跟其后,四九姐姐的跑步成绩是最差的,但是四九万分惜命,我这通跑啊……
穿出了病房大楼,直奔门诊楼,冲出了门诊楼,绕过小卖部,服务部,小花坛,两个守门警卫,无数人,直奔大马路而去……
我的背影再次留给了追逐者,当那男孩穿着白大衣上气不接下气,靠在大树上打歇的时候,我早已乘着一辆出租车潇洒驶上了大路。
回头给你丫留一个鄙视的眼神,我五官攒动,隔着后玻璃一个鬼脸过去。
那男孩冲着我比划着食指和中指,一个大大的“V”字,哈哈哈哈,想把我拉回去参加实验,门也没有。
那师傅看见我呼哧带喘的样子,问了句,“姑娘,咱上哪啊。”
我本想去找潘帅的,打个电话先;唉,不对啊,我的包哪?
我摸了摸全身上下,我的小背包?
我猛一回头,见那男孩在树下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朝着我龇牙咧嘴。
哭了……
上面那个GUCCI的标志,我的哭泣包,那是在雅秀花三十元买的,我的个娘啊。
我大嚷一句,“师傅,快开回去。我包丢了。”
师傅一皱眉,一口京腔,“呵,您这不是折腾吗,这是单行线不让掉头,我可得上环路给绕一圈再回去,堵车可挺厉害的,十块钱可打不住。”
我一摸身上,一分钱没有,钱都在小包里。
我镇定了下精神,“我真没钱了,您给我停路边上吧。”
师傅瞥了我一眼,“这路边让随便停吗,都是摄像头,停一次罚贰佰,往前走走吧,找一个让停的地方。”
好家伙,这一开出去,三里多地,我下了车,千恩万谢出租司机。
那师傅一脸严肃,“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凡是上点心,怎么到哪都丢三落四的,你还不算行的,前些日子,还有一抱着一婴儿从这医院出来的,愣是把孩子给落车上了……”
哈哈,如此说来,比起她,四九还不算太傻。
我嘿嘿一乐,泱泱的往回撒丫子就跑。我的身份证,各种卡,手机,光化妆品就得几千元,要是再配齐一套,又得花上我两月的工资。
事实证明,如果你买了一个名叫哭泣的包,你就哭泣吧。
我一路狂奔到和谐医院门口,那棵大树还是那棵大树,那棵大树下的人却不见了。
没办法,我再次硬着头皮去了昨晚住的那个病房,辗转去找那个男孩;刚好碰到几个他的同学,被告之不是在宿舍就是去食堂了。
我把情况和人家一说,央求人家借电话打过去,“哇,是周八八吗?我是朱四九,我的包?”
“你到食堂找我吧,我正吃饭哪。”男孩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
“哪个食堂啊?”我正要问,那边收了线。
几个实习的男孩无奈一乐,“唉,他就这么一人,你去职工一食堂吧。”
我跑到了一食堂,往里一看,满眼都是穿着白大衣的,我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那臭小子。丫正在啃一个大猪蹄子,满嘴流油……
“周八八。”我呼哧带喘的走到他的身边,什么名字啊这是,我以为只有我四九的名字才这么搞,没想到还有一个叫八八的。
“你先坐。”周八八戴上了眼镜,眼镜腿还歪了,他看了看我,摘下眼镜继续吃猪蹄,“你包,我锁在办公室了,怕丢了。电梯里我想和你说一声,你书包带,就要断了。哪买的地摊货呀?”
我坐在椅子上,脸上发烫,那是老妈给买的,又秉承了她的精神,只买最贱,不买最好;眼看着一桌子猪骨头,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上了。
周八八一乐,“大姐,没吃饭吧,我请你吃点得了。”
我登时急了,“什么大姐,我……”
周八八拿猪蹄子一指我,“你病例上写着,你都三十了,我叫你大姐没错,我还想叫你阿姨哪。”
我抢白道,“没有,我是二十九岁,我还没到三十哪。”
周八八嘎嘎一笑,“唉,都差不多。大姐,你真不吃啊。那你等会儿我,好容易今天周日了,赶上吃卤汁猪蹄,幸亏我跑得快,不然早卖光了。”
周八八正在风卷残云,几个穿着白大衣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哟,小周,女朋友来找了。”周八八一看,放下蹄子,“宋老师,李老师好,不是,她是,她是我阿姨。”
我的眼珠子瞪圆了,待那几个人走过去,“周八八,我和你不熟吧,不带你这么编排人的。快点吃,吃完我拿包走人,我还有急事。”
周八八继续吮吸着猪蹄子,眼睛一眯,“干嘛去,急着去相亲啊。”
朱四九的小宇宙快要爆发了,百抓挠心,如果不是为了快点拿回我的哭泣包,我大概会用面前的无数猪骨头丁砸向这个兔崽子。
但是,我忍住了,我一直看着你吃,吃吧,吃吧,噎不死你的。
周八八擦了擦手,打了几个饱嗝,接着吃米饭和鸡蛋西红柿,“你,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被噎死。”
我……
……
………………
…………
“你们这些剩女,总是不能积极的面对生活,把人想那么坏,还老看见人家的缺点,就连别人吃东西时候的邋遢样也见不得。心里有问题。”周八八一边说着,一边把西红柿汤往米饭里搅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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