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北洋军阀大败已定,就最近几战而言,短时间内是没有复苏的可能了。而国内现在新兴了许多军阀,比如吴佩孚及孙传芳。他们是一支吃苦耐劳的军队,战斗力也比较强。为了满足他们的发展需要,如此看来,只能通过战争来获取一些富裕的地区。虽然两大军阀有隔阂,但他们好歹也苦心经营了许多年,要想拿下他们,没有巨大的代价是不可能的。现在唯有武昌三镇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武昌三镇是个发达的城市,如果他们一直盘据,那么他们就如虎添翼一般,要知道那里是革命的发源地,还有更高的战略价值。如果他们占据武昌三镇的话,等他发展到了一定的实力,东进可直逼江浙,西攻可直破四川,南面是湖南,然而又可以进取两广。”当下杨化成便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陈炯明听的连连点头,在座各位不得不从新审视起了杨化成,许崇智也用欣赏的眼光看向他,先前有人提起他的时候,还略有不信,今天倒是长了见识。许崇智则用期待的眼光看向他,眼神告诉大家,杨化成到底还知道多少?
“你说的这些都有理,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你口中的军阀是何意?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军阀?”陈炯明仔细的回味了一番杨化成的话,满是期待的道。
“军阀乃自己拥有大量的军队,并割据一方,自成派系的军人,掌握经济,政治的人才算做是军阀。”杨化成稍微想了一下,道。
许崇智满意的点点头,杨化成说的很有道理。掌控军队,经济,政治,并割据一方的人才是军阀。原本打算在接下来讨伐吴佩孚的战争中捎带着把杨化成也给收拾了。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突然觉得不妥。
杨化成虽然拥有自己的军队,但革命军政府能调得动他,只要一道命令下达,他便会前赴后继,这与革命的军队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比自己的部队做的还要好。掌控经济,他一个小小的地方部队,就算让他掌控了又能如何?至于政治,他现在还没能涉足政治,不过从他的话里来分析,他似乎不想涉足政坛。割据一方还是有这种可能的。
“看来杨将军倒还真的有点墨水啊!看来我们大元帅没看错人啊!”许崇智说道。
众人随之一笑带过,在军事会议上他们还是很严谨的,不像私下里那般活跃。既然杨化成来了,说明他拿自己当革命党人看待。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陈炯明特意将所有人留了下来一起吃饭。这倒是令所有人诧异不已,要知道陈炯明请人吃饭的次数可不多,他与杨化成第一次见面竟然就请他吃饭,可想陈炯明是想拉拢他,想让他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其实留他吃饭并不是为了别的,第一是为了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话来,最好能灌醉他,探探他的心里话,再一个就是下午还有一个记者招待会,陈炯明想拉上杨化成壮大声势,力图造成一种革命势力强大的现象给国际社会看,给北平的袁世凯看。
1916年某日清晨,杨化成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司令部,推开朝东窗户,静静的瞧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广州之行,除了获得许多无限虚荣外,真正的实惠没得到半点,只不过阐明了自己的立场:是效命于军政府的,是支持革命的,不会做新时代的军阀。
杨化成没有见到孙大元帅,因为怕耽误军事,所以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革命事业到了十字路口,军阀列强势力依旧强大。”杨化成默默的想着。
“司令!司令!”张大顺火急火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袁大总统死了,袁大总统死了!”张大顺喘着粗气说道:“我们情报处收到了北平的电报。”说着,把电文递了过来。
“太好了!人算不如天算!”杨化成接过电报看了看,淡淡的说道:“一代枭雄终于玩完了!中国中国,该往何处去?”
“时局将会大乱!”张大顺见杨化成有些忧愁,不过依旧欣喜的说道:“司令,你终于解脱了!”
“也许吧!”杨化成依旧是淡淡说道,在外人看来他听到这个消息应该是很高兴的,最起码一块大石头是落地了。可是他怎么都兴奋不起来,因为袁的死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而他却远远没有做好适应这个时代的准备。
“袁大总统是酒色过度而死,说他患病期间还夜御四女,一直弄到精尽人亡!”张大顺把袁世凯的死往桃色事件上说。跟小站练兵起家身居高位的北洋高级将领不同,这些后来军校毕业或赴日留学归来的中下级军官对袁大总统可没有多少感情,相反还因为袁世凯的称帝对他反感不已,故私下里多有调侃。
“听说是病起六君子,命送二陈汤。”杨化成说,他对袁世凯还是有些了解的,袁大总统也不至于荒唐到这个地步。
“病起六君子,命送二陈汤。”张大顺竖起大拇指说道:“司令,怎么说?”
“戊戌年袁世凯出卖新党,以六君子的头颅换得他的富贵,使他得以获得慈禧的宠信,掌握清末的军政大权,最后取得天下;到了民国4年,却因洪宪六君子而促成帝制,最后因称帝而众叛亲离,83天皇帝梦,把生命也赔了进去。他是以‘六君子’起家,以‘六君子’亡身。可是命送二陈汤就得多几分思量了。袁大总统病倒时,正遇陕西陕南镇守使陈树藩、四川将军陈宦、湖南将军汤芗铭先后来电独立,偏偏这三个人都袁大总统极其信任的,他们这一独立给袁大总统带来的打击是致命的。”
这陈宦本是黎元洪举荐给袁世凯的新人,尽管如此袁世凯对他很信任,不仅将整个西南交给他打理,又让长子袁克定与其结拜。当袁世凯派陈宦带兵入川时,陈宦在行前向袁世凯用的是臣见皇帝的礼节,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就这样一个人,一看形势不对立马掉转枪头宣布独立。所以当袁世凯接到陈宦宣布********的电报后,竟半日不语,袁世凯对此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陈宦的叛离,最使他恼火。
陈宦通电反袁一周后,袁世凯倚重的湖南将军汤芗铭宣布湖南讨袁独立。当初汤芗铭是鼓吹帝制最得力的一位地方要员,他在湖南招募一批文人才子,把他们软禁在一个豪华之所,院中备有名酒名烟以及妓女。让这帮人伪造湖南人民拥戴袁大总统为皇帝的劝进书,用工整的蝇头小楷缮写,文尾注上“湖南靖武将军臣汤芗铭谨奏”字样。然后放进金丝楠小木匣中,派特使专程晋京。就是这样的一位铁杆亲信,在关键的时刻也举起了反袁大旗。
在陈宦与汤芗铭先后宣布独立并讨袁的期间,一直效忠于袁世凯的陕南镇宁使陈树藩公然驱逐袁世凯任命的官员,并宣布陕西独立讨袁。
除了二陈汤之外,气死袁世凯的还有一大“功臣”,此人的功效甚至胜过“二陈汤”!此人就是袁世凯多年的好友唐天喜。他和袁世凯是同乡,原是在剧班唱小旦的,样子很好看,从少年时代起,就一直在袁世凯身边工作,已经30年。洪宪帝制之前,唐妹妹以旅长身份,混到京汉铁路北段护路司令的肥缺。帝制取消后,前线还有零星战事。唐天喜主动请战,在袁世凯面前一边哭泣一边请求:“天喜蒙大总统30年栽培之恩,无以为报,现今正是用人之际,请派我上前线去打仗。”
唐天喜此举,倒使袁世凯苍凉的心境中有了一点安慰,感到天喜总算不负自己一片恩情。于是,袁拨给他人马枪械,信言珍重之后,依依分别。可袁世凯万万没有想到,老唐到了湖南,就被赵恒惕以30万两银子收买,幡然举叛,当晚就袭击了他本应去增援的马继增部。马部猝不及防,全军溃乱,仓促中马继增举枪自毙。唐天喜此举,使前线战事急转直下。据传袁世凯收到唐天喜叛变的急电,几近疯狂,整天口中叨念:“唐天喜反了……他也反了……”
袁世凯的历史走到尾声了,他毫无问题是一个枭雄,是清末民初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屈指可数的弄潮儿,不过同样是这个时代最具悲剧色彩的人物。
没有人记得他在朝鲜苦苦支撑已维持清王朝摇摇欲坠的宗主地位;没有人记得他创建中国近现代史上第一支近代化的陆军,第一支近代化的警察;没有人记得他在直隶总督位置进行的大刀阔斧的改革;没有人记得他的辛亥革命之中举足轻重的作用;更没有人体会他在一次大战期间对日交涉之中的战战兢兢。
几乎所有人都记得戊戌变法当中他曾经欺骗谭嗣同,出卖光绪帝,用六君子的鲜血染红头上的顶戴;几乎所有人都记得辛亥革命当中他首鼠两端欺凌孤儿寡母的清廷,欺骗年少无知的革命党人,从伟人中山樵手中骗得民国大总统;几乎所有人都记得他为了称帝不惜出卖国家主权,答应日本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几乎所有人都记得身为民国大总统的他亲手埋葬民国,最终在众叛亲离、四面楚歌之中凄惨的死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他干的好事没有人记得,干的坏事却一件件铭刻历史的耻辱柱上。
“袁大总统一死,他的位置应该由段褀瑞总理来接吧!”张大顺分析说道:“这样一来他留下来的陆军部长一职应该会由徐次长接任!”袁世凯之下久居中枢的段祺瑞声望无疑是最高的,由他来接班,可能也是整个北洋系唯一可以接受的人选。